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威胁
自从开春时下过几场春雨，老天似把这片土地忘了，再没下过半滴甘霖。
地里的菜苗已经发芽，裴彦提着水桶，身后依次跟着沈花开、裴霖还有裴沅，每个人拿着瓢。
“水要往根上浇，不能从高处往下倒。”沈花开给两个孩子做了示范，裴彦在一旁也跟着偷学。
裴家的园子呈两极分化，沈花开所在的位置，整齐茂盛品种繁多，反观另一边光秃秃的，春风吹过卷起一片尘土。
放眼望去像极了秃子的脑袋，只长了一半的头发。
裴沅浇了几颗菜苗，发现有虫子，拉着裴霖开始抓虫子。
细软的虫子不好抓，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注意力，一不小心就容易捏爆浆了。
奋战许久裴沅终于抓起一根，举到沈花开面前炫耀：“嫂子，你快看，我抓到了！”
绿绿的菜虫在裴沅两指见不停的扭 动，看得沈花开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尬笑了两声夸道：“沅沅真……真厉害，快去喂小鸡 吧。”
裴沅闻言转身往外面跑，边跑边喊：“小鸡，小鸡快来吃虫！”
裴彦站在沈花开身后，有些意外的问：“你竟然怕虫子？”
沈花开搓着手臂道：“我怕一切软体动物。”
两人浇完水，裴彦提着桶打算走，被沈花开叫住。
“把这些新出的菜苗分散着拔一些，晚上咱们吃锅子。”
裴彦盯着不到手指高的菜苗很不舍。
“现在太小了，等长长再吃吧。”
“太密了，要想它们长得高又大，必须拔一些这样才能透气。”
沈花开的话让裴彦明白，青菜也是需要呼吸的。
他二话不说蹲下跟沈花开一起拔。
两人干的正起劲，就听见裴老太太的骂声从前院传来。
沈花开起身仔细听，原来是二婶给裴莹买的新衣服被发现了，裴老太太正在骂人。
沈花开将菜苗扔进桶里，快步往前院走，裴彦紧随其后。
等她到的时候，裴老太太的骂声已经停了，院子里只剩崔氏和几个孩子。
沈花开问：“二婶呢？”
裴霖指了指北屋，低声道：“被祖母叫进去了。”
沈花开抬脚就往北屋走，被崔氏拦住：“你祖母不会真对你二婶怎么样。”
沈花开忧心忡忡的望了眼北屋，无奈叹口气，进了灶房。
北屋内。
裴老太太坐在床上喘着粗气，孟氏则在一旁帮着顺气。
“二嫂，你看把母亲气的，如今这样，你满意了？”
张氏局促不安，忙认错：“母亲，我……我实在看不得莹儿伤心才给她买的衣裳。”
裴老太太指着张氏破口大骂：“你个败家玩意，你弟妹为了钱，都到沈花开面前低声下气的，你竟有钱不拿出来，给一个丫头片子买衣服，这个家何时亏待过你们母女，让你这么狠心。”
孟氏在一旁帮腔：“娘，你别把身子气坏了，二嫂你也是，手上有钱也不知道拿出来，你看别人家园子菜都长出来了，咱们家还没种呢，你整日的出去，我看你的心也不在这个家了。”
“我没有！要不是裴珩抢了……”
“二嫂，你说话不要太难听，什么叫抢？明明是换的，裴莹也是愿意的。”
“那是旧的。”
裴老太太拍了下床板：“旧的怎么了，旧的就不能穿了？一个贱丫头穿什么新衣服，早晚都是别人家的，能给她吃饱饭已经算仁慈了。”
“娘，莹儿在家也是干活的。”
张氏心理清楚的很，她们每日出门后，家里的零活都是裴莹在做，扫院子，做饭，跟着裴老爷子去地里除草。
每晚裴莹睡的比张氏和裴婉还沉，她知道孩子累坏了，可她没办法，若是她不挣钱，她们娘三个在裴家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二嫂，我们也不是怪你给孩子买衣裳，实在是家里如今的日子太难了，你现在手上还剩多少，赶紧拿出来交给母亲。”
孟氏对着裴老太太挑了下眉。
见张氏犹豫，裴老太太放缓语气道：“把钱拿出来，裴莹那件衣服就留下吧，以后再需要什么我给她买。”
“母亲，婉儿大了，该准备嫁妆了。”
张氏想把钱留下来，若说之前这个想法不坚定，但今日她去了县里，见过了那些儒雅风流的学子，她觉得婉儿就该嫁这样的。
裴老太太闻言立刻冷下脸，：“婉儿的嫁妆我自会准备，你先把钱交出来。”
孟氏也跟着附和：“二嫂，婉儿的婚事还没着落，你先把钱拿出来，把家里当下的困境解了。”
见张氏站在门口，低头不语，裴老太太操起枕头就砸了过去。
“你不把钱拿出来，明日就找个鳏夫把裴婉嫁了，到时也不差你那几个大钱。”
张猛的抬头：“母亲，您不能……”
“二嫂，能不能还不是母亲一句话的事，我劝你别犯糊涂，害了孩子一辈子。”
张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我去拿。”
擦了一下脸，转身出了北屋。
沈花开一直用眼睛瞄着北屋的动静，见张氏红着眼睛进了东屋，又拿着钱袋着出来，她忙上前拦住人：“二婶，这钱你不能交出去。”
张氏眼眶蓄满泪水，她哽咽的说道：“花开，没事的。”
挣开沈花开的手，进了北屋。
晚上大房吃锅子，沈花开让裴霖去叫二婶母女，可等了半天只有他一个人出来。
“二婶她们说累了，不过来吃了。”
闻言沈花开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起身就要出去，
裴彦把人拉住：“坐下，吃饭。”
沈花开只觉有一块石头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一家人都没吃几口，洗了一盆的青菜最后还剩下大半盆。
崔氏收拾灶房，沈花开看着外面的黑夜出神，目光扫到木架上晾着的嫩绿色衣裳，她问：“裴沅的新衣服娘你放好了？”
“放好了，她跟个泥猴子似的，我先让她穿旧的。”
沈花开点头对着崔氏道：“娘，灶火别灭，我给二婶她们做碗面。”
沈花开出门拿起那件还没完全干透的衣服，直接扔进了灶膛里，就着火给二房煮了一碗麻辣烫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