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书房里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窒息。
——
初穗是傍晚回到半山别墅的。
一进门,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别墅里平常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两个佣人走动,可是今天,却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初穗推开别墅大门时,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回响。往常这个时间,厨房会飘来晚餐的香气,管家会迎上来接过她的外套,可此刻,整栋别墅安静得可怕。
她蹙眉脱下外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二楼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一盏盏亮起。
画框边缘反射着冷光,余光中她突然看见——画框上方的墙面拐角处都多了一个不易察觉的黑色圆点,肆无忌惮地正闪着。
摄像头。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没记错的话,顾淮深跟自己说过,别墅里的监控已经拆掉了。
主卧的门虚掩着,初穗推门而入。
床头柜的抽屉拉开了一条缝。
正是自己放离婚协议书和那瓶药的柜子。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卧室没有人。
走廊尽头,书房的门缝里漏出一线灯光,在昏暗的走廊里像一把出鞘的刀。
她抬手想敲门,却发现门根本没关严。
轻轻一推,沉重的实木门无声地滑开——
顾淮深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他手里拿着什么正在把玩,金属物件在他指间翻转,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初穗仔细看了眼,是她的药瓶。
“回来了?”
他没有转身,声音轻得像在谈论天气。
药瓶被他随手放在桌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初穗看清,桌上还摊着那份被她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以及还有一份应该是他们之前签好的婚前协议。
“我可以解释。”
顾淮深转过身,嘴角挂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冷,“你想解释,倒也要看我有没有时间听。”
初穗靠近他的步伐一僵,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彻底停住了。
光影里,顾淮深站起身,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却让初穗不自觉地后退。
直到后背抵上墙壁,她才惊觉自己已经被困在他与墙之间。
顾淮深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冰凉:“我很好奇,顾太太。”呼吸拂过耳畔,“这两年,你有哪一刻是真心实意的?”
初穗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那我换个问法。”
“离婚协议书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顾淮深的手指缓缓下滑,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力道温柔得近乎残忍。
“离婚协议书,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他轻声重复,声音里带着危险的耐心。
初穗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威士忌香气,混合着雪松的冷冽。
“半年前”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老爷子住院那段时间。
顾淮深低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半年前,那个时候他们恩爱的很,根本没有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半年前像只好不容易有了家的小狗,每天缠着我撒娇跟我上床,结果私下拟了离婚协议。”
“初穗,你这剧本写得好,演的也好。”
书房里静了许久。
两人之间姿势未变。
初穗垂在底下的指尖猛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像被风摧折的蝶翼,在眼下投下破碎的阴影。
一滴泪猝不及防地滚落,划过苍白的脸颊,在下颌处悬停片刻,最终砸在顾淮深尚未松开的手背上。
那滴泪烫得惊人。
顾淮深感觉到她的身体在细细发抖,宛若深秋最后一片枯叶。
初穗的唇瓣微微分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呼出一段颤抖的气息。
直到窗外的暮色漫进来,她微微偏过头,这个本能的躲避动作让一缕碎发垂落,恰好遮住她通红的眼尾。
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男人松开了她,重新走回书桌后。
“刚刚想解释什么。”
初穗深呼吸,待自己平稳下来才开口。
“离婚协议是因为我们本来就签了婚前协议,半年前我并不知道你在这段临时婚姻里投入了几分真。”
“你是游刃有余,惯会玩弄人心的公子哥,我总得留有三分清醒,给自己一条退路。”
“随时准备离开是事实,如果让你自尊心受伤,我向你道歉。”
书桌后面,男人亦是捏紧了指尖。
“那个药瓶里是避孕药,这个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要忙电影的事情,现在不想怀孕。”
“顾淮深,你是顾家二公子,从小便是有一堆人跟在你后面任你派遣。”
她抬眼,直视顾淮深:“但我不是,我的成本远是你的百倍千倍。”
“离婚协议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瞒你,原本想着等三月份我们协议到期找你谈的,你现在早点发现也好。”
顾淮深自嘲一笑。
“初穗,你还真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除去结婚前半年,自从顾淮深搬回半山别墅后,他便一步步捂着她,暖着她。
那些细致入微的温柔,无疑是耗费精力的。
“不是的,顾淮深你别高高在上觉得自己在爱我,你这不是爱。”
“你只是从小到大习惯高高在上,所以对于我,你一直都是占有欲多于喜欢。”
“别墅里的监控和你面前电脑里那些邮件,你不要当做不存在。”
书桌后,传来男人的嗤笑,他从书桌后走出来,在距离初穗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仿佛像个薄凉冷血的审判者,居高临下看着她。
“穗穗,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你自己也说了,你的沉没成本很高。”
“所以,你以为高弋为什么原意倾尽心血教导你,为什么又那么容易就让你离开自己独立拍电影。”
“甚至还借你团队。”
“你又以为为什么你现在这部电影为什么能这么快定档,从杀青到上映中间间隔不到两个月。”
“你真以为这些都是因为你的才华你的能力”顾淮深手横过她的腰身,将初穗禁锢在自己胸前。
“占有欲作祟又怎样,既然承了雨露,那我的东西自然就该一直在我身边。”
“穗穗,离开我了,还有谁会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