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旅五团最早参加过江桥抗战,败退至鹤岗,日军派王作震前往鹤岗劝降守卫煤矿的老五团将士,营长王梦九率领三百多名将士投降,余部改编为鹤岗煤矿矿警队。
陆北冷眼看着这一幕,听吕三思那家伙说,老五团投降了,但老侯没有投降,他和几十名不愿投降的老五团将士密谋刺杀,但是被人告发。
曾经名震江桥,是最早一批东北抗日武装之一的老五团分崩离析。
同胞相残,同袍互杀。
最终,老侯率部拼死冲杀,冲出鹤岗煤矿前往萝北,加入当时夏云杰将军所率领的抗日游击队。
在同袍互杀时,一部分投降的将士不愿将枪口对准自己人,含泪跪别昔日同袍,这些将士在日寇完全掌握鹤岗之后,均被以抗日罪处决。
老侯是老五团为数不多活着的人,昔日同袍临死前都在惦记一件事,杀了投降告密者。他们要抗日,战死也无话可说,大家好聚好散,但是那些不愿同室操戈的同袍惨死,却因此而遭受极刑,实在不公。
告发者是赵永富,也就是当年陆北被抓后送去鹤岗煤矿看守所,打的他两个月走不动道的主儿,此人被老侯砍死。
听闻老侯是三旅五团的旧人,王作震哈哈一笑,周围的几名死忠也忍俊不禁一笑。
“糊涂!”
王作震指着老侯骂道:“马占山把你们当枪使,他赢得身前身后名,如今在关内国民政府吃香喝辣,而我们留在东北打仗又得到什么?
你是三旅的兄弟,跟着日本人干了七年,七年里吃过一顿饱饭,玩儿过女人,回去见过爹娘了吗?”
周围那几名伪军军官看向老侯的眼神带着怜悯,似乎是在可怜老侯,打了七年仗,到头来一无所获,如今还是浪荡四野,无家可归。
一名中校军官倚坐在马路边上,玩弄般指向周围几人:“兄弟,我三旅四团的。
那个也是三旅的,那是一旅的,那两个是马占山警卫营的。说句你不爱听的,我都娶了两房姨太太,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现在死了也就死了,还有抚恤金。
你死了有什么,如今大半个中国都没了,苦哈哈跟着日本人作对有什么意思,真为一句‘抗日救国’便抛头颅撒热血啊?”
“哈哈哈~~~”
“二傻子一个,亏得还是咱三旅的人。”
那名副官阴笑着:“老子的血在江桥就撒没了,tmd国民政府眼睁睁看着咱东北没了,一枪一弹都不给,救中国,为啥当年不来救救东北?
现在大半个中国没了,知道要救中国了,老子在江桥亲手弄死三个日本兵,当时为啥没人来救我们?”
闻言,怒不可恕的老侯抄起刀子,作势就要下劈。
一旁的田瑞瞧见赶紧策马拦住他,被挡住的老侯双眼泛红,整个人如同魔怔似的冲向几人,周围的战士们赶紧拦住他,将他手里的马刀掰下来。
“王八蛋!”
“瘪犊子玩意儿,小娘养的跟老子扯啥犊子,老子就是不投降,死都不投降!”
“你们这群没卵子的玩意儿,丢人!丢东北军的脸,丢咱们东北人的脸!”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那几人像是故意奚落老侯那样,脸上的笑容很是干硬。
“丢人?”
副官站起身,眼神不善瞪向老侯:“早在张汉卿不准北大营兄弟开枪的时候,咱东北军的脸已经丢完了,还有脸皮啊?
来!弄死我,死了不怨天不怨地,老子还得谢谢你,来这世道走一圈,活着早tmd没劲儿了,今天就砍死我!”
那人一直说,说完瞪向周围举手投降的伪满军士兵,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捡起地上的手枪,当手指触碰到武器的那一刻,持枪警示的抗联战士上前一步,呵斥他不许动。
对方置若罔闻,捡起的手枪还未抬起,而后枪响。
战士一枪击中他的脑袋,红白之物溅射炸开。
王作震瞧见这一幕释然一笑,他笑吟吟望向陆北。
“你是他们的头头?”
“东北抗日联军第五支队支队长陆北。”陆北冷漠的说。
“我听说过你,日本人花六千大洋买你的脑袋,我们死了,你们也得给我们陪葬!”
“闭嘴吧你!”
一旁的战士将枪口对准王作震的脑袋,他身旁几名簇拥挪动身体,挡在枪口前,其眼中充满着憎恨和厌恶。憎恨这场未曾料想到的失败,厌恶即使衣衫褴褛却仍然誓死不降的抗联。
曾经东北军的同袍出现让他们觉得恶心,跟日本人打了七年多还未曾战死,甚至如今将他们俘虏。
老侯的坚持让人击节赞叹,他是东北的脊梁,像是匍匐在平原上的兴安岭,沉默而坚韧,千万年来便在此地。也是因为他的坚持,让曾经的同袍厌恶,逞尽口舌之辩,试图证明自己曾经的选择没有错。
他们比老侯过的好,试图安慰自己,顺道嘲弄对方心智。
他们觉得自己的热血已经洒落完,这世道已经无力回天,只想证明的选择没有错,让对方所嫉妒,以此安慰自己。
“投降!”
陆北冷冰冰的说:“投降,既然能向日寇投降,那么也能向中国人投降,你们说是吧?”
“投降!”
“投降!”
周围的战士大声呵斥着,必须让他们亲口说出‘投降’两个字,一旁被几名战士架住的老侯怒目圆睁,眼中滑过两行清泪,感激的看向陆北,他知道这是陆北在试图给自己涨面子。
东北佬爱面子,老侯虽是蒙古族,但自小便已经半汉化。
面对气势汹汹的抗联战士们,王作震低下头,而他那几名簇拥者涨红脸,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既然能够向日寇投降,那么现在就当着众人的面,高举双手投降。
若是以往,这群人或许没什么心理负担,可气氛已经烘托至此,向曾经的同袍投降,向曾经并肩作战浴血沙场的同袍投降。
忠孝节义,好似都差不多没了。
“杀了我一个就成,何必折辱他人?”王作震依旧装作大义凛然的那副模样。
狞笑着,陆北故意戏谑对方:“在我们抗联面前装什么英雄好汉,你配吗?
既然不配,那就说几句,我们抗联优待俘虏,但对于冥顽不灵者严肃镇压。”
“我们已经放下武器。”王作震意欲争辩。
“你说啊,愿意投降。”
“杀人不过头点地,本以为陆支队长是位人物······”
单手举起步枪,陆北用枪口戳了戳对方脑袋,而他的簇拥者抬手打落,尽力维护王作震最后的尊严。
陆北不恼也不怒:“少说屁话,少跟我耍江湖上那套做法,老子不懂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