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冢宰拨了以赫连识为首的一百精锐骑兵,这千人队伍除了陈宴带的十名绣衣使者外,俱是同行世家子弟所携的私兵。
薛稷之所以要邀请他们同往,就是想增强手中的兵力,提高剿匪的成功率.....
只可惜各有心思,并未如愿!
“阿兄这波澜不惊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故意遂其心愿的.....”
在薛稷领兵走后,宇文泽将目光聚焦到了,陈宴的神色之中,心中暗道。
那是真的一丁点情绪都没有,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玩味。
套路,全是套路!
宇文泽怎么看,都觉得那薛稷,好似他阿兄撒出去的饵.....
“陈兄,不知你对接下来的行程,可有何安排?”柳元景不慌不忙,走上前来,坐在了陈宴的身旁,随性地问道。
“柳兄有何高见?”陈宴淡然一笑。
“没有!”
柳元景耸耸肩,脱口而出。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是大冢宰钦点的统领,自当唯你之命是从!”
“我也是。”
“我也是。”
......
周围王雄、豆卢翎等人,接连附和。
“那就先原地歇息,养精蓄锐.....”
陈宴目光轻斜,一一扫过,淡淡道:“待酒足饭饱后,前往离得最近的官驿!”
说着,余光瞥向了安定方向。
泾州剿匪?
剿得真的是匪吗?
杀一通真能解决问题?
“他还真是连一丁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柳元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宴那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心中暗道。
他没想到,陈宴竟能如此沉得住气.....
但往往越稳的人,就越靠得住。
与那急躁不已的薛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宴必是在盘算着些什么,究竟又准备玩什么花样呢?”
王雄嗅到了满满的不同寻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暗道。
眼眸之中,满是期待。
接下来拭目以待就行了.....
“阿泽过来!”陈宴招手,轻喊了一声。
“阿兄有何吩咐?”宇文泽应声而动,挪到了陈宴的身旁,问道。
“闲来无事,正好考教你一二.....”
宇文泽严阵以待:“阿兄请讲!”
这番对话一出,周围的世家子弟,齐齐侧目,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为何汉文能稳坐天下,被称为万世帝师?”
陈宴似笑非笑,平静地问道。
“这算什么考教?”
“汉文的功绩,还有谁不知晓吗?”
柳元景不解,很是疑惑,心中泛起了嘀咕。
王雄、豆卢翎等人亦是如此。
汉文是何人?
汉太宗文皇帝,他的功绩,只要是读过书学过史之人,几乎都是能倒背如流了....
这考教有何意义吗?
宇文泽同样不明所以,但深知自家阿兄绝不是随性而为,略作沉思后,道:“因为汉文推行仁政,轻徭薄赋,废除了肉刑等一些严苛的刑罚.....”
“并且倡导节俭,在位期间,宫殿、园林等都没有进行大规模修建!”
“妥善处理功臣集团和诸侯王势力,加强中央权力的同时,又避免了大规模的动荡!”
记在史书之上的,汉文多次下令减轻百姓的赋税和徭役,将田租从十五税一减到三十税一,甚至有十多年免征田租。
让百姓能休养生息,促进了秦末战乱、楚汉争霸后,社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
百姓生活逐渐富足,为西汉的繁荣稳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以其仁德和治国理政的成就,而被尊称为“汉文帝”。
所以这回答几乎堪称,标准答案的模板。
“对,但又不全对.....”
陈宴似笑非笑,轻轻摇了摇手指,意味深长道:“阿泽,你对汉文这个人的理解,太过于片面了!”
宇文泽所说的那些,的确是汉文身上的东西,却并非是全部。
仅是书本上信息,根本无法展现那位的恐怖内核。
万世帝师可不是白叫的,就因为那些可远远不够.....
“难道不对吗?”王雄等人愣了愣神,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他们这些年所学的,都是这些呀!
“我没太听明白....”宇文泽抱拳,“还请阿兄解惑!”
“刘恒是向后世帝皇,教学了如何从毫无根基,到稳坐朝堂.....”
陈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百帝之师不仅仅是夸他的仁政,更是夸他的手段!”
“相比大部分皇帝,声势浩大的斗争,文帝的手段却润物无声,回味起来却又毛骨悚然!”
言语之中,满是敬畏与忌惮。
曾几何时,陈宴对汉文的看法,也如同他们一样,直到与燕大几位历史系教授探讨过后.....
他才知晓了自已的浅薄,并对汉文的事迹,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陈兄作何解?”
“具体展现在哪些方面?”
柳元景忍不住开口。
迫不及待想知晓后续内容。
他之前读史时,也有这方面的疑虑.....
毕竟,真正文弱之人,能在权力旋涡之中,一步步站稳脚跟,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最终坐稳皇位,而没有沦为权臣傀儡,就如同现在的大周......
陈宴淡然一笑,并未卖关子,笑道:“史书对他评价,轻徭薄役,荒废军备,很少有对外战争......”
(这对哪个时代刚刚打完仗的人,是梦想的世界)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就这么荒废军备的人,偷偷摸摸的收复了云中郡地区,匈奴都被逼得开始学习汉化.....”
“偷偷摸摸”四个字,咬字极重。
满是意味深长。
那些都被掩盖了,尤其是收复过程.....
要知道最早的师汉之技以制汉的,可就是匈奴!
柳元景、王雄等人,不由地瞪大了双眼,很是骇然。
因为此前从未深究过,汉高吕后时期丢掉的云中,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变成了史书上记载的说法:匈奴仍时常侵扰云中郡等地。
“那些把持朝政,拥立汉文的军功勋贵老臣,又是心甘情愿让出手中权力的吗?”
“不服汉文帝的那些兄弟们,突然之间生病死了,南越王赵佗当时多强盛,和汉朝打了几年,汉领土都侵占了不少,你相信刘恒就修他的祖坟,他就老老实实的给汉朝当狗吗?”
“后世编纂的史书,真的属于将他的文治拉高,把他的武功偷偷抹去了!”
“嘶~”柳元景倒吸一口凉气,大受震撼,喃喃道,“细细想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史书在刻意隐藏着些什么.....”
汉初说是黄老之术,无为而治,但云中郡是凭空回来的吗?
南越王是突然被感化而臣服的吗?
荒废军备只是幌子.....
细思极恐!
“突然之间生病死了,也就对皇位没有了威胁.....”
王雄心中一咯噔,扯了扯嘴角,目光深邃,叹道:“高明啊!”
“病死”比直接杀,高明了不知多少倍,还不会造成人心惶恐。
毕竟,谁还没个生老病死呢?
以及对诛吕功臣集团大肆奖赏后的明升暗降.....
“受教了!”
柳元景等人的心中,被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皆是被折服,齐齐起身,朝陈宴抱拳。
就在这时,远处林中传来一阵女子的呼救声:
“救命!”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