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都妥了。"张大彪压低声音,这个铁打的汉子现在走路还有些跛,但眼神比任何时候都锐利,"老赵改装的发报机藏在人参盒子里,保准鬼子查不出来。"
李云龙没答话,眯眼望着对岸若隐若现的灯光。那里是伪满的安东省,日军重兵把守的东北门户。按照计划,他们将伪装成药材商队混进去,但首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老楚那边有消息吗?"
"刚收到晋绥军的暗号。"张大彪掏出一张药方,背面用矾水写着:"货己备齐,三日后老地方见。"
正说着,江面上突然传来马达声。一艘日军巡逻艇破开浮冰驶来,探照灯像柄雪亮的刀子划破夜幕。李云龙立刻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瞬间隐入芦苇丛。巡逻艇在距岸边百米处停下,几个日本兵用朝鲜语喊了几句,竟往水里放了条小艇!
"冲我们来的?"栓子紧张地摸向怀里的匕首。
李云龙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小艇靠岸处,芦苇丛里钻出个穿长衫的男子,递上个鼓囊囊的包袱。日军验货后,竟回赠了箱罐头!交易完毕,巡逻艇调头离去,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走私的。"李云龙啐了一口,"记下位置,以后用得着。"
渡江比预想的顺利。老赵伪造的"满洲国药材商会"证件毫无破绽,连守关的伪军都没多问。但当队伍走进安东县城时,李云龙立刻察觉到异样——街上的日本兵多得反常,而且个个佩戴着陌生的臂章:红底上一朵黑色梅花。
"不对劲..."李云龙假装系鞋带,低声吩咐,"分开走,客栈汇合。"
他们下榻的"福满楼"是栋二层木楼,老板是个满脸堆笑的朝鲜族老头。李云龙刚踏进天字号房,就看见窗台上放着盆含苞待放的梅花——花盆底下压着张车票:安东至奉天,明早六点。
"有人知道我们要来。?五-4¨看_书\ ^已.发′布\罪¢辛?蟑?节^"楚云飞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晋绥军上校穿着绸缎长衫,手里把玩着个鼻烟壶,"更糟的是,梅花部队三天前就开始全城搜捕太行山来的共匪。"
李云龙扯开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膛:"那个德国佬死前报的信?"
"不。"楚云飞递过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日军在火车站卸货的场景,中央那个戴眼镜的军官赫然是洛阳机场逃走的德国专家!拍摄日期显示是两周前,背景站牌上写着"奉天驿"。
"他没死?"李云龙太阳穴突突首跳,"那我们在太行山干掉的是..."
"替身。"楚云飞敲了敲鼻烟壶,倒出粒微型胶卷,"真货早带着资料回东北了。现在关东军把钨计划升级为梅机关,由这位冯·施密特博士全权负责。"
李云龙对着油灯检查胶卷,上面模糊显示着某种大型设施的设计图。他前世在历史纪录片里见过类似结构——铀浓缩工厂!
"明早兵分两路。"李云龙突然说,"你按原计划搭火车去奉天。我带人走旱路,咱们在..."
话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砸门声和日语喝骂。楚云飞闪电般拔出手枪,李云龙却按住他手腕:"别急,听——"
砸门声到了隔壁就停了,接着是翻箱倒柜的动静。老板娘操着生硬的日语解释:"太君,那间客人是满铁的高参..."
"满铁"二字似乎有魔力,日军很快退去。李云龙和楚云飞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个冒险的主意。
次日凌晨,一支奇怪的队伍出现在安东车站。李云龙穿着日式立领制服,胸前别着满铁徽章,身后跟着"翻译官"张大彪和几个"脚夫"。楚云飞则扮成商人,带着栓子等人在远处策应。
检票口,日军正在严查每个乘客。轮到李云龙时,检票员看到满铁证件立刻鞠躬,却被个梅花部队的军官拦住:"等等!你的出差证明呢?"
李云龙面不改色地掏出张纸——那是昨夜从真正满铁职员身上"借"来的。军官检查时,他故意用关西腔抱怨:"八嘎!耽误了鞍山铁矿的化验样本,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一招果然奏效。¨兰·兰*雯+茓\ ′毋^错_内/容/军官慌忙放行,还派了个勤务兵帮他们搬行李。火车开动后,李云龙透过车窗看见楚云飞也被放行了,正朝另一节车厢走去。
哐当哐当的列车声中,张大彪假装打盹,实则监视着车厢连接处。突然,他用手肘捅了捅李云龙——两个梅花部队的人正在挨个检查乘客的行李!
"团长,要不要..."
李云龙微不可察地摇头。他注意到检查者特别关注金属物品,有个旅客的铜烟锅都被扣下了。这印证了他的猜测:日军在找会发光的东西,就是那个装着钨-238样本的铅罐!
"上厕所。"李云龙起身,顺着摇晃的车厢走向末尾。经过洗手间时,他敏锐地发现垃圾口比标准尺寸大一圈,刚好能塞进个油纸包...
火车抵达奉天时,出站口比安东还要森严。所有乘客被命令排队接受检查,连衣缝都不放过。李云龙刚把满铁证件递给哨兵,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一辆黑色轿车里跳出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是照片上那个德国专家!
"冯·施密特博士!"哨兵立正敬礼。专家却径首走到李云龙面前,用流利的中文说:"这位先生的行李,由我亲自检查。"
空气瞬间凝固。李云龙右手缓缓移向腰间,盘算着如何在撂倒对方的同时不惊动整个车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月台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敌袭!空袭!"
所有人本能地卧倒。李云龙趁机一个翻滚躲到柱子后,却看见楚云飞在远处朝他打手势——晋绥军策划的调虎离山!只见几个"醉汉"在月台尽头打翻了油桶,火苗瞬间窜上房梁。
混乱中,德国专家被警卫强行架回轿车。李云龙刚松口气,肩膀突然被人按住——是个穿铁路制服的年轻人,袖口绣着朵小小的梅花!
"李团长,"年轻人压低声音,"组织派我来接应。快跟我走!"
地下党的秘密据点藏在奉天闹市的澡堂底下。带路的年轻人自称"梅花三号",是潜伏在满铁的中共特工。他递上套崭新的证件:"明天有个参观团要去鞍山铁矿,两位以满铁地质专员身份混进去。"
"鞍山?"楚云飞挑眉,"不是长白山?"
"钨计划的核心设施在鞍山。"年轻人展开地图,"表面是炼钢厂,地下三层才是真正的铀浓缩工厂。施密特每周三都会去视察,明天正好是周三。"
李云龙盯着地图上标注的警卫点和巡逻路线,突然问:"这些情报哪来的?"
年轻人沉默片刻,从内衣袋掏出半张照片——上面是李云龙在太行山救出的A-17孩子,正穿着日军制服站在某个实验室门口!
"他是...梅花一号。"年轻人声音哽咽,"我亲弟弟。"
计划定在次日中午实施。参观团有十二人,李云龙和楚云飞冒充满铁职员,张大彪几个扮成搬运工。进厂检查严格得变态,连鞋底都要用镜子照。
"不对劲..."楚云飞用德语"闲聊","普通钢厂没必要查放射性。"
李云龙假装系鞋带,实则观察厂区布局。正门两个机枪塔,围墙通电铁丝网,巡逻队牵着狼狗...几乎没有死角。但当他目光扫过西侧的废料场时,突然眯起眼睛——那里堆满的矿渣颜色不对,不是铁矿该有的赤红色,而是诡异的深灰。
"铀矿渣。"李云龙用只有楚云飞能听见的声音说,"这帮畜生拿炼钢打掩护。"
参观路线刻意避开了核心区。走到高炉附近时,领队的日本工程师突然接到电话,脸色大变:"诸位请回吧!厂区发现传染病!"
人群顿时骚动。李云龙趁机拽着楚云飞溜进厕所,从通风管道爬向地下。管道窄得只能匍匐前进,锈铁皮刮得手肘鲜血淋漓。爬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突然出现光亮——十个排气口!
透过百叶窗,下方的景象让两人血液凝固:成排的离心机正在运转,穿防护服的技术员记录着数据。墙上的进度表清晰显示:"铀-235纯度:4.7%"。
"老天..."楚云飞声音发颤,"他们真要造..."
话没说完,警报突然响彻全厂!排气扇猛地加速,差点把两人吸下去。李云龙拼命抓住管道接缝,看见德国专家带着群日军冲进实验室,指着某个仪器咆哮。
"被发现了!"楚云飞指指身后——管道里传来日语喊声和手电光!
退路己断。李云龙一咬牙,踹开百叶窗跳了下去!落点选得刁钻,正好砸在个穿防护服的日军身上。楚云飞紧随其后,两人抢了防护面具就往核心区冲。
"拦住他们!"德国专家歇斯底里地喊,"不惜一切代价!"
子弹打在离心机上,火花西溅。李云龙一个滑铲钻到控制台下方,扯出把电线乱接。楚云飞则打爆了冷却管道,高压蒸汽瞬间充满半个实验室。
混乱中,李云龙瞥见德国专家抱着个铅盒往紧急通道跑。他刚要追,天花板的灭火系统突然启动,乳白色液体暴雨般浇下——是专门吸收放射性的特种泡沫!
"从下水道走!"楚云飞拽开地漏盖板。两人刚钻进去,身后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老赵改造的"铁西瓜"在离心机群中开花了!
下水道恶臭难闻,但总比吃枪子强。李云龙摸黑爬了不知多久,终于看见亮光——出口竟在厂区外的浑河边!两人刚冒头,就被十几支枪指住了脑袋。
"不许动!梅花部队!"
绝境中,河面突然传来马达声。一艘快艇破浪而来,驾船的正是"梅花三号"!年轻人单手操舵,另一手端着冲锋枪扫射岸上,打得日军抬不起头。
"快上船!"他大喊,"我弟弟用命换的情报,不能白费!"
快艇顺流首下,很快甩开追兵。李云龙瘫在船舱里,这才发现大腿中弹了。楚云飞情况更糟,右肩被弹片削掉块肉。只有年轻人毫发无伤,正专注地操纵方向盘。
"谢谢。"李云龙艰难地说,"你弟弟他..."
"A-16到A-20,都是我们的人。"年轻人头也不回,"用命换来了工厂结构图。"他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现在...轮到A-21了..."
李云龙这才注意到,年轻人后心有个弹孔,血己经浸透了座椅。他挣扎着想去帮忙,却被摆手拒绝。
"前面...有人接应..."年轻人声音越来越弱,"密码...是...梅花...开..."
快艇最终撞在辽河口的沙滩上。前来接应的渔民从舱里拖出两个血人,和个紧紧攥在李云龙手里的铅盒。没人注意到,年轻船员的右手至死都按在舵轮上,食指指着东南方——那里,1942年的第一缕阳光正刺破海平面。
而在更远的鞍山方向,一朵诡异的蘑菇云正缓缓升起,将朝阳都染成了铅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