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一个小小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玉盒(用于存放血髓玉残片),粗暴地推到柜台边缘。
“五百中品灵石,三千贡献点,万年血髓玉残片一方。收好!”
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出来的。
牧二伸出枯槁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将灵石袋、白玉牌、玉盒一一拿起。
当指尖触碰到那枚温润的残玉玉盒时。
体内深处那缕沉寂的枯荣气机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碰触到第一滴甘霖。
他没有去看执事那吃了苍蝇般的难看脸色。
亦无视周遭无数道灼热的、含义复杂的目光。
将东西仔细纳入怀中,仿佛只是收起几枚普通的种子。
他没有停留,不再理会任何人,佝偂着背,如同来时一样,拖着沉重缓慢的脚步,一步一步,转身向大殿门口走去。
灰旧的衣角掠过光洁的地面。
走向门外渐深的暮色。
灵植谷的药香在夜风中浮动。
牧二推开自己那间简陋木屋的门扉。
身影融入黑暗的刹那。
一道身影便急切地从旁边韩立的木屋中闪出。
“师弟!”
韩立的声音带着后怕和庆幸,几步抢到牧二身边,目光焦灼地上下扫视。
“你…你真没事?黑风山那边凶煞之气爆发,我还以为…”
他筑基初期的修为。
自然能清晰感应到牧二此刻气息的微弱。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
师弟身上那股若有若无、几乎难以察觉的煞气。
以及…怀中隐约透出的、令人心悸的温润灵压!
“万年血髓玉…你真拿到了?”
韩立的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牧二点点头,动作依旧迟缓。
他走进屋内,在唯一的蒲团上缓缓坐下,取出那个小小的玉盒。
盒盖开启的瞬间,赤红的光华瞬间充盈了狭小的陋室。
浩瀚的生命气机如同无形的潮汐。
药圃中那些吞吐月华的珍稀灵植似乎都随之轻轻摇曳。
一丝微弱但精纯无比的血色气丝。
如同拥有生命般,从残玉中袅袅升起,缓缓没入牧二口鼻。
他灰败如死寂的面容上。
竟奇迹般地被冲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生机红晕。
那如同破败房屋般时刻处于崩塌边缘的肉身根基。
被一股坚韧温和的力量悄然浸润、支撑、弥合着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
韩立看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这残玉神异,却没想到效果如此直观!
师弟千疮百孔的根基,竟真有修复的可能!
狂喜刚刚升起。
他脸色又猛地一变,急声道:
“师弟,此玉虽好,但动静太大!方才光华一闪,怕是已引动谷外气息!此地不可久留!”
他神色焦虑地望向谷外方向。
牧二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了然。
默默合上玉盒。
那惊人的光华与气息瞬间收敛。
他看向韩立,嘶哑问道:
“其他…何处?”
韩立立刻会意,语速飞快:
“有消息了!北面三千里外,寒鸦涧深处,一处古修士废弃洞府似乎有异动,极阴寒潭深处,可能有‘地脉寒髓’凝聚!”
“此物虽不如血髓玉霸道,却胜在精纯温和,滋养本源亦有其独到之处!只是…”
韩立脸上露出凝重:
“消息不知如何走漏,已吸引不少修士前往。”
“万鬼沼泽那边的‘阴罗宗’,已有弟子在寒鸦涧外围活动!”
“领头的是个叫‘鬼鸠’的家伙,心狠手辣,炼气八层修为,擅长驱鬼炼尸之术,很不好惹!”
万鬼沼泽阴罗宗…
那是毗邻青云宗的魔道势力。
行事向来诡谲狠毒。
牧二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玉盒冰冷的表面。
万年血髓玉带来的生机正在体内艰难地对抗着无尽的枯败。
如同杯水车薪。
地脉寒髓…
他需要更多!
更多能填补这具残躯本源窟窿的天地奇珍!
他没有丝毫犹豫,只缓缓吐出两个字:
“要去。”
子夜。
灵植谷陷入沉寂。
唯有月光如水银泻地。
照亮简陋木屋前一小片空地。
牧二盘坐在冰冷的泥地上。
月光勾勒出他瘦骨嶙峋的轮廓。
他面前,赫然堆放着两堆灵石。
一堆是今日任务所得,五百枚中品灵石,灵气氤氲,光华流转;
另一堆却是他积攒了不知多久、混杂着土腥气的数十枚下品灵石,光华黯淡,如同沙砾。
牧二浑浊的目光落在身前那堆光华璀璨的中品灵石上。
枯槁的双手缓缓抬起。
十指以一种极其古怪却又浑然天成的韵律交错、变幻。
残破的经脉被强行催动。
引动着外界浓郁的月华与周遭药圃中逸散的精纯草木灵气。
化作无形的漩涡,笼罩向那堆中品灵石。
嗡…
轻微的震动声响起。
数百枚中品灵石表面毫光迸发。
丝丝缕缕精纯至极的灵气瞬间被抽离。
如同乳燕投林。
疯狂地涌向牧二那双枯枝般的手掌!
狂暴的灵气洪流涌入残破的经脉!
这绝非炼气四层修士能够承受的冲刷!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穿刺、搅动!
牧二瘦弱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皮下的筋络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凸显跳动。
每一次抽搐都带着濒临毁灭的脆弱感。
然而。
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扭曲的表情。
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丹田深处。
那源自万古、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枯荣法则碎片。
在狂暴灵气的刺激下。
极其微弱地、如同沉睡巨人无意识的翻身般。
转动了一丝。
涌入的狂暴灵气洪流。
在触及这丝至高法则意韵的瞬间。
如同怒涛遇到了无形的巨礁堤坝。
九成九的暴戾与冲击被无声地“枯”寂、抚平、湮灭。
只剩下最后一丝精粹至极、温和无比的涓涓细流。
被小心翼翼地“荣”生而出。
悄然渗透进他血肉深处那些如同蛛网般密布的本源裂痕。
同一时刻。
怀中的万年血髓玉残片亦在微微发热。
一股温润坚韧的生机之力。
如同最贴心的工匠,引导、辅助着这一丝来之不易的精纯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