第二百二十三章 出城
烛火在风雨中摇曳了一夜。
庄雨眠伏在案前，指尖无数次描摹过画像上的纹路。
画纸边缘已经起了毛边，可那荆钗女子的笑容依旧温柔如初，看不出半分玄机。
"小姐，该歇息了。"云诗第三次来换茶时，窗外已隐隐滚过闷雷。
庄雨眠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正要合上画匣，忽听"哐当"一声。
—支摘窗被狂风吹开，暴雨裹着枯叶扑进来，瞬间打湿了半张书案。
"画！"她扑向被风卷起的画像，却见那泛黄的纸张在空中翻飞如蝶，最终贴在湿漉漉的窗棂上。
雨水顺着画纸蜿蜒而下，渐渐浸透了背面的糨糊。
"这是"庄雨眠突然屏住呼吸。
被雨水洇湿的纸背上，正缓缓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
山峦的轮廓，河流的走向，还有一处标着小字的峡谷。
"落月峡"她喃喃念出那个地名，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枚铜钥匙。
那是凌府大火那夜画像中所藏的钥匙，钥匙柄上正刻着纹样，与那峡谷的轮廓十分相似。
雨幕中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四更天。
庄雨眠却突然轻笑出声，将钥匙紧紧攥在掌心。
铜锈硌得生疼，却让她混沌多日的思绪骤然清明。
"备马。"她扯过一件黛色斗篷，对云诗吩咐道，"天亮前我要出城。"
寅时的城门笼罩在雨雾中，庄雨眠压了压斗笠，正要策马穿过门洞时，她忽然勒紧缰绳。
她冷冷问道，“跟了一路，三殿下是也想看看，前朝公主究竟留了什么秘密么？”
身后枯柳簌簌作响，越寻玄色劲装的身影从雨雾中浮现。
他肩头落满雨水，显然已在城外守了多时。
他左臂包扎的白布还渗着血——是那日在凌府救自己所留下的伤。
"近日城外有流寇出没。"他嗓音沙哑，像是许久未眠："你独自去太危险。"
庄雨眠轻抚马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藏在袖中的铜钥匙。
她本该断然拒绝，可远处山峦间隐约的狼嚎让她改了主意。
"随你。"这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她已催马向前。
越寻怔了怔，随即翻身上马跟上。
两匹马一前一后踏过官道，将晨曦远远抛在身后。
天光微亮时，山道旁出现一间茅草小棚。
檐下青布招子在风雨中翻卷，隐约可见"茶肆"二字。
"歇脚。"庄雨眠勒马时，马蹄溅起的泥水沾湿了裙裾。
她并不看身后的人，径直走向最里侧的方桌。
茶肆里坐着几个猎户打扮的汉子，正围着火盆烘烤衣物。
见二人进来，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
"那伙流寇专挑夜半下手。"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猎户灌了口粗茶："前日老刘家的货郎，连人带马被砍成七八段，肠子都"
"嘘！"同伴突然肘击他，眼神瞟向刚进门的二人。
庄雨眠恍若未闻，指尖轻叩桌面："一壶云雾，两碗阳春面。"
越寻系好两匹马，在她对面坐下，湿透的衣袖在桌面洇开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