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木质廊檐下响起的细碎脚步声，秦阳下意识转身，袖口带起的气流拂过案头竹简。
映入眼帘的女子身着天青色绣云暗纹长裙，裙裾处的云纹绣工极细，在廊下光影中泛着银线光泽。
她足蹬一双同色系绣鞋，鞋头缀着珍珠流苏，行走间发出轻响。及腰青丝未束，仅用一支白玉簪松松挽住，发尾随步伐轻轻晃动。
面容秀美中带着几分灵动，眉如春山浅黛，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唇色似点了胭脂，正微微抿着，露出七分好奇三分警惕。
估摸着年龄不过十六七岁，正是二八芳华，周身透着未经世事的清灵之气。
少女双手捧着一只青瓷碗，碗口边缘绘着缠枝莲纹，碗中蒸腾的热气里，隐约可见几缕金色流光随雾气翻涌。
秦阳甫一靠近，便有磅礴灵气扑面而来，如春风拂面却更具冲击力 ——这灵气浓度绝非地球上任何一处洞天福地可比，单是嗅到气息，便觉丹田处有热流涌动。
他目光凝在碗中，只见汤液呈琥珀色，表面漂浮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花瓣，细辨之下竟似蕴含着星辰般的微光，隐约还能看到数尾极小的金色游丝在汤中穿梭，似有生命般游动。
望着碗中流转的灵韵，秦阳喉结微动。
地球上的武道界为争夺一处灵气稍浓的矿脉便可血流成河，若让那些宗门长老见到这碗汇聚天地精华的汤药，怕是要当场疯魔 ——
须知地球顶级宗门的灵泉，灵气浓度也不过是这汤药的十之一二。
在绝对的资源差距面前，下界武者的争斗简直如同孩童抢糖般可笑。
少女踩着廊下青砖走近，裙摆轻扫过地面，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兰草香气。
秦阳这才注意到她耳坠上垂着的琉璃珠，随着步伐轻晃，折射出细碎光斑。
他慌忙整理衣襟，抬手行起地球上的拱手礼，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褪色红绳 ——那是母亲临走前系的平安绳。
“冒昧询问姑娘，此处是何地？在下为何会在此处醒来？”
他刻意放软语调，目光落在少女身后的月洞门处，只见门外遍植修竹，竹影摇曳间隐约可见飞檐斗拱，显然是一处大户人家宅院。
少女将青瓷碗轻轻搁在檀木桌上，碗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声响。
她歪头打量秦阳，眼神中满是困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你竟不知自己为何在此？”
那语气仿佛在询问 “太阳为何从东方升起”般不可思议。
秦阳见状不禁赧然，右手挠了挠后脑勺，发梢间还沾着几片不知何时飘落的竹叶：“不瞒姑娘，在下醒来时便在此处，此前记忆。有些模糊。”
他刻意隐瞒了飞升通道的经历，目光垂落盯着自己身上陌生的月白色中衣 ——显然是有人为他换过衣物。
少女的目光突然变得复杂，像是惊讶、好奇、羞怯的混合体。
她张了张嘴，又猛地闭上，指尖绞着裙角上的流苏穗子，耳垂渐渐泛起粉红色：“你这人。当真是与众不同，就连。”
话音未落便突然噤声，贝齿轻咬下唇，脸颊飞红如晚霞浸染，耳后薄纱般的肌肤透出淡淡粉色，连带着脖颈处的肌肤都染上了绯色。
秦阳敏锐地捕捉到她话尾的 “出现方式”，心中警铃大作，难道她目睹了自己从飞升通道坠落的场景？
见少女突然变脸，秦阳有些不知所措。
她原本含着羞怯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竖起全身 “绒毛”，双手叉腰时腰间玉佩流苏晃动，发出清脆撞击声：“喂！问你话呢！姓甚名谁？从何处来？究竟是何人？”
她连珠炮般抛出三个问题，脚尖不耐烦地轻点地面，绣鞋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拍打小腿，露出一截白皙脚踝。
秦阳这才注意到她袖口处绣着的蝴蝶纹样，翅膀上的金粉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竟与地球上的苏绣技法有几分相似。
少女的连番逼问让秦阳意识到自己失礼，他再次拱手，红绳在腕间晃出一圈光影：“秦阳，从地球的飞升台而来，醒来时便已在此处。”
他刻意省略了通道内遭遇袭击的细节，只将时间模糊处理。
少女闻言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裙角，绣云纹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你说。飞升台？”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是在说什么禁忌词汇，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回廊，确认无人后才继续开口。
“飞升台？！”少女手中的茶盏 “当啷”坠地，青瓷碎片溅在青砖上发出刺耳声响。
她猛地站起身，裙摆扫过桌角，险些带翻药碗。
秦阳眼疾手快扶住碗沿，触到碗壁时竟发现灵气透过瓷体传来温热感。
少女脸色雪白，嘴唇微颤，发间白玉簪上的碎钻随着颤抖轻轻晃动：“万年间从未有人能启动飞升台，你。你是在说谎！”
她的指尖指向秦阳，却在接触到他眼中的坦诚时，声音渐渐弱下去。
少女的质疑让秦阳心中不悦，他下意识挺直脊背，语气带了几分冷硬：“我确是通过飞升台而来。”
话音未落便在心中补充：只不过中途从通道裂缝中逃出，阴差阳错坠落到此星球。
少女盯着他的表情变幻，从震惊到狐疑，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所言属实，那此事。怕是要掀起轩然大波。”
看着少女眼底的挣扎，秦阳他扫过室内陈设：博古架上的青铜鼎中飘着沉水香，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卷竟有灵气流动，显然是件灵器。
在彻底摸清这个世界的规则前，还是谨慎为妙 ——
地球上血的教训告诉他，太过与众不同的人，往往会成为众矢之的。
少女突然伸手抓住秦阳的手腕，触感柔软却力道惊人。
他刚要运功挣脱，便对上她眼底的急切。
“此事超出我的认知，必须让家姐定夺。”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指尖在他腕间轻轻扣了扣，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我姐姐见多识广，或许能解你疑惑。”
秦阳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想起地球上妹妹生病时攥着自己的手，心中一软，任由她牵着穿过月洞门，踏入满是翠竹的小径。
穿过三重院落，秦阳渐渐摸清了这座宅邸的规模。
青石板路上每隔五步便有一盏琉璃灯，白日里虽未点燃，却仍能看到灯内封存的荧光虫。
两侧游廊墙壁上绘着《山海经》中的神兽图案，笔触细腻，竟似活物般栩栩如生。
路过演武场时，他瞥见几名少年正在演练剑诀，剑气劈开空气中的灵气，留下淡蓝色轨迹。
少女始终牵着他的手腕，指尖偶尔因紧张而收紧，直到来到一座挂着 “云雅阁”匾额的别院前，才松开手整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