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深已经外套,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轻拍初穗后腰处:“去换件舒服的衣服,我来盛粥。”
主卧的穿衣镜映出初穗略显疲惫的身影。
她刚解开盘发,就听见衣帽间滑门轻响。
顾淮深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先垫垫胃。”他将托盘放在飘窗小几上,手指灵巧地替她取下残留的发夹。
初穗的发丝如瀑垂落,他顺势揉了揉她被发饰勒红的头皮,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发出一声轻叹。
初穗小口啜着粥,顾淮深就坐在对面看她。
窗外忽然下起了细雨,雨声渐密,打在玻璃上形成朦胧水幕。
他忽然伸手,拇指擦过她唇角:“慢点吃,喜欢我再下去给你盛一碗。”
初穗摇摇头,拒绝了。
顾淮深见此也没勉强。
见她吃完,顾淮深自然地接过空碗。
这般温情体贴的顾淮深,初穗无疑是贪婪、依赖的。
可是下一秒却脑海里却涌起下午在书房看到的东西。
初穗发觉自己矛盾极了,她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般窒息的关系。
暗处,时时刻刻被掌控着
回想跟顾淮深结婚到现在,她好像确实是在自救,又好像陷入了一个更深的深渊里。
可是她已经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浴室内。
顾淮深试了试水温,水珠沿着他小臂滑落:“你先洗。”
顾淮深说着,却没离开,私心里希望初穗把自己留下来。
可是隔了许久,初穗都没再开口。
男人眼神黯淡了下去,沉默几秒,他便离开了浴室。
——
“咔嗒”的关门声在浴室里格外清晰。
初穗单薄的肩膀仿佛一下子被卸了力,整个人沉入水中。
温水漫过下巴,淹没嘴唇,最后覆盖整个面部。
耳边只剩下水流沉闷的嗡鸣,和着自己放大的心跳。
太乱了。
她需要时间捋捋。
水下世界的光线扭曲荡漾,像是透过鱼缸看到的景象。
十秒,二十秒肺叶开始感受到压迫,意识却异常清明。
那些监控文件,那些行程记录,控制不住的贪恋,顾淮深缱绻的眼神无数碎片在缺氧的大脑中重组。
在即将窒息的临界点,她猛地破水而出。
水面漫出浴缸。
初穗撑着浴缸边缘大口喘息,水珠顺着睫毛滚落。
协议里的婚期分明在即。
年前男人那句“谈不上”也始终梗在心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早已经在那个男人的温情中失去了判断力。
一切,都等协议到期再说吧。
在这之前,初穗只想再抓住这最后的温存。
“真是疯了。”她对着空气说,声音还带着水汽的湿润。
她在浴室整整待了一个小时。
落在顾淮深眼里,便是在躲避自己。
一股无力感在心底腾升,像荆棘一般蔓延至全身。
浴室内,浴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初穗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推开浴室门的瞬间,夜风裹挟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只见顾淮深正站在阳台上抽烟,修长指间一点猩红在黑暗中明灭。
顾淮深很少在家里抽烟。
可此刻,阳台小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已经积了三四根烟蒂,最上面那根还冒着缕缕白烟。
初穗抿嘴,无声地走向阳台。
夜风吹起她半干的发梢,浴袍下摆扫过脚踝。
顾淮深背对着她,肩线在月光下绷得笔直,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