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彪一开口,那赖公子立即眉梢一挑。
因着家里有些人脉,所以他从小就见识过不少“贵人”,贵人说话做事的那种气度他最熟悉不过。
他清楚的感觉到,眼前此人便有那种“掌控一切”的舒展惬意之态。
明明他不过一个外乡人,为何他能表现出这种气势?
他的底气是什么?
赖公子原本是想在熟悉的朋友面前出一次风头,但此时方才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了!
可是年轻人爱面子,即便是察觉到不妥,也要硬装下去。
“你的人说的?谁说的,让他出来道歉!只要他道个歉,今日这件事我便不再追究,我赖志存说到做到!”
董彪哈哈一笑:“这位赖公子,我实在不理解为何我们评价一句饭菜难吃就要道歉?这饭菜确实难吃,难道我们作为食客还不能说一说?”
见董彪毫无任何做低伏小、忍气吞声的样子,赖志存心中越发肯定对方一定大有来头。
他正想着该如何不漏痕迹的认怂,却听见店小二已经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
“你嚣张什么,你一个外地来的乡巴佬,根本没吃过好东西吧?我们客栈的饭菜是有名的淮扬菜,吃过的人都说好,就拿这道蕨菜炒腊肉,那就是咱们铺子里的招牌,一道菜就要八十八文,你是不是不想付钱,才故意说难吃的?”
赖志存听见店小二说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还正想着怎么认怂呢,这小二却还故意拱火,这下怎么办。
赖志存故意呵斥店小二:“你退下,我与这位客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那店小二还以为赖公子是在维护他,连忙点头哈腰地退后了。
董彪听着对方说什么淮扬菜,这他不懂,但他不懂菜系,难道还吃不出菜好吃不好吃?
“我想淮扬菜一定不是这样又咸又腻的口味,如今这世道,腊肉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了,我们一行人也是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京城,看见你们客栈还算不错,菜单里居然还有腊肉,便想着吃顿好的,却没想味道如此难吃,简直浪费了好东西!”
栾红叶听见董彪的话缓缓勾起嘴角,看来大家想的都是一样,真是浪费了好东西。
那店小二听到董彪如此不客气的点评,气得差点蹦起来。
但他刚一动,就看见赖公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店小二心一惊,便没有再出口。
赖志存看向董彪,适时的转变表情:“你觉得这道炒腊肉又咸又腻?怎么会?这道菜之所以能得到大家一致称赞,就是因为又咸又香,吃过的人都说好,你为何会觉得腻,难道你这几年来还能吃到肉?”
董彪瞟了这个赖公子一眼。
他与人打交道最是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态度转变,这个赖公子明显是有点心虚了,不那么强硬了。
不过今日他的目的便是为了打听那个天香阁,倒不是非要与这个赖公子争口头之利,便笑道:
“别说如今这世道,就是再往前日子好的时候,咱们平民百姓又有谁能天天吃上肉?只是我觉得,这腊肉炒的实在腻味,不论我吃没吃过肉,这菜的味道都不好。”
“呵,听你说的底气十足,我还以为你是天天吃肉呢,你说这菜味道不好,你来给我做个好的如何?”
董彪扬眉:“我会吃不代表我会做,你这是什么要求。”
“哼,说大话谁不会?算了,我也懒得与你计较,看在你是外乡人的份上,今日便饶你一回,等去了京城之后记住说话注意些,遇到脾气不好的你怕是要挨打呢!”
“这位公子莫不是吓唬我,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最是讲规矩的地方,哪里能说句话就挨打?只是不知道京城都有什么好吃的,如果京城的饭菜都是这样,那我可要失望了!”
“真是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染坊,你当天子脚下是你家那穷乡僻壤呢?京城的仙悦楼,那是皇上微服出巡都要特意去吃上一回的好地方!还有那天香阁,所卖的糕点小吃都是御膳级别的,比如那猫耳朵、锅巴、锦云糕、桃酥,听说都是皇室子弟才能享受的好东西,多亏了蒋贵妃娘娘,百姓们才能有机会吃到这等珍品,等你进了京城就知道了,到时候惊掉的你的、眼!”
店小二到底是把“狗眼”两个字给隐去了一个,因为他看着对方这高大的身躯,害怕自己狗眼一说出口,他的眼立马就会变成熊眼!
董彪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暗中感谢这店小二,因为他终于提到了天香阁。
“什么?你说那猫耳朵、锅巴、锦云糕、桃酥都是皇室子弟才能享用的好东西?不会吧,你们京城的百姓也太可怜了吧,在我们那,猫耳朵、锅巴、锦云糕、桃酥都是随便买的。”
董彪一说完,那店小二和赖志存都愣住了。
“你、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猫耳朵、锅巴在你们那随便买?你少吹牛了!你怕不是听见我刚才说起来,你才知道这几个名字吧!”
“哈哈哈,我说真话了你们又不信。”
“那你说说这几样东西都长什么样?”
“猫耳朵,就是一圈一圈花纹样式的,锅巴酥酥脆脆,有甜口、咸口、辣口的,锦云糕长得像烤焦的面团,但是松松软软的,还比较湿润。桃酥上面有黑芝麻,有炸开的纹路,入嘴即化,酥香酥香的。我说的对不对?”
这下子,不仅店小二和赖志存惊呆了,就连赖志存那一桌的几个人也都惊呆了。
除了锅巴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但其他几样他们可都是吃过的,眼前这个外乡人说的一点都不差!
莫非他刚才说的是真的?
这几样京城人人都知道是皇室子弟享用的小吃零食,居然在京城以外的地方普通老百姓都能随便买?
此时,赖志存反应最快。
“你少在这唬人了!”
董彪不解道:“我都已经把这些糕点形容出来了,你为何还觉得我是胡说唬人?”
“说不定是你提前派人打探过京城的事情,特意买了这几样糕点先尝过,所以才知道的呢?”
董彪张了张嘴,一时无语。
这他该如何反驳?
又如何自证?
正当董彪疑惑的时候,旁边的栾红叶出声了。
“这位公子,倘若我能做出锅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