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轩，安排人加固城防，今晚别想睡了。”
“堡主，您也歇会儿吧。” 刘宇轩看着周田布满血丝的眼睛，“您都两天没合眼了。”
周田摇摇头，走向城墙角落的稻草人。
这战斗结束的很快。
也很顺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不得劲。
他伸手扯下一个草人身上的狼皮，触手冰凉。
月光下，草人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狼皮，上面还沾着北蛮士兵的血，突然问身旁的亲兵：“王三的娘…… 喜欢什么颜色的花？”
亲兵愣了一下，挠挠头：“好像…… 喜欢黄色的野菊花。”
周田点点头，将狼皮扔在地上：“等打完这仗，你们几个人，一定要记得去采些野菊花，跟花牛一起给她送去。”
这也算是某种纪念吧。
一个母亲把自己的儿子交过来，那是信任，人死了，那总的给个交代。
不只是这一个。
所有人都是如此的。
随后，战斗结束。
他转身走向隘口中央的校场，那里躺着刚收殓的伤兵，呻吟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一刻，张猛一瘸一拐地跟上来，手里拎着个血淋淋的布包。
“堡主，这是从呼伦身上搜出来的兵符，还有…… 半块奶豆腐。”
“这东西闻起来很香，似乎才做好不久！”
“果然，这家伙作为王子，好东西就是不少！”
“嘿嘿嘿！”
他咧开嘴笑，露出带血的牙齿，无法掩盖的是那真诚的笑容。
“您尝尝？北蛮王子吃的东西，肯定比咱们的糠饼子香。”
周田看着那块沾满沙土的奶豆腐，突然笑了。
这香味很浓，开始朝着周围弥漫，似乎都要压制过那血腥味。
笑声在空旷的校场里回荡，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他接过奶豆腐，随手扔给旁边的伤兵：“赏你了。
等伤好了，我去找人，学习做这豆腐，你们要是喜欢天天做！”
伤兵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小心翼翼地将奶豆腐揣进怀里。
这可是上司给的赏赐，那不单单是吃的，更是赏赐啊！
校场的角落里，刘宇轩正带着士兵们用盐水清洗伤口，破铜烂铁被堆成一堆，在月光下闪着暗淡的光。
今夜，却注定是不眠之夜。
或许太累，累到已经不想睡觉。
远处，胡杨林的阴影里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一声接一声，像在为死去的弟兄们招魂。
周田坐在城墙上面，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稀疏，弯月如钩。
这风景确实还是很不错的。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一点。
这只是暂时的胜利，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但此刻，他看着身边带伤却依然斗志昂扬的弟兄们，看着城头飘扬的黑色狼旗，心中有些高兴。
这是柳巷堡的第一次连环战争。
取得的结果，他很满意。
打完这一仗，也就该回去了。
在一顿发泄之后。
周田踩着露水走向马厩。
铁璧隘的石槽里，几匹老马正低头啃食焦黑的马豆壳，嘴角挂着褐色的渣子。
他解下缰绳时。
手指触到马腹上未愈合的箭伤，那是前日混战中北蛮骑兵射的。
这马跟自己的时间不久。
但是却还是有了些感情
这是匹好马，要是没它自己早就没了。
就在思索间。
马驹突然打了个响鼻，温热的鼻息喷在他手背，惊飞了停在伤疤上的苍蝇。
“堡主，张夫长那边正催着拔营呢。”
亲兵抱着一捆干草跑来。
周田接过草捆。
“知道了。”
周田将草塞进槽里，忽然听见外院传来铁器碰撞声。
他撩开马厩的毡帘，正看见张猛单腿跪在地上磨陌刀，左小腿的新绷带渗出血丝，在晨光里泛着淡红。
这一幕可谓是触目惊心，吓人无比。
“张猛，伤口又裂了？”
周田走过去，靴底碾碎了地上的盐粒。
那是前日从地窖挖出来的，此刻正用麻布包着，挂在每个伤兵的腰间。
这些可都是妥妥的战略物资。
这东西不比在南方，盐井到处都是。
这些真没有，柳巷堡都要从外面调盐！
张猛头也不抬，唾沫啐在刀面上。
“周大哥，嘿嘿，我这就就小伤！”
刀刃划过磨石，迸出几点火星，“倒是您，昨儿个挨的那一枪，要不要让军里面的大夫看看！”
周田下意识按住侧腰，那里的软甲被长矛挑破，皮肉翻出一道月牙形的口子。
他想起呼伦落马时，那支擦着肋骨飞过的冷箭，箭头的倒钩勾走了一块肉。
以前他可能会很难受，但现在都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