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站的木屋里,是kim见初穗不适应这边环境,所以一个小时提前让她先回来。
所以这里面只有初穗和这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防寒服的袖口。
顾淮深放下酒杯,冰蓝色的火焰在杯中缓缓熄灭。
“我想要找到你,”他站起身,一步步走近她,“并不难。”
初穗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木墙。
也是,当初连英国的维斯伯面前这个男人都是说整就整,他想要找到自己,根本不是难事。
顾淮深还在一步步上前,直到将初穗逼至角落。
男人伸手,摘掉她头发上未化的雪粒,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快三年了,”他低声道,“连一通电话都不肯接?”
初穗的新号码没换多久,就被顾淮深查到了。
第一次打来的时候,初穗那个时候恰好信号不好,没接到。
是当天晚上重新打回去的。
她仍然记得,那天晚上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接通的瞬间,双人都没出声。
“你好,请问你是”
顾淮深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尾音带着微醺的沙哑:“穗穗,是我。”
这个声音,初穗太熟悉 几乎第一个音节出来的时候,她便知道对方是谁了。
初穗握紧手机,听见他那边传来液体倒入酒杯的细碎水声。
接着,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长久的沉默里,只有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
即便是这样,电话也还在继续。
“顾淮深?”初穗察觉到不对劲,又开口叫了他一声。
“嘘,我在数,”他的声音突然近了,像是把手机贴到了唇边,“七百二十三天。”
初穗一怔。
“老子已经七百多天没见到你了。”他的语调平静得可怕,却又在某个音节突然破碎,“初穗,你怎么敢怎么敢现在打来?”
背景音里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
“你喝酒了?”她下意识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带着酒精浸泡过的苦涩:“怎么,现在连这个都要管?”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踉跄走动,“还是说终于良心发现了?”
初穗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顾淮深喝醉的时候会是在这种两人隔着大半个地球,只靠一部信号不太好的手机支撑着通话的时候。
“我是看到下午这个电话打过来,那个时候山里信号不好,没接到”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顾淮深?!”
漫长的寂静后,听筒里传来他沙哑的呢喃,轻得像是梦呓:“别挂。”
那一晚,初穗鬼使神差当真没将电话挂断,通话持续近五个小时,最后是因为顾淮深那边电量不足手机关机自动挂断的。
等第二天男人清醒过来,再拨过去的时候,初穗已经不再接了。
后面他断断续续打过好几次,有初穗信号不好没看到,也有看见了也没接的。
总之,除了那次喝醉两人打了五个多小时的之外,后面无论如何,都没再打通过。
——
西伯利亚雪原。
屋外风雪呼啸,炉火噼啪作响。
初穗还被他压在木屋边上,男人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朝她传递。
初穗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顾淮深”她声音发颤,“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
“是吗?”顾淮深抬手,指节蹭过她冰凉的脸颊,“可是那份协议,我不仅没有签名,还被我烧了。”
这个结果初穗不意外,但被他这么明目张胆说出来,初穗意识到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真正逃离过这个男人。
你看,即便是她跑到了地球另一边,他照样追过来了。
屋外的风雪更大了,木屋的门窗被吹得咯吱作响。
后来,面前这个男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够在他们团队里待了近半个月。
他来得不是时候,那场暴风雪持续了三天,整个科考队都被迫滞留在木屋。
kim看顾淮深有点野外经验,加上总部那边给了命令,倒也罕见没急着赶人。
木屋里,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有四人团队,莱还没加入。
团队其他三人很有眼力见离地没来打扰他们。
初穗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壁炉旁整理资料,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角落里的男人。
顾淮深穿着科考队借给他的防寒服,正低头修理一台坏掉的气象监测仪。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拧紧螺丝,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商人。
“给。”他忽然抬头,将修好的仪器递给她,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的螺丝,“刚才掉在地上了。”
初穗迟疑地伸手去接,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
他的体温烫得惊人。
初穗手收的快。
“怕什么?”他嗓音低沉,“我又不会吃了你。”
初穗抿唇没说话,忍着没去过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私心想要让他知难而退,回国去当他的掌权人。
结果,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顾淮深给她剥了颗鸡蛋,接过时她发现顾淮深奇迹一般退烧了。
或许是她眼底的惊讶过于明显,顾淮深笑着解释他昨晚睡前吃了药。
因为暴风雪,他们在木屋整整待了三天。
那三天,他们三个男人时常围在火炉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偶尔他们几个的视线会朝初穗这边看来。
初穗大概能猜到估计是kim和ben在八卦顾淮深和自己之间的故事。
而秦方好因为是女生,那边的男人局她不好参加,但八卦的心她藏不住,所以便缠着初穗讲几句。
直到第四天。
暴风雪终于停了,但积雪太深,车辆无法通行。
顾淮深带来的物资因为这几都用得差不多了,kim决定先徒步去附近的村落采购物资,初穗主动请缨一起去。
队伍里,她的综合能力是最弱的,平时只能负责记录,所以一般这种琐事,初穗都是尽量能帮就帮。
“我和你一起。”顾淮深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副雪地行走用的冰爪。
初穗皱眉:“你不熟悉地形。”
“我体力比你好。”
男人不由分说地将冰爪套在她靴子上,单膝跪地,手指熟练地扣紧搭扣,“这种积雪厚度,你一个人走不到五百米就会陷进去。”
他动作很熟练,甚至不比科考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差。
初穗想起以前在京北,他跟自己提过大学时,他经常去探险。
男人发梢还沾着壁炉烘烤后的暖意,靠近时,初穗感受他的气息,混合着极地冷冽的空气,莫名让人安心。
kim看了眼屋外的天气,给顾淮深丢了一部卫星电话和车钥匙:“那就麻烦你们俩了。”
意思很明显,他不去当那个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