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打下来,使得自己与陶克陶部的人数进一步拉近,从此以后终于不用再看那老小子的脸色行事了,甚至将来取而代之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而另一方面,这也间接证明了那些巡防营在雪山里发起的进攻是相当乏力,这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趁此机会干掉杜玉霖,报了他杀害自己侄儿的血海深仇。
“轿顶山”东北的一处小山洞里,白音大奔正在与棹克大奔和德力格尔等一些小头目等候着消息,而丹丕尔则带着几名手下去打探杜玉霖、冯德麟部队的情报去了。
看着白音大奔一脸得色,德力格尔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虽说阿爸平日对自己很苛刻,但毕竟那也是亲爹,而且这一仗还死了的那么多好兄弟,如何能不叫他心疼。
可再看这白音大奔这小人得志的样,和平日里一脸和善的形象差距不小啊。
想到临行前阿爸的失望神色,德力格尔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可能做错了。
想到这,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阿巴嘎,阿爸那边战事很不利,我能不能回去看看?”
白音大奔眯眼看向这小“棒槌”,暗道他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的处境,也难怪陶克陶胡看不上他了,真是空有蛮力没脑子的蠢货。
眼前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所以他仍端出了一副道貌岸然的长辈作态。
“年轻人要沉住气,再说你现在去看能有什么用啊?仗都打完了,想让你阿爸趁机再骂你一顿?”
说着,他还用手碰了碰德力格尔的胳膊。
“要不我教你个法,保准能让你阿爸高看你一眼。”
“哦?那快教我。”
德力格尔眼睛就是一亮,他这辈子啊,最想要获得的就是阿爸的认可了。
“嘿嘿”笑了笑,一丝阴险在白音大奔的眼中闪过。
“这还不简单,想想你阿爸现最烦心的是什么事?”
“自然是如何击退巡防营了。”
“对嘛,咱们先击退这边的敌人,再绕到张作霖的后面攻其不备,不就能解了你阿爸的围嘛?”
德力格尔缓缓点头,觉得这也是个方法。
“那你可得答应我,一旦咱们打败杜玉霖,马上就得去救援我阿爸。”
“我对着活佛发誓。”
“好,我帮你。”
德力格尔这脑子确实很简单,被白音这么几句话就给白话住了。
他还回头看向被父亲派来保护自己的富桑。
“你听到了,等我替阿爸解围后,你可要给我说好话啊。”
富桑斜眼瞪了白音大奔一眼,他可不是刚出来混的雏儿,哪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儿?
他将嘴贴到德力格尔的耳边小声说到。
“你阿爸平日虽对你严苛,但他绝对不是不在乎你,听我一句劝,等打起来千万不要冒险啊。”
德力格尔对富桑还是很尊重的,但他此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对这话也只是笑了笑没回答。
就在白音大奔为自己的妙计自得时,山洞外面传来了嘈杂声,他就是一皱眉,就叫人出去看看。
不一会,几个人架着满身是血的丹丕尔从外面进来了。
被架进来的丹丕尔十分狼狈,眼珠子空洞地看着前方,嘴角有血沫子不断向下流淌。
这可把白音大奔干懵了,这丹丕尔也是老马匪了,何至于出去探探消息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他走到丹丕尔身边,拉住对方颤巍巍伸过来的手,需要靠近些才能听清丹丕尔的嘟囔。
“那......不是人,是......是鬼啊。”
.................
原来,丹丕尔在带了几名手下到了前沿阵地后,便从地道绕到了巡防营必经之路的侧面,隐蔽在一个石垒里观察着外面。
开始时一切都还都很顺利,那些身披白布的巡防营士兵从他们眼前经过时,都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的异样,而这也让丹丕尔的胆子大了起来,不顾手下的劝说坚持要等到那杜玉霖现身。
终于,如他所愿地等到了。
一伙士兵簇拥着一老一少两名军官朝山上徒步走着。
这伙人距石垒不超过三十米,甚至他们说话都清晰可闻。
其中那年长军官明显对这山里地形不熟,正以一种忧虑的口吻问向年轻军官。
“杜大人,这行军方向没错吧?哎呦,要我看这哪哪都是一个样啊,咱们可别中了人家的烟儿炮鬼吹灯啊。”
丹丕尔的嘴角一撇,那年轻军官就是歼灭白音主力的杜玉霖?这看着也没啥了不起的啊。
想着,他就将手轻轻伸向腰间,掏出了指向了年轻军官,而他身后的两名手下见状,也跟着往前爬了爬,举起了手中的步枪。
而那年轻军官对此好似浑然不觉,在听到年老军官的问话后只是将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搭成了方框,边朝着周围比划边说到。
“放心吧,杜某看得可清楚着呢。”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士兵竟同时将手中步枪举起,枪口跟随着手搭方框缓缓移动着。
当方框将石垒框进去,几十支枪口都指向丹丕尔方向时,他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为时已晚。
随着一声“开火”从年轻军官嘴中喊出。
啪啪啪啪啪。
枪口火舌喷吐,子弹雨点般朝丹丕尔所在的隐蔽石垒射来,他顿时感到自己眼前跟往沸水里倒了油一般就开花了。
还没来得及往回退,他的左脸一热,用手一抹全是血,这是他身旁那名手下脑袋被打烂后溅过来的。
惊慌失措的丹丕尔开始玩命往后退,子弹继续在周围乱窜,又有一名手下被打死,他的肩头也挂了彩。
好在石垒的口不算大,最后负伤的丹丕尔带着仅存的一名手下退回了地道。
他们发了疯地在地道中走了几百米后,这才来到了位于背坡的出口,只要从这出去再走一小段路就会进入另一个洞穴,然后就能回到白音所在的位置了。
在即将出地道时,丹丕尔还留个心眼,假装伤口疼痛缓了一下脚步,让跟在后面的手下先行一步。
所幸外面是安全的,二人便沿着小路继续前行,只要再拐一个弯就到那山洞了。
可随后让丹丕尔感到恐惧的一幕出现了,那年轻军官竟然就靠在那洞口一侧,冷冷地看着他们。
丹丕尔唯一的手下刚要举枪射击,就被那人抬手一枪打爆了脑袋,而他自己也被击中了右肩和小肚子。
钻心的疼痛传来,但在强烈求生欲的刺激下,他竟然仍坚持着往洞里跑。
在他身后,传来年轻军官的声音。
“去告诉白音老贼,我这就去找他了。”
丹丕尔意识开始模糊,他觉得这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
他不是人,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