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团子 作品

75. 第 75 章

    “护驾,快护驾!”李来福招来殿内近身的禁军,试图保护帝王从殿中另一条暗藏的门通过密道逃出去。


    经历过刺杀,泰温帝特意将寿宴设在暗藏退路的雍和宫,以应对突发情况。


    夏侯觞身为护卫帝王安全的近身禁军,并未随行护卫,而是趁着混乱往外面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他抬手摸了摸鼻子。


    外面无人发现的角落里,立着一名小太监,接收到夏侯觞的信号,便偷偷地离开了。


    小太监快步行至坤宁宫,恭敬地对李女官禀告过后,李女官打发走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不知天上何时起了乌云,将日头隐了一半,风雨至,待天空重新放晴,便是一方新天地。


    李女官转身踏入殿内,对皇后道:“娘娘,该去赴宴了。陛下已经准备前往雍和宫,喜庆之日,可别让陛下等。”


    皇后将紫檀佛珠戴于手腕,笑道:“走吧,去给陛下贺寿。”


    卫珑音暗暗扫了一眼日晷,离吉时尚有两刻。


    恐怕雍和宫那边的吉时早就过了,也不知是何景象?


    嘉和郡主笑着凑到卫珑音身边,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娇俏道:“卫姊姊,等会儿可要仔细品尝寿桃,味道可好了。每年皇伯父过寿,我最喜欢席上的寿桃,软香细甜,特别美味。


    卫珑音心里想的是,寿桃应是吃不了的,她面带微笑道:“好,我定要好生品尝,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言?”


    旁边的颖安老王妃点了点嘉和郡主的额头:“就你惦记着这口吃的,馋不死你。”


    嘉和郡主回嘴道:“母妃,能吃是福。”


    众人跟随皇后踏出坤宁宫,见天色变了,忍不住纷纷道:“夏日多雷雨,该不会要下雨?”


    “可别路上淋湿了衣裳,殿前失仪,可是大不敬之罪。”


    皇后看一眼李女官,吩咐道:“让宫人准备数把伞戴上,以防万一。”


    “皇后娘娘想的这般周全,臣妇、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卫珑音仰头看了看天边翻滚的乌云,天公不作美,连老天爷也不认可夏侯盈。


    结果应是毫无悬念,夏侯盈必败无疑。


    必败之前,总要让夏侯盈觉得自己已经将胜利的果实攥在手里,大局已定。如此,跌落深渊之时,才会将他的惨痛与失败放至最大。


    雍和宫这边,坐于主位下首的夏侯康未跟着泰温帝逃离。


    夏侯康看着父皇仓皇而老迈的身影,又看了看刹那间冲进殿内的叛兵贼子,清润温和的面上首先现出不是震惊,而是一闪而过的困惑不解。


    究竟是何处出了错?


    按照他的计划,夏侯盈带兵冲进皇宫,会被他提前安排的兵将缴械拿下。


    他已在通往雍和宫的必经之处设下埋伏,只等夏侯盈入瓮。


    怎么会一路畅通无阻地杀入雍和宫?


    泰温帝并没有逃出去,因为暗门打不开,暗门恍若千金重,几名身负异秉的大力禁军根本无法撼动丝毫。


    暗门不开,密道何现?


    皇宫的地底下纵横交错着无数的密道,这是梅询将近十年的挖掘成效,连住在这座皇城里的人都未曾发现。


    皇帝本人掌控的密道,只是宫中原本便有的几条密道。而这里的暗门密道,早就被人提前封了。


    梅询建造的密道被夏侯觞所掌握,他无事便游走黑暗的地道之中,要发现原有的密道自是轻而易举的事。


    父子相残……如果为父者顺利逃了,这出大戏未免太过黯淡无光。


    泰温帝的生路被堵,脸色霎时变得灰败无比。


    泰温帝僵硬地转身看向大殿,文臣武将皆已被控制,只有身边近身的禁军悍不畏死地抵挡。然,这点子人数哪能比得过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叛兵。


    禁军统领李禄受了伤,被刀兵胁颈压迫跪在地上。


    殿内的禁军很快也被清扫完毕,雍和宫尽在夏侯盈掌控之中。


    夏侯盈提着带血的宝剑,径直走在瘫软在地的老迈帝王面前,抬手将长剑指向他,阴狠道:“父皇,儿子亲自向你贺寿。贺你命丧于此,早登极乐之地,江山拱手让与我。”


    渗人的鲜血滴在泰温帝脸上,他脸颊肌肉剧烈颤动:“孽障!你大逆不道,朕就不该心软留你一命!”


    “剥夺我爵位,将我终生圈禁,还妄想我对你有父子情分?”夏侯盈疯笑着,转向大殿中愤怒又害怕的群臣,“试问现在谁敢阻我?”


    卫息文想要出头,以示风骨节气,但见夏侯康神色不明地稳坐原位,又将探出去的脖子缩了回来。


    此时发声,无异于魂丧当场。


    有耿直的御史、武将站出来痛斥:“夏侯盈,你暴虐好杀,灭人伦……”


    话未说完,就被利刃瞬间削了首,人头落地,溅起一地鲜血。


    叛兵们甚至将头颅挑起,直接扔向在场臣子,鲜血四溅。


    大臣们震得倒抽一阵阵凉气,脸白如纸,谁也不敢强自出头了。


    跟随夏侯盈造反的忠靖公陈兴围,看向宛若杀人魔鬼的夏侯盈,隐隐有些后悔了。


    将一门身家性命压在夏侯盈身上,当真做对了吗?


    可他也没有其它办法,陈家早已同夏侯盈命脉相连,不造反,陈家也会死在……


    就在陈兴围胡思乱想之际,夏侯盈开始逼迫泰温帝:“老东西,速速写下传位诏书!”


    泰温帝唾道:“休想!朕不会将皇位交到你手中。”


    “不交给我,难不成想要交给病怏怏的太子?”夏侯盈将宝剑转向夏侯康,眼睛透着一抹狠毒之色,“你以为我会放过这个病秧子?”


    夏侯康面不改色道:“夏侯盈,现在收手尚来得及,等援兵将至……”


    “援兵?”夏侯盈暴躁地打断夏侯康,“谁能赶来救援?西北军陈兵宫外,霍家父子死在甘州,霍家军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什么?霍侯父子死了?”


    泰温帝以及群臣皆是惊愕不已。


    夏侯康早已得知消息,面有愧意,没想到折损大半影卫,依旧未能救下霍家父子。


    泰温帝不算明君,却知就算自己写下传位诏书,夏侯盈这个逆子也不会放过自己。


    忽的,轰隆一声,刺目的雷电划破天际,像是要将天空撕破一道口子。


    哗啦,暴雨倾盆落了下来,天空阴沉沉的,电闪雷鸣,大殿内的光线忽明忽暗,满殿的血腥与凶煞显得愈发可怖。


    就在夏侯盈与泰温帝对峙其间,阵阵雷鸣掩盖了外面兵器交戈的声音。


    一名负伤的叛兵摔进来,大喊道:“不好了,数名禁军围杀过来了,还有不少援兵。”


    夏侯盈陡然一惊,真有援兵?


    禁军听从的是李禄的命令,至于援兵,是夏侯康安排的兵部人马。


    两队人马自发配合,共同剿灭叛兵。


    原本被制住的李禄不经意掠过某个方向,仿若士气大增,忽的一把夺去颈向利器,反手斩杀近身的几名叛兵。


    局势陡变。


    夏侯盈惊骇不已,提剑就要直接杀了泰温帝和夏侯康。


    只要最名正言顺的两人死了,一切还有可能。


    当锋利的宝剑刺向泰温帝时,一名身手矫健的黑甲禁军突然暗处冲了过来,直接挡住泰温帝身前。


    噗嗤一声,剑刃顺势刺入那名禁军的胸口。


    禁军过分俊美的面容落入泰温帝眼中,那一瞬间,泰温帝明显愣了愣,封存记忆的熟悉面容隐约浮现。


    显然,夏侯盈也愣了愣,随即暴跳如雷,一把抽出宝剑就要再次刺杀泰温帝:“老东西,去死!”


    然而,后背一痛,他的动作有所停滞。


    夏侯盈不可置信地转头,就见弱不禁风的病太子手握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刃刺入了他的后背。在他回头的瞬间,又一把短刃快准狠地刺入他的心口,瞬息没入刀柄。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变故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料到孱弱的太子会突然暴起杀人?


    夏侯康脸白气虚,大口喘着粗气,拼尽全力地喊道:“贼子夏侯盈已被诛杀,尔等缴械不杀!”


    “不……不要!”一道凄厉无比的女声骤然响彻大殿。


    随之,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急奔而来,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尽是惊惶哀戚之色。


    让所有人震惊的是,不顾一切奔来的女人竟是素日端庄而不失色的皇后。


    卫珑音也没想到,皇后在殿外见到夏侯盈被杀的这一幕,竟然恍若得了失心疯一般,整个人瞬息崩溃。


    当皇后带着女眷冒雨赶到雍和宫,于不远处瞧见殿外满地叛兵的尸首,心绪就已然不稳了。白玉石阶犹如被血水冲刷,官眷们在雨中瑟缩成一团,吓得驻足不前,唯有卫珑音与皇后仍往贺寿的大殿而去。


    至殿门口,恰好见到夏侯盈被杀一幕。


    再闻听‘贼子被诛杀’的言论,皇后心神俱裂,就跟疯了似的,那张观音般常年不变色的慈和面孔再难维持。


    殿内的情况也算得上惨不忍睹,但大多数朝臣皆在。夏侯盈想要坐稳皇位,不可能疯掉将百官都杀掉,至少识时务的不会杀。


    卫珑音第一时间搜寻夏侯觞的身影,一眼就发现站在泰温帝身前的夏侯觞,胸口晕开鲜红的血。


    他竟受伤了?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又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僵住脚步。


    他的伤显然是为保护泰温帝所受。


    这让卫珑音觉得不可思议,他竟会以身救皇帝?


    卫珑音眉心颤了颤,也不知他的伤情如何?端看他尚能站着,且护着泰温帝坐回高位上,应该是有惊无险。


    隔着重重人影,夏侯觞遥遥朝她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满殿浓烈的血腥味,她竟还偏要过来亲眼瞧一瞧,没有被吓得当场呕吐。


    ……


    夏侯盈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皇后扑到他面前,旁若无人地抱住夏侯盈的身体,抬手想要拭去他嘴角的鲜血,却怎么都擦拭不干净:“盈儿,我的盈儿……”


    看着流泪不止的皇后,夏侯盈嘴唇无声动了动:“……败了。”


    皇后看懂了夏侯盈无声的言语,二十几年的筹谋功亏一篑,还呆上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的盈儿还不知道她是他的亲娘,她不能让他带着遗憾离世,她再也不做掩饰,悲戚道:“我的儿,我是你的亲娘,你是我十月怀胎所出。”


    一语出,满殿惊震。


    卫珑音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皇后的秘密,夏侯盈才是她的亲子。


    后宫不能善终的妃子,无法健全的皇子,恐怕也都与皇后有关。


    泰温帝神色复杂地看向皇后,夏侯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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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亲子,那么夏侯莲又是谁生的?


    夏侯盈意识消弭之际,什么都听见了,也什么都明白了。原来皇后扶持他,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淑妃并不是他的生母,难怪皇后要杀了淑妃。


    他一边恨她,又一边贪恋她无条件的帮扶。等他借助她的力量登上帝位,便找机会杀了她,以报母仇。


    夏侯盈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想要抬起的手滑落下去,就这么在皇后怀中咽了气。


    儿子死了,什么都没了。


    岌岌数年转头成了空。


    皇后泪如雨下,发狠似地一把扯掉腕间佛珠,紫檀佛珠叮叮当当坠了一地,仿佛束缚她多年的枷锁被她一并除之。


    她惨然大笑,将怨毒的目光直射向稳坐高位的泰温帝,字字含恨:“夏侯杰,都是因为你,我的盈儿才会死;都是因为你,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将盈儿养在膝下,偏要养淑妃那个贱人生的女儿。”


    “夏侯杰,你可知我听着盈儿唤其他女人为母妃,心有多痛?”


    泰温帝怒道:“皇后,休要疯言疯语,夏侯盈何时成了你的儿子,你分明生下的是女儿。”


    看着冷血无情的帝王,皇后字字泣血:“嫡长子之位绝不可动摇,继后生女可活,生子溺毙。”


    这是泰温帝亲口所言,被她意外偷听到。


    她是继后,正值皇帝对元后的逝世缅怀至深,为了保住夏侯康唯一的嫡长子身份,不许她生下嫡次子动摇夏侯康的地位。


    恰逢淑妃与她同时有孕,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先是买通专为淑妃调养身子的医正,又威逼利诱买通所有的稳婆,瞒天过海,将自己生的儿子与淑妃生的女儿调换。


    “哈哈哈哈,你可知我听着盈儿日日唤淑妃那个贱人母妃,心有多痛?”那可是锥心刺骨之痛,相见不能相认,“淑妃教他恨我,对我充满敌意,可知我又有多恨?”


    泰温帝怒目大瞪:“疯妇,住嘴!”


    皇后的精神支柱没了,没打算苟活,她偏要说:“我只能报复你的皇子和那些得宠的女人,只有我的盈儿才配健康的活着,只有我才能屹立六宫不倒。任何觊觎后位的女人都会被我除掉,疯的疯,死的死,任何对盈儿有威胁的皇子都不能存在。你看重的嫡太子一副孱弱之躯便是拜我所赐,夭折的大皇子和二皇子,跛子四皇子,还有智力低下的几皇子来着……哈哈哈哈,夏侯杰,你活该子嗣断绝,永坠地狱!”


    听到这儿,卫珑音还有何不明白,泰温帝畸形的后宫以及子嗣都是皇后的手笔。


    泰温帝怒不可遏:“毒妇!朕要将你千刀万剐!”


    一直以为,宫中皇子的命运不受上天眷顾,是他年轻时杀孽过重,没想到竟是皇后这个毒妇所为。


    皇后华丽冰冷的珠钗尽落,披头散发,笑得血泪汩汩而下。


    她看向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帝王,“还有你千方百计抢来的丽妃,为何至死都要恨你?”


    皇后提及丽妃时,卫珑音下意识看向夏侯觞,却见他面无表情,黑色的瞳孔无一丝波澜。


    倒是泰温帝脸色青白交加,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此时局势完全逆转,泰温帝知道皇后被夏侯盈的死刺激到存了死心,对曾经做过的狠毒恶事供认不讳,他倒要看看这个‘佛口面善’的皇后,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事。


    就算皇后再恶毒,也只是个女人。


    又将上前捉拿皇后的禁军挥了下去。


    “还有你早逝的元后……”


    皇后一顿,又看向亲手杀了她儿子的夏侯康,“你太难杀了,比你那好杀的蠢货母后难多了。”


    彼时,皇后尚是四妃之一,帝王虽然宠爱她,却始终越不过元后。


    她有野心,博上位,元后是拦路石。


    等她除掉拦路石,顺利成了继后,怀有身孕,皇帝竟然妄图杀掉她的儿子,将她对皇帝的情谊斩得一干二净。


    元后死时,夏侯康尚幼,却已记事,对母后保有模糊的印象。他记得那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总是和言细语,会亲自哄他睡觉,会亲自喂他吃饭,亲力亲为地照顾年幼的自己。


    夏侯康感受过真切的母爱,他知道母后的死与皇后有关,但被她亲□□出来,他依旧难以接受。


    双拳紧紧握起,夏侯康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毒妇,却听皇后又道:“太子还不知道吧,那碗让元后丧命的粥食可是太子亲手端过去的?”


    “孤要亲手杀了你。”夏侯康心弦震裂,被刺激得几步上前,扬起手中匕首,皇后不躲反而迎了上去,“来啊,杀了我为母报仇!”


    匕首刺入皇后心间之时,藏于袖间的小弩连发四箭,直直射向夏侯康。


    皇后与夏侯康双双倒下。


    夏侯觞微微翘了翘唇角,暗叹,真是不失为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只要给他们搭好戏台子,上演的远比他设想的还要精彩。


    夏侯康被皇后刺杀,倒也省了他一桩事。


    皇后死前还能帮他大忙,他可不会感谢她。


    泰温帝看着中箭倒地的夏侯康,颤声道:“快救太子!”


    话音未落,只听见旁边传来‘砰’地一声,方才以身救驾的那名年轻禁军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倒在了地上。


    无声无息,不知生死,唯有胸口染红了铠甲的鲜血异常刺目。


    “还有这名救驾有功的禁军,务必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