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
皇帝行营。
皇帝赵瀚正站在定州城头上,远眺着远处那密密麻麻的胡人兵营,眉头紧锁。
在胡人兵营与他们大乾兵营的中间地带,双方的巡哨,斥候在追逐厮杀着。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
双方打了几个月,彼此都已经筋疲力尽。
除了在局部发起小规模的攻势外,已经无力发起大规模进攻了。
这一次金帐汗国从各部一共抽调了二十万骑,号称百万大军。
大乾同样是聚集了四十余万兵马,同样号称百万大军。
这两支数目庞大的军队聚集在定州战场上,爆发了数次大战。
可谁也没有吃掉对方的绝对实力。
现在的战事打成了对峙消耗战。
每天都有小规模的战事在各条战线爆发,互有胜负。
金帐汗国这一次调集二十万骑兵南下,本来是想好好地抢一把。
可谁知道撞上了大乾皇帝的御驾亲征。
现在非但没有抢到足够的东西,反而是损兵折将。
若不是金帐汗国的东察大汗压着,许多部落早就打道回府了。
金帐汗国与其说是一个国家,实际上就是一个庞大的部落联盟而已。
他们每一次跟着自家的汗王南下进攻大乾。
他们之所以这么积极和卖命,主要是能捞取好处。
击败了大乾的边军。
他们就能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地劫掠牲畜、钱粮、人口等各种物资。
每一次他们都能满载而归。
可这一次不一样。
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反而是折损了大量部落勇士,元气大伤。
这样的结果让各部已经萌生退意,实际上已经不想打了。
特别是冬天是小羊羔出生的时候。
他们一直在外边打仗,部落内就剩下一些老弱妇孺,无法照看那么多的牲畜。
一旦牲畜冻死太多,对整个部落的实力都有很大的影响。
相对于那些只关心自已部落的头人们而言。
金帐汗国的东察大汗更关心的是脸面问题。
他好不容易调集二十万骑南下。
什么都没抢到就灰溜溜地退兵,他到时候会颜面无存。
这对他这个大汗还有什么威望可言?
届时各部怕是都不会听他的号令行事了。
所以明知道无法一口吃掉大乾的数十万军队,他还是不愿意轻易退兵。
他必须击败大乾,或者迫使大乾退兵求和,割地赔款。
唯有如此,他才能保住自已的颜面,为各部捞取一些好处。
若是无法让各部得到好处,那王庭的威严丧失,以后再想召集这么多兵马,恐怕就不容易了。
大乾皇帝赵瀚也一样。
这一次他御驾亲征,本就是存在赌的成分。
他想要击败金帐汗国,一雪前耻。
可金帐汗国的实力太强,哪怕只有二十万骑,也不是他们能短时间内击败的。
可他已经御驾亲征,若是此刻退兵,他也下不了台。
特别是朝野上下还有不少的主和派,反对此次的战事。
他此战若是不胜,不仅仅无法一雪前耻,他的皇位怕是都坐不稳。
所以他也没有退路。
明知道继续打下去恐怕没有结果,可他不能退,只能硬挺着。
“踏踏!”
当大乾皇帝赵瀚站在定州的城头上,思索着破敌之策的时候。
城梯那边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兵部的官员急匆匆地小跑了过来。
他奔到了兵部尚书钱睿的跟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兵部尚书钱睿闻言,顿时面色大变。
皇帝赵瀚见状。
他当即好奇地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
兵部尚书钱睿迈步到了皇帝跟前。
他躬身禀报说:“皇上,出事儿了。”
“我们的运粮车队在河州境内遭遇到了胡人骑兵的袭击,两万多车的粮草军械尽数被焚毁......”
此言一出,皇帝赵瀚脸上的表情凝固。
“此次不是好几支粮草车队一起走,还派遣了五千兵马护卫吗?”
“为何还被胡人得手?”
“这领兵的将领是饭桶吗?!”
面对如此惨重的损失,皇帝赵瀚紧握双拳,青筋暴起,嘴角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
“再说了,胡人都跑到河州去了,沿途的那些城镇关卡都是聋子瞎子吗?”
“还有那些斥候哨探都该死!”
面对皇帝赵瀚一连串地质问,兵部尚书钱睿躬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前线数十万大军云集,每日消耗的钱粮是天文数字。
可最近一段时日,运粮车队频频遭遇渗透到后方的胡人兵马袭击。
这一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好几支运粮车队一起走,还增派了护卫兵马。
可还是被袭击了。
这么多的钱粮损失掉,意味着前线兵马会出现断粮的风险。
一旦军中断粮,势必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此次出现在河州的胡人有上万骑。”
“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瞒过我们的斥候哨探,跑到河州去的。”
“面对上万胡人的突然攻击,护卫的五千兵马死伤殆尽,镇将等人将领全部战死。”
闻此噩耗,皇帝赵瀚气得浑身战栗,怒不可遏。
“废物,一群废物!”
皇帝赵瀚忍不住爆了粗口。
战事不利,他本就心情烦躁。
现在他调运大量钱粮,又从各地调兵到前线。
就是为了打破僵局,希望早日结束战事。
现在这么多钱粮被胡人焚毁,影响巨大。
赵瀚一番怒斥之后,方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了激荡的心绪。
赵瀚目光投向了兵部尚书钱睿:“现在军中的粮草还能支撑几日?”
钱睿低声回答:“只能坚持半个月。”
“呼——”
听到这个消息后,赵瀚这才面色缓和了一些。
军中粮草尚能支撑半个月,这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马上再派人去调运粮草!”
“务必半个月内,将粮草运抵前线!”
赵瀚对钱睿吩咐说:“再从龙骧军、神威军、幽州军中抽调一万五千骑,立即出发,务必要将这一路胡人骑兵全部剿灭,确保粮道顺畅!”
“遵旨!”
“对了!”
赵瀚面色阴沉地吩咐:“此次粮草被袭击的事情,一定要保密,谁要是乱嚼舌根子,杀无赦!”
“遵旨。”
正当赵瀚在给兵部尚书钱睿下令,要他对此事严格保密,避免影响军心士气的时候。
突然。
大内总管桂公公指着定州城东边,惊呼了起来。
“皇上,那边着火了!”
皇帝赵瀚等人顺着桂公公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储存着大量粮草的一处营地内,突然腾起了滚滚浓烟。
看到这一幕,兵部尚书钱睿面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们的运粮车队刚在河州那边遭遇胡人袭击,粮草尽毁。
如今前线储存粮草的营地又起火。
这些粮草若是烧毁,那后果不堪设想。
“快,快派人去灭火!”
不顾皇帝就在跟前,兵部尚书钱睿有些失态地大喊起来。
皇帝赵瀚也反应了过来。
他当即下旨:“将附近营地的兵马都调过去救火,一定要确保粮草不失!”
有兵部的官员和太监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城头,匆匆传令去了。
“皇上,此事定有蹊跷!”
看到远处那滚滚浓烟,兵部尚书钱睿此刻也面色无比凝重。
他现在已经反应了过来。
这事儿太凑巧了。
“粮草大营戒备森严,怎么会突然失火!”
“定是有人纵火,想要烧毁我们储存的钱粮!”
“上万胡人骑兵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河州,袭击了我们的运粮车队,必定是有内应帮助他们!”
“否则他们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河州!”
皇帝赵瀚看了一眼兵部尚书钱睿,他的脸上满是杀气。
他也意识到。
此事若没有内应,胡人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手!
“让黑衣卫去查!”
眸子里满是寒意的皇帝赵瀚对执掌黑衣卫的桂公公吩咐:“一定要将通敌的内鬼给朕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