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死死抓着和珅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盯着和珅眼底映出的烛火，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34;你说什么？山海关被破了？朕不相信！这不可能！&34;
和珅喉头滚动，绣着金线的补服在颤抖中发出细碎声响。他从袖中抽出密折，展开时纸张簌簌作响：&34;万岁爷，据山海关总兵观保八百里加急奏报，昨日申时，敌军如漫天流萤压境。近百万大军分三路强攻，东罗城、西罗城、南翼城同时告破&34;
&34;住口！&34;弘历踉跄后退，撞得烛台轰然倒地。飞溅的烛泪在青砖上凝成暗红血珠，恍惚间竟与金川之战的血色重叠。他瘫坐在地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34;朕命人加固关防十年，三万火铳营、两千红衣大炮，还有那三丈高的城墙&34;
和珅扑通跪倒，额头贴地：&34;万岁爷，观保将军拼死传回消息时，浑身插着明军狼牙箭。他说敌军中有持绣着&39;日月山河&39;大旗的步卒，还有那他们从未见过的火器。山海关守军不足五万，纵使有天险，也&34;
弘历突然抓住和珅的官帽，将他的脸抬起来：&34;是大明！是大明！&34;记忆如潮水漫过太阳穴，昨夜父皇胤禛在养心殿说的话突然清晰无比——&34;朱明卷土而来，没想到他们最先动手的位面居然是我们！这伙明军恐怕要成我大清心腹大患&34;。此刻他盯着远处墙上的《平西得胜图》，画中将士的面孔竟都变成了头戴束发冠的明军。
&34;万岁爷，您说那百万军队是大明的？&34;和珅声音发颤，&34;可如今朱三太子余党在江南屡遭围剿，连白莲教匪都掀不起风浪，怎会&34;
&34;蠢货！&34;弘历抓起身边的青瓷茶盏狠狠摔在蟠龙柱上，碎片溅到和珅脸颊划出渗血的伤口，&34;朕说的不是那些流窜山野的残党！是朱元璋开基的大明！永乐皇帝五征漠北的大明！&34;
他踉跄着冲向御案，抽出《明实录》扔在和珅身上，泛黄的书页间飘落朱棣御笔朱批：&34;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34;
弘历望着殿外的天空，恍惚看见无数明军战船破浪而来，桅杆上的&34;明&34;字大旗猎猎作响。那是他在《永乐大典》插图里见过的战船，此刻竟冲破三百年光阴，从故纸堆中杀向紫禁城。
弘历死死盯着和珅腰间那枚皇帝御赐的翡翠佩，突然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密报——军机处拟旨削减山海关军备，将三万火铳营调往江南镇压白莲教。当时他随手批了个&34;准&34;字，此刻却觉得那墨迹都在发烫。
&34;和珅！&34;弘历突然踹翻脚边的黄杨木矮凳，&34;你执掌军机处十载，竟不知&39;天下第一关&39;关乎国运？朕拨给山海关的三百万两白银，都喂了渤海湾的鱼虾？&34;
和珅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冷汗混着血珠滴在孔雀蓝补服上。他当然记得那些银子——其中半数被用来修缮圆明园新殿，还有三成挪作太后寿宴开支。可这些话如何说得出口？&34;万岁恕罪！奴才半月前已命兵部增调两万箭矢&34;
&34;增调箭矢？&34;弘历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哭腔，&34;敌军百万铁骑，你用箭矢当爆竹放？&34;他抓起案上的奏折狠狠甩在和珅脸上，&34;你身为首席军机，明知大明余孽蠢蠢欲动，却在朕面前粉饰太平！&34;
和珅咬着后槽牙，指甲掐进掌心。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他只知道朱元璋都死了三百多年，这莫须有的罪名实在荒谬。可看着弘历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手指，他又想起那年在热河，自己不过说错一句话，就被罚在雪地跪了三个时辰，也不敢多言。
&34;何事如此喧哗？&34;胤禛扶着屏风走来，玄色常服还沾着昨夜的酒气。他瞥见和珅膝前狼藉的密折，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弘历踉跄着抓住父亲的袖口，龙袍下摆沾满灰尘：&34;父皇！大明起兵百万，山海关&34;话音未落，胤禛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他脸上。清脆的响声惊飞了檐下白鸽，也震得弘历耳中嗡嗡作响。
&34;孽障！&34;胤禛青筋暴起的手还悬在半空，&34;朕昨日特意召见你，千叮万嘱要加强关防，你就是这般敷衍？&34;他想起昨夜在畅春园，自己如何苦口婆心劝说：&34;朱明卷土重来，山海关是重中之重。&34;可弘历嘴上答应可实际却并没有什么安排。
&34;父皇！&34;弘历抹了把嘴角的血，眼中燃起怨恨的火，&34;明明您三日前就收到密报，为何拖到昨日才告知？&34;
弘历的狡辩让颙琰吓得后退半步，胤禛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胤禛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脸上的青筋随着呼吸剧烈起伏，脖颈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弘历，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愤怒：“你怪我？”话音未落，胤禛的胸口剧烈起伏，重重喘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那上天的提示你是没收到吗？那场梦是你乾隆皇帝没做到还是那提示你没听到？”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几分颤抖与质问，“为什么我大清历代皇帝，单单与你之前的都碰过面，唯独没有你？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胤禛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亲手教养的儿子，此刻却将过错推卸得一干二净，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弘历啊弘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刚愎自用的性格还是没改变！”他猛地甩了甩袖子，声音冷得像冰，“你还是想想怎么和你皇爷爷解释吧！”说完，胤禛转身便走，袍摆扫过地面，扬起一片灰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乾隆位面。
和珅跪在阴影里，望着父子三人扭曲的面孔，突然觉得这场景与当年九子夺嫡何其相似。
胤禛步伐匆匆，心中满是焦急。他深知山海关被破意味着什么，这场战争的规模和影响远超想象，稍有不慎，整个大清都将万劫不复。
虽然刚刚被弘历气得不轻，但血浓于水，他怎么可能真的置儿子于不顾。他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召集大清帝王，集思广益，共同商讨应对之策。只有团结起来，才有一线生机，稳住这岌岌可危的战事。
弘历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挽回局面，可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挺直了脊梁，眼神倔强而固执，帝王的高傲与自负不允许他低头道歉，只能看着胤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颙琰急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弘历面前，声音急切而诚恳：“父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的争执也无济于事。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抵挡明军！”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着弘历，“我大清幅员辽阔，兵强马壮，只要调集各方兵力，重新部署防线，未必不能与明军一较高下！”
弘历猛地转身，玄色吉服上的五爪金龙随着动作猎猎作响，他一脚踹翻脚边的鎏金香炉，铜炉与青砖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34;和珅！即刻调集京城十营骁骑营，再把火器营全部拉到京师布防！&34;飞溅的香灰落在和珅新换的石青补服上，他盯着对方头顶颤抖的三眼花翎，&34;传朕口谕：凡总兵以上将领，三日内若未率部抵达京师，立斩不赦！&34;
&34;奴奴才遵旨！&34;和珅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叩首时故意让额头撞出闷响，以此掩盖眼底翻涌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