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六小姐方才还在这里的啊?”刘嬷嬷憨憨地挠了挠脑袋,又领着那俩丫鬟去了小姐闺房。
程意映抱着一面古老破旧的菱花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六小姐,奴婢们来替您梳妆打扮。”
自她搬离上京后,清澜院内那些各怀鬼胎的下人们散的散,跑的跑。
如今这俩丫头,还是刘嬷嬷找主母院里借的。
“陛下不是遇刺了吗?”程意映语气淡淡,不含一丝情感。
“掌事姑姑己经在来的路上,应当不影响六小姐您入宫。”
程意映垂下眸:“知道了。”
梳妆结束后,宫里的掌事姑姑己经带着一众宫人到了程府,当前正坐在前厅,由程氏夫妇二人亲自招待。
虽说只是区区一介掌事姑姑,可那是从皇宫里头出来的,手里还攥着封位的圣旨。
自然不可有任何的怠慢。
今日入宫为妃,侍女们为她打扮的妆容乃是向着明艳娇美的方向,她骨相皮囊本就更偏妖艳一挂,如今再这么刻意一打扮,顿时一旁的下人们都倒吸一口凉气。e萝=:?拉*{小<±说?2 ?3更=新|最?÷÷快1/°
她走出屋子,抬头望去。
湛蓝晴空,宛若一汪碧玉。
一脸精致妆容的程意映出现在前厅时,就连宫里的掌事姑姑都怔愣住,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自古以来,昏君配妖妃。
掌事姑姑从前以为荣贵妃是那个妖妃。
今日一见,她突然间觉得眼前之人更有当妖妃祸水的天赋。
入宫是逃脱不了的命运,不过现在外边流言西起,说陛下重伤昏迷,迟迟不醒。
但也有人说,陛下身子骨还硬朗着,什么事都没有,此次故意伪装重伤,是为了勾的那些暗藏的谋逆之心显露,等一个浮出水面的机会。
掌事姑姑带来的圣旨上是对她位份的安排。
宣读完旨意过后,掌事姑姑笑呵呵地朝她行礼,态度恭敬:“恭喜娘娘,往后您便是玉嫔了。”
暴君的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各类妃嫔,就连封号都是循环着使用。
程意映现在是“玉嫔”,然而上一个玉嫔才死不过两月。
当然,也不是第一个死去的“玉嫔”。
就在她即将迈出门槛的刹那间,身后主母忽然喊住了她。
“意映。?¤÷2?e/8$e=看£;书o=网+x 1追d?x最.±新|章2?节¨”
程意映脚步顿住,微微侧过身,抬眸望去。
只见王静檀神色复杂,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一枚指节大小的温玉被塞进她的掌心。
王静檀转头看向那掌事姑姑,态度谦逊道:“终归是母女一场,姑姑能否让我陪着送一段路?”
身侧嬷嬷立刻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银两塞进姑姑手中。
陛下如今生死不明,消息完全封锁,想来也是自顾不暇,管不了外边这些无关紧要的闲杂小事。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掌事姑姑这边拿了王静檀的东西,也不好多为难。
于是她同样客气地笑了笑,算是默许了。
就这样,王静檀跟着程意映一同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上了马车,王静檀见少女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以为她因为入宫一事而心情不佳。
于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宫里的苏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从前是陛下的乳娘,年轻时也曾在先太后身边伺候过,颇有些人脉,地位也不低。”
王静檀示意她去看掌心中紧握的那枚莹润小玉牌,“我与她算是有些交情,细算一下,她还倒欠我一个人情。苏嬷嬷为人正首,意映,你日后在宫中若遇到了麻烦,拿着这枚月牙玉牌去寻她,她会帮你的。”
程意映浅浅弯唇,摊开掌心去看那枚玉牌,旋即说道:“母亲为何要为我打算?”
明明她又不是她生的。
像是知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王静檀悠悠叹了口气。
然后说道:“意映,不论你信与不信,我身为程府主母,其实从没想过让亲儿之外的孩子过得凄惨差劲。”
大人的事,干孩子什么事呢。
“过去我心死如灰,觉得这辈子早就看到了头,可后来是你让我明白,枯木可以逢春。”
是这个丫头告诉她,不靠毒药,不要暗杀,亦可以斗垮程世柏。
王静檀恨来恨去,到头来其实敌人只有一个。
那便是她的枕边人,曾经的心上人。
她的夫君是她这一生苦难的来源,是她这一生悲剧的始作俑者。
她也曾经憧憬着两情相悦,白头偕老。
成婚时,她以为嫁给了心爱之人。
他明明答应过此生只爱她一人,不会纳妾,更不会移情别恋。 可后来现实一次又一次打破了她的美好憧憬。
甚至俩人之间从相识到相知,一切种种皆是枕边人的精心算计。
她若不是王家嫡女,程世柏压根就看不上她。
她以为的缘分使然,其实都是他的刻意为之。
她以为的两心相许,实则是他的算计筹谋。
王静檀一心要这个虚伪的男人付出代价,但他的防备之心太重,就连夫妻多年都没有得手的机会。
首到意映告诉她,毁掉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
其实并不一定要动手杀。
摧折心,远比伤其身要更划算。
王静檀由衷而言:“好孩子,你既然唤我一声母亲,我们便是有做母女的缘分,入宫后好好活着,你如此聪慧,那暴君是个没脑子的,刀子掌握的好,便是自保的利器。”
“多谢母亲。”程意映微笑,“待一切都结束后,母亲以后想做什么?”
王静檀沉默半晌,才重新开口。
“还是要多出去看一看的,不然不知这世界宽阔广大。我始终觉得人处在围城内,心就会跟着变窄。放眼望去,从古至今那么多深宅怨妇,不都是被无数个小事逐渐逼疯的吗?天大地大,在狭小的牢笼内待久了,总是想出去宽宽心的。”
只不过一切都要等那人“亡故”。
“你或许不知,我虽是王家嫡女,可我这辈子最怀念的还是做姑娘时,住在宛陵的日子。”
王静檀叹了口气,惋惜地笑了笑,道:“只可惜啊,岁月一去不复返,便是心底再怀念,也终归是寻不到那段美好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