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他身后半步之遥,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尼古丁的苦香。
没有犹豫,初穗径直坐在男人腿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顾淮深整个人瞬间僵住。
烟头从指间坠落,在夜风中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弧线,最终熄灭在露台的石板上。
他的手掌悬在半空,沾着夜露的冰凉。
“我闻到烟味了。”初穗把脸贴在他背上,声音闷在衣料里。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说话,似乎在惊讶初穗的主动。
太久太久没感受到她这般,生怕是幻觉,男人只是收紧了手臂,没开口。
初穗听见他的心跳,又快又重,像是被困的野兽。
初穗仰头看他——月光下,顾淮深的眼睫投下深深的阴影,眸色比夜色还浓。
“我闻到烟味了。”初穗又说了一遍,手指揪住他衬衫前襟。
顾淮深的下颌线瞬间绷紧:“我去换件衣服”
“不用。”初穗打断他,鼻尖蹭了蹭他的锁骨,“就这样。”
夜风掀起两人的衣角。
顾淮深拿起外套裹着初穗,初穗的浴袍带子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一片还带着水汽的肌肤。
他们谁都没动,任由体温在相贴处交融。
他残留的烟草味与她身上的橙花沐浴露香气混合,形成一种奇妙的、只属于此刻的气息。
远处传来夜莺的啼叫。
顾淮深的手掌终于落在初穗脑后,指尖陷入她半干的发丝。
这个动作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在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
“穗穗。”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嗯”
没有下文。
顾淮深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像是要把她嵌进骨血里。
初穗闭上眼睛,感受他胸腔的震动。
有些羁绊,从第一眼就注定。
就像年少时在校园里,她隔着书架偷看解题的少年时,命运已经写下伏笔。
夜渐深。
顾淮深横抱起初穗回到卧室,她的浴袍带子彻底散开,却没人去管。
床单上很快洇开两团水渍,一团来自她未干的发梢,一团来自他潮湿的外套。
他们相拥而眠,像两株根系纠缠的植物,在月光下静静呼吸。
夜雨早已经停了。
月光透过纱帘,在床上投下交缠的影子。
顾淮深听着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吻了吻她发顶。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晚,某些无形的东西悄然改变,如同春雨浸润土壤,等待破土而出的新生。
——
周五傍晚的秦安飘着细雨,纪家别墅的门廊灯暖融融地亮着。
初穗还没下车,就看见母亲许夏抱着襁褓站在门口,继父纪启明撑着伞护在母子俩头顶,构成一幅完美的全家福。
“到了。”顾淮深轻声说,手掌在初穗膝上轻轻一按。
初穗深吸一口气。
上次见面时母亲还挺着孕肚,如今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已经真实地存在于世。
“穗穗!”许夏眼睛一亮,下意识向前迈了半步,又被纪启明小心地揽回伞下。
“妈,伯父。”
初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母亲怀中的襁褓上。
浅蓝色包被里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正睡得香甜。
许夏注意到女儿的视线,温柔地掀开遮挡:“要抱抱弟弟吗?他刚喝完奶,一时半会儿不会醒。”
初穗僵在原地。
她从未抱过这么小的婴儿,那双惯于拍戏的手此刻竟有些无所适从。
看得出初穗的紧张,纪启明在旁边适时开口:“还下着雨呢,进屋再说。”
经丈夫这么一提醒,许夏这才缓过神,“瞧我,给激动坏了,对对对,进屋再说。”
一行人进了别墅内。
等到了客厅,初穗做好了心理准备。
“托住他的头。”许夏小心翼翼地将宝宝移交过来,“对,就是这样”
初穗的手臂骤然一沉。
这个温暖的小生命比她想象中更有分量,带着奶香的呼吸轻轻拂过她下巴。
小宝宝在梦中皱了皱鼻子,小拳头从包被里挣出来,无意识地抓住了初穗垂落的一缕头发。
“他手劲好大。”初穗惊讶地小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只粉嫩的小手。
婴儿的手指立刻松开头发,转而握住了她的食指——那么小的一只手,却能将她的整根手指紧紧包裹。
许夏笑了:“你弟弟就喜欢抓东西,昨天还把你伯父的领带拽下来了。”
初穗低头看着怀中的弟弟,某种奇异的柔软从心底升起。
婴儿的睫毛在灯光下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取名了吗”顾淮深在旁边开口。
“纪随,穗穗母亲取的。”纪启明接过话头。
许夏温柔地看着她,解释道:“跟你的‘穗’同音,也希望他长大后能够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初穗微微一怔。
怀中的宝宝突然扭动起来,小脸皱成一团。
初穗慌了神,却本能地开始轻轻摇晃手臂。
奇迹般地,婴儿停止了躁动,睁开了眼睛,初穗第一次看清弟弟的全貌——圆溜溜的眼睛像极了母亲,但眉宇间的神气却与纪启明如出一辙。
“这小子,还是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没哭!”许夏惊喜地轻呼。
“你弟弟很喜欢姐姐。”
确实,小纪随的嘴角翘起一个无意识的弧度,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望着初穗。
某种温暖的电流从相触的肌肤传来,初穗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眼角泛起浅浅的纹路。
顾淮深站在两步之外,目光从未离开过初穗的脸。
结婚将近两年,他见过初穗从容不迫的冷淡,也见过她以往被自己逗狠了娇羞的姿态,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柔软的神情——像是冰山融化,露出底下鲜为人知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