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峰剩下的几名弟子脸色难看至极。
匆忙上前接过担架上的赵磐。
低声询问。
赵磐紧闭双眼,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有那无法控制的恐惧颤抖。
清晰传递给了每一个扶住他的人。
孙奕无视了各种复杂的目光,沉声道:
“邪修首领‘血爪’已伏诛。任务完成。”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如同巨石投入死水,人群轰然炸开!
“什么?血爪死了?谁杀的?”
“炼气九层巅峰啊!孙师兄如此神勇?!”
“不对,你看赵师兄那样子…还有那病…”
灼热的目光再次聚焦牧二。
牧二却像毫无所觉。
依旧低着头,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顿地向着山下走去。
仿佛这惊天动地的议论与他毫不相干。
青云宗任务堂。
灯火通明。
人声鼎沸。
孙奕一行人踏入高大殿门的瞬间。
鼎沸的人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突兀地安静了下去。
无数目光齐刷刷汇聚而来。
“是黑风山甲级任务的人回来了!”
“嘶…赵磐?丹霞峰那位?怎么像条死狗被抬着?”
“快看后面…灵植谷那个牧二!他真活着回来了?”
低语如潮水般蔓延。
孙奕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殿内深处负责交接甲级任务的厚重黑石柜台。
柜台后。
一名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执事抬起头。
看清孙奕和担架上赵磐的惨状时。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随即恢复公事公办的平淡。
“孙奕?赵磐?”
执事声音平板无波。
“甲字三百七十一号‘黑风山剿邪’任务?”
孙奕拱手:
“正是。邪修首领‘血爪’及其党羽尽数诛灭,确认无误。此为首恶‘血爪’之信物。”
他取出一块染血的、刻着狰狞爪痕的金属令牌放在柜台上。
旁边弟子也奉上几个记录着矿洞内邪修尸身位置和部分残留气息的留影玉简。
山羊胡执事拿起令牌和玉简,神识一扫,微微颔首:
“嗯。”
他翻开一本厚重的玉册,提笔蘸墨:
“任务完成,首功者何人?按宗门规矩,甲级任务首功,可独得悬赏七成。”
他眼皮都没抬,目光落在玉册上。
似乎理所当然地等着孙奕或赵磐开口报上自己的名字。
规矩是死的。
首功自然属于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领队者,一个炼气七层,一个丹霞峰长老侄孙,这还用问?
整个任务堂此刻落针可闻。
所有耳朵都竖了起来。
孙奕身形挺直。
侧身让开一步。
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
“牧二。”
“哗——!”
如同滚油泼进了冰水。
巨大的哗然声浪轰然炸响!
“谁?牧二?!那个病痨鬼?!”
“不可能!他凭什么首功?”
“孙师兄亲口说的…这…”
山羊胡执事握笔的手猛地一抖。
一滴浓墨狠狠砸在光洁的玉册页面上。
晕开一团污黑。
他僵硬地抬起头。
第一次正眼看向孙奕身后那个佝偂瘦弱、气息奄奄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荒谬与恼怒。
“牧二?”
执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质疑。
“孙奕,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甲级任务首功?凭他?”
他枯瘦的手指几乎要点到牧二鼻子上。
“区区炼气四层!一个看守废谷的灵植夫!这功劳,是你能让的?还是有人想冒领?!”
最后一句已是厉声喝问。
隐含威胁,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孙奕和牧二。
压力如同实质般轰然降临!
这是筑基期执事的威势!
孙奕脸色微白,却一步不退,语气斩钉截铁:
“执事明鉴!首功归属,弟子孙奕及在场所有幸存同门皆可为证!”
“黑风山矿洞深处,邪修首领‘血爪’炼气九层巅峰,凶威滔天!若非牧师弟于千钧一发之际,以秘法重创其要害,我等早已全军覆没!”
“此乃不容置疑之事实!”
他声音朗朗,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人群彻底沸腾了!
“炼气九层巅峰?!被牧二重创要害?”
“我的天…这…这怎么可能?!”
“孙师兄亲口作保…还有赵磐他们…”
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牧二,震惊、骇然、难以置信、深深的忌惮…
如同要将他那身破旧的灰衣撕碎。
赵磐躺在担架上,死死闭着眼,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
山羊胡执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青一阵白一阵。
他死死盯着牧二。
试图从那副枯槁的面容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或惊惶。
然而。
牧二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
浑浊的目光平平淡淡地迎上了执事那锐利逼人的筑基威压。
没有畏惧。
没有辩解。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就像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那目光。
竟让筑基期的执事心头莫名一寒!
牧二缓缓抬起枯瘦的手。
伸入怀中,动作依旧带着病态的迟缓。
当他再伸出手时。
掌心静静躺着那枚赤红如血的万年血髓玉残片。
柔和温润的光华流转。
纯净浩瀚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
瞬间压过了任务堂内所有的喧嚣!
证据!
山羊胡执事剩下所有质疑的话。
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掐断,死死堵在了喉咙里。
他脸颊肌肉抽搐着。
盯着那块举世罕见的残片。
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震动和贪婪。
这血髓玉的气息做不得假!
这的确是任务悬赏之物!
大殿内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万年血髓玉!
它就那么随意地被一个病痨鬼握在手里!
震撼与贪婪灼烧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执事的面皮涨得发紫。
握着笔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众目睽睽。
证据确凿。
孙奕力证。
他再不甘愿,也无法公然违背宗门铁律!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声音干涩无比:
“既…既如此…核验无误。牧二,首功!”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玉册上重重写下“牧二”二字。
然后飞快地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灵石袋和一枚铭刻着复杂贡献点符文的白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