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疯狗断牙,麒麟亮爪
开阔的杀场上,一场血腥的盛宴拉开了序幕。
山越人如同一股失控的黑色潮水,带着原始的愤怒和对鲜血的渴望,冲向那座孤零零的营寨。他们没有阵型,没有章法,唯一的战术就是冲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填平那道看似不深的壕沟。
牛辅站在寨墙上,看着那一张张因狂怒而扭曲的脸,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森白的牙。他身后的“狼崽军”士兵,静静地拉开了手中的强弓,眼神冰冷得像北疆冬日的寒铁。这些天积攒的憋屈和怒火,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冷静的杀意。
“放!”
牛辅猛地挥下手臂。
“嗡——”
数千支羽箭腾空而起,像一片乌云,遮蔽了清晨的天光,随即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地扎进了那片奔涌的人潮之中。
没有惨叫,因为惨叫声瞬间就被更多的惨叫所淹没。冲在最前面的山越战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他们的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后续的冲锋被同伴的尸体绊倒,阵脚大乱。
“第二轮!放!”
又是一片箭雨落下,精准地覆盖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山越人终于尝到了在开阔地带与正规军作战的滋味。他们的勇武,他们的悍不畏死,在冰冷的箭矢面前,成了最可笑的徒劳。丛林是他们的母亲,庇护着他们;而这片开阔地,则是他们的刑场,无情地吞噬着他们的生命。
当第三轮箭雨过后,冲到壕沟前的山越人已经十不存一。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好不容易越过鹿角,却发现等待他们的是营寨里伸出的,一排排闪着寒光的长矛。
“开门!”牛辅看着时机已到,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让这帮孙子看看,什么叫爷爷!”
沉重的寨门轰然打开。
压抑了半个多月的“狼崽军”,像一群被放出牢笼的饿狼,嘶吼着冲了出去。他们不再是弓箭手,而是手持环首刀和盾牌的步卒。他们以三人为一组,五人为一队,结成一个个小型的绞杀阵,沉默而高效地收割着那些已经溃不成军的山越战士。
这些匈奴人,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掠夺和杀戮的血液。如今被顾清寒用秦军的纪律和阵法重新锻造,他们既有草原狼的凶残,又有秦军的坚韧。
牛辅一马当先,手中的大刀舞得像个车轮,每一刀下去,都带起一片血花。他杀得兴起,放声大笑,那笑声里满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他娘的!还以为有多硬!比俺们村口的木头桩子还好砍!”
战斗,很快就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山越人终于崩溃了。他们丢下武器,哭喊着,转身向丛林逃去。那里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追!”牛辅的独眼中闪着嗜血的光,“别让他们跑回林子里去!”
狼崽军的追杀,比山越人的逃跑更加迅猛。这场血腥的狩猎,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日暮。瘴母林外的这片土地,彻底变成了一座修罗场。
……
九原,郡守府。
一份带着血腥味的加急战报,摆在了议事厅的桌案上。
李山河一把抓过战报,看完之后,那只独眼瞪得老大,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娘的……”他喃喃自语,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俺打了半辈子仗,头一回见到仗还能这么打的。骂了半个月的街,就把上万的敌人给骂死了……侯爷,俺算是服了,以后您让俺去绣花,俺都去!”
厅内的众将也都传看着战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既解气又有些荒诞的笑容。
文远轻摇羽扇,脸上的凝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的笑意:“山越一战而溃,并非牛将军骂得有多好听。而是主公抓住了他们的命脉。他们以丛林为傲,以勇武为荣。我们不仅在他们家门口羞辱他们,还用他们最看不起的秦军制式兵器来挑衅他们。这就好比当面指着一个人的鼻子,说他不如他最痛恨的仇人。是这种羞辱,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顾清寒静静地听着,手指在那份战报上轻轻敲击。
“杀敌一万,俘虏三千,我军……战损不到三百。”他缓缓念出战报上的数字,脸上没有半分喜悦,“牛辅这笔学费,交得值。”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目光再次投向了南方那片广袤的土地。
“传令牛辅。”
“是!”李山河立刻挺直了腰板。
“打扫战场,把山越人的脑袋,在他们各个部族通往外界的路口,给我垒成京观。然后,派人去告诉那些还没死的长老。”顾清寒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给他们两条路走。”
“要么,带着族人,走出林子,去九原的矿山里当一辈子矿奴。我管饭,管他们不死。”
“要么,我就让牛辅带着狼崽军,走进林子,让他们整个部族,都变成京观上的一块石头。”
议事厅内,一片寂静。
众人这才明白,主公想要的,从来不只是一场胜利。他要的是土地,是财富,更是能为九原创造价值的……劳力。
百越的男人,是最好的矿奴。这,才是这场战争真正的目的。
……
咸阳,客栈。
陆佩奇跪在地上,汇报着南方传来的捷报,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恐惧。
诱敌,屠杀,震慑,索奴。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行云流水,狠辣无情,让他这个见惯了杀伐的铁鹰剑士都感到心底发寒。
嬴政手中,正把玩着一块刚刚雕琢完成的玉佩。玉佩的形状,是一头仰天长啸的麒麟,通体温润,却又透着一股凌厉的霸气。
他听完陆佩奇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
“陆统领,你看这块玉。”嬴政将玉佩举到光下,“原先,它只是一块顽石,藏在山涧的泥沙里。要把它变成如今的模样,需要敲打,需要雕琢,更需要用最粗的砂石,反复地去打磨。”
他放下玉佩,走到窗边,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血与火的丛林。
“牛辅和他的狼崽军,就是我那孙儿手中的顽石。百越的山越,就是那块最粗糙的磨刀石。如今,这块石头,总算是磨出了几分样子。”
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去,给清寒传个信。”
他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就说,这第一泡茶,虽然带着铁锈味,但还算解渴。”
“朕,等着他后面的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