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下午,薛岁岁拿着针包,抱着平安来到了二爷家门前,正好有些事情想要咨询他。
“二爷,您在家吗?”
喊完,屋里很快便传来了二爷的高嗓门。
“你这丫头怎么来了,现在要去镇上?”队里的人过来找他,基本都是需要用到牛车。
薛岁岁笑着摇头,“我周二不是跟您说了,让您肩膀缓好就过去扎针吗。
在诊室等了您三天都没见着人,您老不主动过去,我可不就得自己上门,不然您要是身体有个好歹,以后大家都只能步行去镇上了。”
听着这话,周二爷表情有些闪躲。
他不是忘记,而是故意没有去,他都六十多了,总不能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自己晕针。
想当年,他在战场上天不怕地不怕,面对敌人的枪口都无所畏惧,唯独害怕那一根根小小的针,特别是中医那一排针,光看着就头疼。
薛岁岁察觉到二爷不自在的表情,悟出了他不去诊室的原因,“二爷,您不会是害怕扎针吧?”
周二爷避开她的视线,低头看向她怀中的平安,“来,二爷抱抱。”
薛岁岁避开他的手,“二爷,您不要给我转移话题。\n\i,y/u_e?d`u`.?c′o¨m`”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执着!
你就不能看破不说破吗,非得让我老头子下不来台。”
话虽这么说,但周二爷却并没有生气,反倒心里生出了一丝暖意。
好久都没有感受过来自外人的真心关怀了,而且小姑娘眼神清澈,并不像其他人一看就带着明显的目的。
“二爷,跟我走吧,去诊室给您扎针。
您可别再拒绝了,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我特意为了您老加班。”
二爷虽然己经六十多,但毕竟是单身独居,贸然进入他的家不太合适,去诊室那边倒是合情合理。
见她如此坚持,周二爷只能套上棉衣,关好家门,跟在她身后前往诊室。
过去的路上遇到带队巡逻的赵和平,看到他们俩隔着一点距离,大声问道:“二爷,薛知青,你们这是去诊室?”
薛岁岁同样高声回应,“嗯呐,二爷肩膀不舒服,我去诊室给他扎针。”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快去吧。”朝他们俩挥了挥手,赵和平继续带人巡逻。
“大队长,薛知青这么年轻,她的医术真的好吗?”身旁一个队员好奇的问道。
对于薛岁岁的医术,赵和平还真有话说。\r?u?w*e+n?5·.-o,r/g`
“你们可别以貌取人,人家薛知青虽然年轻,但医术真没的说。
我妈以往一到冬天就腿疼的无法下炕,大半夜还疼的睡不着,自从薛知青给她扎了几次针,还教了我们一套按摩的手法,我妈现在不仅能下炕,走路只要慢点走,根本用不着人搀扶。”
边上的两个队员也知道赵老太太的情况,早上去大队长家叫他的时候,确实看到老太太自己下地行走,还挺稳健。
见他们还有些怀疑,赵和平将右手上的手套摘下,“你们看我的手,往年长冻疮特别厉害,这段时间涂了薛知青自己做的冻疮膏,原本要生冻疮的地方都消下去了不少,一点都不痒。”
“嘿,还真是。”
其中一个人见过往年赵和平生冻疮的手,个个手指都肿的跟萝卜头一样,又红又烂,现在一看虽然有些地方带着轻微紫红色,但颜色很浅,也没有即将肿起来的趋势。
“我明天也去换盒冻疮膏。”
“你爹不是腿脚不好吗,你明天可以背他过去找薛知青看看,你们家小弟还没有结婚,就别让薛知青上你家门了,不然你娘要是搞出些什么事情,对薛知青名声不好。”
赵和平对整个生产队每个人什么性格,都摸的一清二楚。
此话虽然看似劝说,实则是警告。
“行,我明天带我爹一块儿去看看。”
另一边,薛岁岁带着二爷进入诊室。
没有急着扎针,而是先将火墙生起来,等屋内稍微暖和一些再开始。
“薛知青,下乡这么久还习惯吗?”二爷将凳子搬到墙边,靠着墙壁坐下,姿态随意。
“挺好的,这边的人都还不错,大队长对我也挺照顾。”
“你有一手好医术,想想办法留在城里应该不是难事吧?”感受过她的推拿手法,也听说了她给赵老太太治腿的事情,小姑娘有着超脱她年龄的医术。
薛岁岁摇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城里找到工作,应该不好找吧,毕竟我没有亲人能够照拂,也没有稳定的住所。
真要比较的话,如今在乡下的生活比在城里好多了。”
周二爷心里了然,原来是这样。
“对了二爷,我听说您之前是军人,我想向您打听个事儿行吗?”
“你说。”
“我有个朋友是外地人,他父亲也是一名军人,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被评为烈士。
当初家庭情况还算可以,不想给组织增添麻烦,就没有领抚恤金。
谁成想因为环境的变化,如今不仅生活困难,还屡遭欺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重新领回抚恤金,最好是能再补开一个烈士家属的证明。”
二爷听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异地办不了,只能在户籍当地或者事件发生地进行申请,还需要经过层层审批。”
薛岁岁按了按太阳穴,这就有些难办了。
先不想这么多,屋子变暖后,让二爷露出右边肩膀,趴在病床上,开始给他进行扎针。
趴着让二爷好受了不少,眼不见为净,只感受到了如蚂蚁爬过皮肤的轻微刺痒。
“我还以为会很疼。”
“一般不会有剧烈疼痛,以酸胀为主。
您这是老伤了,以七次为一个疗程,针灸过后这一块儿会出现红肿的症状,不用担心,主要不接触到水,不吃辛辣的食物就没事儿。
当然,针灸期间也不能喝酒。”
“......,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最后一句是吧?”
薛岁岁继续淡定施针,“二爷,逝者己矣,生者如斯。
只有好好活着,才能继续陪伴,天上的人必然不希望您得过且过。
您好好趴着,我去给您准备冷敷的东西。”
她离开后,周二爷抬手擦了擦眼眶。
小丫头,年纪不大,惯爱教育人,可偏偏他听着却特别受用,哎...
时间到,将银针取下,把在外面放过的凉纱布敷在了二爷的肩膀处。
“嘶...哟哟哟,冻死了!”周二爷被凉的一激灵。
“忍忍,十分钟左右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