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和珅佝偻着背退出大殿,朱漆大门轰然关闭的瞬间,颙琰忍不住向前半步:&34;父皇!儿臣曾亲见和珅府邸藏金窟,地窖里的金锭堆成小山,就连他家的尿壶都是翡翠雕成的!如此巨贪,留着必成大患!&34;
弘历凝视着蟠龙柱上蜿蜒的金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明黄滚边。他的声音震得有些发颤:&34;你以为朕不知他贪?&34;他转身时龙袍扫过博古架,将珐琅彩花瓶带落在地,&34;可天下贪官那么多,为何只有和珅能让朕每次南巡都风风光光?&34;
他抓起案上的《四库全书》重重砸在桌上,泛黄的书页间飘落苏州织造进贡的金箔书签:&34;当年朕要修《四库全书》,户部说没钱;朕要疏浚运河,工部说没钱。&34;
弘历的声音突然拔高,&34;唯有和珅,能变戏法似的掏出银子!他知道盐商们藏着多少私房钱,清楚江南织造每年孝敬多少绸缎——这些,是清官们能做到的?&34;
颙琰张了张嘴,却在父亲布满血丝的目光中泄了气。他想起登基后抄没的和珅府邸,密室里不仅藏着金山银山,还有一摞摞各地官员的把柄账本。那些蝇头小楷记录的,何尝不是大清官场最见不得光的真相?
&34;水至清则无鱼。&34;弘历突然瘫坐在龙椅上,金丝绣成的十二章纹随着他的动作扭曲变形,&34;等你以后就会明白——有时候,用贪官比用清官更顺手。&34;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在对儿子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34;只要缰绳在朕手里,和珅贪再多,最终还不是要吐出来?&34;
看着儿子低头不语,弘历的语气稍稍缓和:&34;和珅此人,虽贪财恋权,却也不失为一把利刃。&34;他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奸诈,&34;他在扬州盐商处设的&39;议罪银&39;,在江南织造局搞的&39;供奉制&39;,哪一样不是充盈了内库?更何况,他所有的把柄都攥在朕手中。就像牵着风筝的线,飞得再高,也逃不出朕的掌心。&34;
颙琰望着父亲眼中闪烁的精光,喉间涌上一丝苦涩。他想起抄家时,和珅书房暗格里那本密账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朝中大臣的隐秘勾当,其中不乏父亲默许的特殊&34;恩赏&34;。但此刻箭在弦上,他只能将疑虑咽下,沉声道:&34;父皇,可这和珅真能能力抵挡住明军百万之众?&34;
弘历仰天长叹,跌坐在龙椅。他抓起案上的密折,上面&34;山海关破&34;四个朱字已被指腹磨得模糊:&34;痴儿,别说和珅,就算是岳武穆复生,面对这般悬殊兵力,也是回天乏术。&34;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34;当年圣祖爷亲征噶尔丹,不过六万铁骑,就已倾尽国力&34;
&34;那我们该如何是好?&34;颙琰急切地问道,目光扫过墙上斑驳的《皇舆全览图》,指尖不自觉地在地图上的江南之地摩挲。
弘历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宫阙。良久,他沙哑着开口:&34;迁都。暂避锋芒,以长江天险为屏障。朕会昭告天下,集全国之兵与明军决战。纵使战败,也要让他们知道,我大清的脊梁,永远不会轻易折断!&34;
暮色渐浓,残阳透过雕花窗棂,在弘历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他望着西方天际翻滚的乌云,心中默默盘算:只要能拖到其他位面的大清援军到来,局势或许还有转机。想到此处,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明黄滚边——那是帝王独有的颜色,也是他最后的倔强。
暮色中的山海关城楼上,徐达身披玄铁甲胄,指尖摩挲着城垛上的箭痕,二十万明军旌旗蔽空。他转身看向朱棣,这位永乐大帝身披玄色龙袍,腰间佩剑上的宝石在暮色中流转着幽光。
&34;老四,此番分兵,你带轻骑直取北平,务必速战速决。&34;徐达的声音低沉如洪钟,&34;我率步兵押运粮草辎重随后跟进。山海关这二十万大军,是我们最后的屏障。&34;
朱棣抬手按住剑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城下整装待发的骑兵:&34;岳父放心,五日之内,我必兵临北平城下。
&34;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34;那些满清鞑子,当年在中原烧杀抢掠,今日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34;
夜幕降临,二十万轻骑兵如黑色的洪流,踏着月光向南疾驰。马蹄声如闷雷般震动大地,远处的草原狼被惊起,发出凄厉的嚎叫。朱棣骑在马上,手中马鞭轻轻挥动,看着前方无边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与此同时,五十万步兵队伍正有条不紊地行进。士兵们肩扛长矛,推着满载粮草的大车,队伍中不时传来阵阵号角声。徐达坐在中军大帐内,展开地图仔细研究着沿途地形。案上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牛皮地图上,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
满清的斥候们骑着快马,穿梭在山林之间,密切监视着明军的动向。他们将情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北平,每一封密信都让紫禁城的气氛愈发凝重。
北平城内,弘历坐在乾清宫内,手中紧紧攥着最新的战报。当听到朱棣亲率二十万轻骑南下的消息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34;快!再派斥候去探!务必摸清敌军的准确动向!&34;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和珅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金砖:&34;万岁爷,依奴才看,咱们不如即刻迁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34;
弘历猛地将战报摔在和珅脸上:&34;住口!朕乃大清天子,岂有不战而逃之理?传令下去,京城所有军民即刻加固城防,准备迎战!&34;他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不甘都化作最后的倔强。
另一边,胤禛心急如焚地踏入畅春园时,玄烨正手持狼毫在宣纸上临摹《富春山居图》。墨香混着檀香在殿内萦绕,与他急促的脚步声形成诡异的反差。&34;父皇!”
玄烨手中的笔顿在半空,羊毫上的墨滴坠落在画卷留白处,晕染成狰狞的墨团。他缓缓抬起头,苍老的面容上皱纹如刀刻般深刻:&34;慌成这样,莫不是天要塌了?&34;
&34;比天塌更糟!&34;胤禛扑通跪倒,蟒纹补服在青砖上发出沉闷声响,&34;弘历急报,山海关已破,大明百万雄师正朝京师杀来!&34;他的声音在颤抖,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上,&34;儿臣已在本位面抽调十万精兵,可&34;
&34;什么!&34;玄烨猛地将狼毫掷出,笔杆擦着胤禛耳畔钉入楠木立柱,&34;你三日前就说会去提醒弘历加强防备,如今却要朕收拾这烂摊子?&34;他气得双手发颤,想起当年弘历十二岁时在木兰围场引弓射鹿的英姿,那时他就认定这个孙儿是大清未来的栋梁。
&34;儿臣知错!&34;他扯开领口的盘扣,脖颈青筋暴起,&34;但眼下最要紧的是调兵支援!据斥候测算,最多三日,朱棣的骑兵就会兵临城下!&34;
玄烨踉跄着扶住屏风,眼前浮现出三十年前御驾亲征噶尔丹时的场景。那时他何等意气风发,可如今面对三百年前的劲敌,竟有种无力回天的窒息感。&34;传旨!&34;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34;从盛京、热河各调五万精锐,再从江南水师抽调三万火器营,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完毕!&34;
胤禛刚要起身领命,却被玄烨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按住。&34;你可知朕为何最看重弘历?&34;玄烨的目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在远处金黄的银杏树上,&34;当年他在千叟宴上即兴赋诗,一句&39;盛世山河永固&39;让满朝文武为之倾倒。&34;他的指甲深深掐进胤禛肩头,&34;可若连祖宗基业都守不住,何谈盛世?&34;
胤禛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突然发现曾经如泰山般巍峨的帝王,不知何时已爬满了白发。窗外秋风卷起落叶,沙沙声中,他听见玄烨喃喃自语:&34;当年朕平三藩、收台湾,从未怕过。可这大明&34;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话语,鲜红的血迹溅在明黄的袖口上,触目惊心。
胤禛强压着嗓音里的震颤:&34;父皇,明军此番突袭早有预谋!若不是时间差,弘历定能&34;
&34;够了!&34;玄烨不耐烦地打断胤禛的话。“败了就是败了。”
胤禛见父亲神色松动,立刻膝行半步:&34;弘历那边兵力全都集中在盛京与江南。&34;他指尖重重戳在地图上的北平城,&34;百万明军倾巢而出,便是洪武、永乐、宣德、正统四朝精锐尽出。若此时&34;
&34;你想围魏救赵?&34;玄烨突然转身,苍老的眸中闪过锐利精光。
&34;正是!&34;胤禛猛地磕头,额角在金砖上撞出闷响,&34;儿臣愿亲率十万铁骑直捣大明腹地!我断定现在朱元璋的洪武位面守备空虚,只要我们趁此机会大军压境,未必不能突入大明腹地。&34;
玄烨摩挲着佛珠的手指突然收紧,掐得指节发白。三藩之乱时正是周培公奇袭平凉才扭转战局。此刻烛火摇曳,将胤禛的影子拉长,竟与当年那个献策的青年书生渐渐重叠。
&34;现在我们就去和其他皇帝碰面。&34;玄烨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暮鼓,&34;告诉弘历,让他死守十日。十日后,朕要让大明知道,犯我大清者&34;
&34;虽远必诛!&34;胤禛霍然起身,腰间佩刀出鞘三寸。
&34;儿臣愿亲率先锋,为父皇开道!不过&34;他故意停顿,&34;行军布阵乃父皇专长,此番大计还需您亲自谋划,方能万无一失。&34;
玄烨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算计,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曾经那个在畅春园书房里苦读兵法的少年,如今已学会用如此巧妙的方式邀功。&34;好!兵贵神速,我们绝不能给明军喘息之机!&34;
此时,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唯有远处紫禁城的灯火在夜空中闪烁。胤禛握着腰刀的手微微收紧,却全然不知,在乾隆位面的大明军营中,朱棣正对着舆图冷笑。那上面,清军可能出现的行军路线早已被朱笔圈出,旁边赫然写着一行小字:&34;欲让其亡,先使其狂。&34;
玄烨摩挲着腰间的翡翠扳指,鎏金烛台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这位征战一生的帝王突然想起康熙二十九年乌兰布通之战——噶尔丹佯装败退,实则在昭莫多设下天罗地网。此刻殿外秋风卷着枯叶拍在窗棂上,他忽然意识到,大明那几位雄主绝非噶尔丹可比。
&34;你看这地图。&34;玄烨苍老的指尖重重戳在南京城位置,&34;洪武朝定都应天,城防历经三代加固;永乐朝迁都北平,留下的京营精锐足有十万。若倾巢而出,不怕我军直捣黄龙?&34;他的声音陡然升高,震得案上的铜镇纸嗡嗡作响。
胤禛盯着舆图上朱砂勾勒的大明疆域,喉结动了动:&34;可山海关守将密报,明军确有百万之众。&34;
&34;百万之众又如何?&34;玄烨猛地将舆图甩在案上,卷起的边角扫落一盏青瓷茶盏,&34;当年萨尔浒之战,明军号称四十七万,实则分散四路。朱元璋若是连分兵牵制的道理都不懂,如何打下万里江山?&34;他转身时龙纹常服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34;你别忘了,大明那几位皇帝本就都是善用奇兵之人。&34;
胤禛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想起自己在密折里写的&34;大明倾巢而出&34;,此刻那些朱批的字迹仿佛都在发烫。&34;父皇所言极是。&34;他扑通跪倒,蟒袍下的膝盖硌得生疼,&34;但儿臣以为,无论虚实,我军都该主动出击。若真是试探,我军示弱反而坐实其猜想;若是主力,也能逼其退兵。&34;
玄烨沉默良久,突然抓起案上的狼毫,在宣纸上疾书八个大字:&34;以攻为守,虚实相济&34;。墨汁未干,他便掷笔于地:&34;走吧,去见见我大清的诸位皇帝!&34;
这是努尔哈赤、皇太极和福临第一次见到弘历。之前玄烨和胤禛一直吹嘘弘历怎么怎么样,没想到初次见面弘历就给他们拉了坨大的。
&34;这就是你们口中的&39;十全老人&39;?&34;努尔哈赤突然冷笑,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34;倒不如说是&39;十全废物&39;!&34;他的马鞭重重抽在地上。
弘历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龙袍下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强压下羞愤,以最标准的姿势行三跪九叩大礼,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34;不孝子孙爱新觉罗-弘历,恳请列祖列宗救我大清于水火!&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