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眉眼微动,似有轻红自眼角晕染开来。
“您放心。”盛娇抬眸,“我一定会和江舟好好把日子过好。”
老王爷错愕片刻,又笑得更大声了:“我就知道!!”
大约是他笑得太过快活,方才还很感慨的江舟竟有些羞恼。
没等盛娇和老王爷多说几句话,他就黑着脸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回了荣敬园。
“你怎么还生气了?”
进了屋,盛娇好笑地问道。
“没有。”他嘴硬。
“是因为你的名字吧。”她一语道破,“你当初告诉我的,并非你的真名,是不是?”
她边说边放好匣子,一回眸撞上了男人真诚又窘促的视线。
抿唇莞尔,她又道,“其实我不在意的,名字也好,婚事也罢,只要是人对了,其余的都好说。”
她话还没说完时,他的眼神一阵黯淡落寞。
是么,她说她不在意……
可后来又听她这么一说,原先汹涌而起的失望委屈顿时消失得了无痕迹,情绪转换之快,远超他自己的想象。
人对了就行。
可不是嘛!
他媳妇说他是对的人!
江舟的眼睛越发明亮:“你误会了,那是我的真名,我并不曾骗你。”
他往前几步,语速很快将自己的一切交了个底。
原来,江舟大名叫周清砚,江舟是他的字。
“我娘姓江,她与我爹第一次碰面就是在同心湖的小舟上,后来有了我,大名是我爷爷起的,但字是我爹给的。”
盛娇呢喃着:“周清砚,周江舟……周江二人泛舟于湖上,为此生初见,是这个意思啊。”
“是。”江舟耳根微烫,“我小时候也不喜欢这个字……”
“我觉得很好。”盛娇唇边的笑意愈发真切,“我听说母亲过世之后,夫妻再也没有续弦的打算,如此夫妇同心,才叫人觉得情真意切,真是很好。”
“你说得对。”他立马改口,“我也觉得很好。”
盛娇掩口轻笑,“你方才还说不喜欢的。”
“你喜欢我就喜欢。”江舟半点不觉得哪里不对,义正严辞,“我爹说了,咱们家的男人别的不重要,唯一一点要疼媳妇,疼媳妇的男人到哪儿都有出息,日子也能过得好。”
盛娇瞳仁微紧。
她是没想到,周家这个原不属于京城的名门贵胄,竟然还流传着这样朴素踏实的家风。
疼媳妇……
真是超出她对望族世家的判断,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你觉得你如今日子过得好?”盛娇反问,“你可是质子,可明白质子是什么意思?”
“明白,皇帝要用我制衡我父亲,还有整个巴临周家。”
江舟浑然不以为意,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那你还……”
“他想他的,我过我的。”江舟挺阔的胸膛舒展开来,肩头微沉,越发显得身姿挺拔如松柏,“难道因为旁人怎么想,我这日子就不过了?人生在世,莫要为难自己,夫人说可是这个道理?”
盛娇沉思片刻,轻轻颔首:“确是这个道理,竟是我想岔了,比不得你眼光长远,思路开阔。”
“那咱们两口子往后更要把日子过好。”
“嗯。”她轻轻应下。
把日子过好……很简单的祈愿,是她自从蒙难被打入地狱之后,再也没有想过的一件事。
如今遇到了江舟,她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来来来,趁这会子没事,我把京中府里的事情跟你交代一下。”江舟顾不得休息,很快从一旁的宝匣内取出各种账本、地契、房契等物,一股脑堆在盛娇的眼前,“咱们长话短说,先挑拣重要的来。”
“咱们京中府邸里的进项大致分为三类,除了老家每年的出息和陛下赏赐之外,一年到头的进项银子大约是六七千两……”
他一开口,滔滔不绝。
盛娇还以为只是简单的交代几句。
全然没料到,对方是将一整个周江王府的经济命脉以及掌家大权都交给了她。
除了号令全府上下的手令之外,还有钥匙对牌等物。
七七八八,足足装了有一整个匣子。
说到最后,江舟想了想:“差不多就是这样,咱们府里的奴仆都是签了死契的,是老爹从巴临挑选了带过来的,你尽可信任派用。若是有那拿乔乖滑不听话的,你只管下死手打板子。”
盛娇听到这儿,无奈笑道:“既是你用惯了的人,必然是好的,哪里需要打板子,你也太过了些。”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新来的女主人想要压住满府的管事奴仆可不容易,若有拿不准的,或是不服你的,你只管来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
“好……”盛娇觉得好笑,只能一口应下。
越了解深入,她越发现江舟与魏衍之的不同。
这个男人看似玩笑人生,整日没个正经,可他偏偏对宫中之事十分熟稔,对府里内宅之事更了如指掌,甚至还晓得新晋女主人想要立威不容易……
这般细致,真比那些所谓的侯爵子弟强了不知多少倍。
突如其来的,她竟有些替江舟不公。
如此人才,真不该困在京城做一个质子。
交代了好一会儿,他眼底终于流露出几分疲惫。
盛娇让他去床上躺着休息,他偏还要说话,生怕自己漏了什么,盛娇抬手往他侧颈处轻轻点了一下穴位,江舟眨眨眼睛,眼皮一沉,终于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
新嫁的丈夫太过心细也是一种累赘。
偏又不能打击他,免得影响夫妻感情。
给江舟盖好被褥,又吩咐外头守着的婆子丫鬟们好生看着,她便领着星女出门了。
观复学堂内,平川公主已经在忙碌了。
“哟,新娘子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儿起不来呢。”她一张口就是没遮没拦的荤段子,“看样子周江王世子不太行呀,怎么能叫你大婚后第二日就出门呢,嘻嘻。”
“你昨日入宫,明贵妃怎么说?”
平川公主吃了一惊,很快镇定下来:“她自然是埋怨景王的,但更多是恨你,恨你招惹了她的宝贝儿子,她立马就去父皇跟前求情了。”
盛娇松了口气:“要的就是她去跟陛下求情。”
“这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