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团子 作品
74. 第 74 章
卫珑音坐在窗边的梳妆镜前,伸出手掌,轻薄的布料顺势滑落至小臂,露出腕间镶着金丝边的袖箭。
斑驳的光影透窗笼罩于如玉指尖,与宛若手镯的袖箭交相辉映,尤为别致。
怪好看的。
喜珠一边帮她挽发,一边赞道:“好特别的镯子,奴婢以前怎么没见过?”
卫珑音笑笑不语。
喜珠福至心灵,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瞟了瞟,压低声音道:“小姐,该不会是侯夏所赠?”
卫珑音看一眼喜珠,没有否认。
喜珠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说话都变得结巴了:“小姐就这般戴着……”旁人赠送的手镯现于人前?
喜珠滞了滞,倒底没有直言:“不怕被人瞧见了?”
这个‘手镯’一看就非常特别,异于普通手镯,难免被人询问来历。
卫珑音仔细欣赏过袖箭的风采,将它藏进衣袖里,悠然道:“藏起来,不就好了。
喜珠:“……”
外面传来春枝的声音:“卫三小姐,可梳洗妥当了?皇后娘娘担心小姐没有周全的衣服,特遣人送来一套华服,正适合寿宴着装。”
喜珠见卫珑音点头,便放下篦子,打开房门,笑着将春枝迎了进来。
春枝手捧红蓝相间的轻纱直襟裙裳,袖口、裙裾绣有繁复的花纹,布料质地上乘,触之冰凉,最适合当前暑热时令。
曾经,卫珑音以为严氏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典范,熟料皇后才是真正的‘王者’。
表面上,皇后待她这个‘准儿媳’事事妥帖周全,嘴上说着视她若亲女的虚伪话,背地里却能眼都不带眨地暗杀她的亲人,意图除掉为国尽忠的能臣。
如果不知道皇后的真面目,自己怕也只有感念。
什么慈善仁和,什么贤后纯良,什么吃斋念佛从不杀生,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讽刺。
佛口蛇心,远比真正的坏人更恶。
卫珑音面上不显,微微笑道:“皇后娘娘待臣女这般好,事无巨细地念着臣女,当真是无以为报。”
“卫三小姐能陪伴皇后左右,宽皇后的心,让皇后重拾笑颜,对皇后来说,便已是最大的回报了。”春枝巧笑回话,“小姐快换上吧,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催了。”
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华丽的衣裙,卫珑音轻点下颔:“好。”
“奴婢伺候您换衣。”春枝上前道。
卫珑音道:“不必,我习惯喜珠服侍。”
喜珠接过春枝手中的衣裙:“春枝姐姐,让我来吧。”
主仆俩转至屏风后面,卫珑音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遍衣裙,确认没有问题,方才换上。
一切收拾妥当,卫珑音从屏风后面绕将出来,春枝掩下眼中的惊艳,恭敬道:”卫三小姐,请。”
卫珑音踏出宣仪宫的门,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喜珠道:“无须跟着,席间有专人伺候,你去了也只是在外面干等着。不如趁着今日天气好,将箱笼里的书画摆出来晒晒。”
皇帝诞辰,普天同庆。
吉时未至,文武大臣直接前往设宴的雍和宫,三品官阶以上的官眷夫人则依照惯例先行面见皇后,其余资格低下的官眷自行前往雍和宫的偏殿园子等候。
卫珑音自是先去拜见皇后,春枝引着她往坤宁宫而去。
一路所过,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就连青石道路都被水洗过,纤尘不染。
来往穿梭的宫人皆脱下了平素沉闷灰扑的服侍,统一换上了喜庆的衣服,看着比寻常讨喜多了。
历经刺客事件后,皇宫鲜少设宴,已经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
平静的表象之下,往往伴随着危机四伏。
皇帝倍加重视寿宴,尤为重视守卫安全,宫中禁军调动频繁,加强巡逻次数,力争一只苍蝇都别想混进去。
从宣仪宫到坤宁宫短短数息路程,卫珑音便发现巡逻的禁军比平时多了数倍,这还是远离正殿的地方。雍和宫周围的防守只会更加严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堪比铜墙铁壁。
没一会儿,卫珑音便到了坤宁宫。
她到时,殿中已经坐满了人。
一踏入殿中,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少女葳婷玉立,双手稳于抱腹,明媚端雅,风姿独秀,在场未出阁的贵女无人能夺其半分风姿。
一时间羡慕、嫉妒皆有之,尤以坐在右中侧的卫殊容最甚,眼中的嫉恨几乎掩饰不住,手中的绢帕都快被绞出水。
那股让人不自在的嫉意太过强烈,卫珑音自是察觉了卫殊容的目光,她目不斜视,端庄大方地向皇后行礼。
如往常一般,未曾表露出半分不合时宜的真正心绪。
之所以能将情绪掩饰得滴水不漏,完全得益于夏侯觞调/教成功。
任谁被前世的疯子暴君折磨过,都可以做到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
皇后高坐上首,手持紫檀佛珠,慈眉善目的面容一如往昔。只是,她今日穿的格外艳了些,穿着一身紫红色的宫装,不是寻常素雅质朴的颜色。
众人只当皇帝寿宴,皇后自然要精心装扮一番。
卫珑音却暗自思忖:皇后不是为帝王寿诞打扮,而是有提前庆祝成功之意。
嘉和郡主开心地朝她招手,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卫姊姊,到我这边来坐。”
“嘉和,本宫知你与阿音关系亲近,但你身边已无空位,本宫岂能寒酸到让你二人同挤一处?”皇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意慈和地看向卫珑音,“阿音,坐到本宫身边。”
“行吧,嘉和就不同皇后娘娘抢卫姊姊了。”嘉和郡主嘟囔道。
卫珑音朝嘉和郡主微微一笑,提裙走到皇后身边坐下,皇后热络地拉住她的手,如有荣焉地说道:“阿音生的这样好,比园中的名花还要娇艳,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卫珑音低垂着头,似不好意思道:“皇后娘娘就拿臣女寻开心。”
“卫三小姐当真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好颜色,容色无双,性情出众,谁看了不喜欢呢。若不是卫三小姐已许给了太子殿下,即将成为皇后娘娘的儿媳,怕是京中求娶的人家多不胜数。”
“卫三小姐不仅生的好看,运道也比常人要好,得遇皇后娘娘这般的和善人当婆母,这等子几世修来的好福气,我等真真是羡慕不来。”
“太子大婚在即,恭贺皇后喜得良媳。”
“……”
众人见皇后如此喜欢卫珑音,自要附和一番。
严氏胸口憋着口气,见大家都捧着卫珑音说吉祥话,自己却说不出任何奉承的话,气的要死。
哼,这些人以前没少拿卫珑音孤女的身世说道,现下倒是见风使舵,就差将人夸成花儿了。
皇后笑道:“你们啊,就爱拣本宫爱听的话说。”
说罢,话锋一转,她又转向卫珑音:“阿音,本宫为何没有瞧见霍夫人?”
霍夫人尚在病中,自是一早就向宫中递了陈情的帖子。
皇后说这话时,那双犹如观音菩萨的慈悲眼睛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悯与同情。毕竟,霍家的顶梁柱已经坍塌,可以预见霍家女眷往后凋零的命运。
卫珑音道:“舅母忧思舅父和大表兄,于前两日突发疾病,许是未见好转。不过,舅母向来重规矩礼仪,如果无法入宫贺寿,应该会提前往宫里陈情禀明缘由。”
皇后抬眼看向李女官,李女官立时会意,上前回道:“禀皇后娘娘,霍家一早确有递过一份名帖。今日宫中事忙,下官未曾细看,确乃下官的疏忽,还请娘娘责罚。”
皇后自不会真的惩罚得力的李女官,佯怒道:“罚俸三月,下不为例!”
看着皇后与李女官的一唱一和,卫珑音轻垂眸眼,心中唯有冷笑。
这段看似寻常的小插曲就此揭过,没有引起一点波澜。
但卫珑音知道,皇后是在试探她。但凡她表现得略有不自然,都会被皇后发现端倪。
这样的场合,皇后不会厚此薄彼,以示对卫珑音的恩重之后,便与其他妇人攀谈起来。
皇后面上和煦可亲,实则并不耐烦应付,大多都是抛出话头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由贵妇们畅所欲谈。
其间,皇后好似不经意地瞥了两三次计时的日晷。
卫珑音表面上仔细倾听旁人谈话,实则不动声色地留心着皇后的一举一动。这一反常之举自是落入了她眼中,她端起手边茶盏,借着低头饮茶时,眼眸余光扫了一眼日晷。
巳时一刻。
不对,日晷被人动了手脚。她出门之际,分明已经临时巳时,没道理坐了半天才至巳时一刻。
日晷被调慢,皇后在故意拖延时间。
殿中摆置七八方冰鉴,避免外面的暑热侵入室内,窗棂皆已关闭,悬挂透光的竹帘。
视线有所遮挡,无法通过院中日影准确判断时间。且女眷尤擅言辞攀交,一但有人起了话头,聊得兴起自是容易忘记了时辰。
时间就这样在无人察觉之际悄然流逝,而不自知。
转瞬,卫珑音便猜到了皇后的目的。
皇后使计将女眷困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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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做人质。等夏侯盈逼宫造反成功,对付那些不愿臣服的官员,家人便成了有力的筹码。
真是好算计。
不过往好处想,这边一片宁和景象,不必让弱质女流直面逼宫现场的惨烈。
造反,必然伴随着流血与杀戮。之前的血色庆功宴,便让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般一想,卫珑音淡定饮茶,听在场女眷话聊。
*
盛暑烈日高悬天空,丝毫不影响雍和主殿的沁凉。
殿中挂满红色寿幛,上面大书特书泰温帝的贺寿词。
不只宫里筹备齐全,美酒佳肴,寿桃,戏台舞曲等,邺京城内亦搭建了许多为皇帝祝寿的各色彩棚以及若干戏台,轮番上演着为泰温帝贺寿的吉祥戏曲。
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如果忽略深陷水火的甘州百姓以及东周多年的滋扰生乱,独看京中的祥和盛大,倒真像应了国泰民安之景。
吉时将至,泰温帝身穿绣有五爪金龙的明黄色龙袍,迎着群臣的山呼万岁声,缓步踏入大殿。
“平身,落座。”泰温帝坐于高殿主位,虚抬了下手,说道。
“谢陛下!”百官纷纷起身落座。
泰温帝苍老却不失锋锐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大殿,主殿大半女眷之位皆空置,唯有外围没资格拜见皇后的一些女眷在。
又皱眉看向身旁的空位,问李来福:“皇后等女眷为何迟迟未至?”
皇后本分守礼,从未让他在宴请场合等过她,这回竟破天荒地让他等她。
李来福心里也犯嘀咕,这可不像贤后的作风,躬身回道:“陛下,想必皇后娘娘等女眷已经在来的路上,娘娘可能为陛下准备了什么惊喜。”
“惊喜?”
皇后确与他说过,这是他知天命的大寿,她的贺礼自当与往年不一样,万望他喜欢。
泰温帝心中疑虑骤消,笑道:“朕倒要看看,朕的好皇后为朕准备了什么惊喜,竟让朕这个过寿者等她?”
等了片刻,吉时已至,皇后连同诸多女眷仍未现身。
唱礼官颤颤巍巍地请示:“陛下,吉时……”
“好得很!”
泰温帝脸色铁青,将手中琉璃盏重重甩在桌上,唱礼官吓得瞬间噤若寒蝉。
歌舞骤停,百官惶恐。
夏侯觞身穿黑甲禁军服侍,腰配刀兵,面无表情地站在殿后廊柱。这是绝佳的值守位置,他能清楚地窥见泰温帝的神情反应,但泰温帝看不见。
见皇帝面色蕴怒,夏侯觞凉薄的唇弯成一抹冷笑的弧度,他望了一眼殿外黑影憧憧的方向,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父子相残,这是他为夏侯盈选的结局。
夏侯盈带人伪装成黑甲禁军,一路冲杀进皇宫,原以为会遇到禁军猛烈的抵抗。然而,一路所行,竟出奇的顺利,只遇到了几波不足为惧的禁军,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
“殿下,恐怕有诈,小心为上!”
夏侯盈不顾身边人劝阻,只以为是,天命在他,连老天爷都在助他成事。
都已经从皇家园陵冲进了皇宫,已无退路,唯有放手一搏。
何况,他还有数以万计的西北大军陈兵邺京城外,随时踏破邺京皇宫。
“陛下,皇后娘娘向来识大体,于宫中从未出过差错,也许是路上被什么事耽搁了……”
李来福战战兢兢地劝道。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血的禁军踉踉跄跄地跑进大殿内:“有贼子杀进皇宫了!”
话未说完,禁军倒地不起。
百官惊愕万分,泰温帝震怒:“何人如此大胆?”
无人回话。
大家显然也并不知情,有人跑向门口望了一眼,心惊胆战道:“陛下,是夏侯盈逼宫造反了。”
殿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冷兵器激越碰撞,殿门口已然陷入两方厮杀当中。如果这时候逃出去,定会命丧乱刀之下。
文臣们乱成一团,武官们正要提起兵器护驾,却发现手边并无任何兵器,帝王寿宴,怎能携带利器入宫?
且武官们发现自己身体传来异样,周身力气骤失,就算有趁手的兵器也拿不起来了。
有武将瞬间反应过来:“不好,酒里被下了药!”
帝后未至前,美酒佳酿在前,文臣武将寒暄攀交情,难免互敬浅酌几杯,不想遭了道儿。
能在酒中动手脚的人,自然是宫里人,有人同夏侯盈里应外合。
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