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待杏榜放榜后,与北原的联姻就要敲定了,在这之前昭妃娘娘的位份是一定会晋的,你可要当心。”
盛娇的提醒让平川公主眼眸一沉。
“我明白了。”
转眼,五月十五,会试杏榜放榜。
观复学堂共有五十一人入考,最终入复试者竟有三十九人。
且本届会考的头名也在观复学堂,名叫林玉格。
同时,他也取得了武试第六名的好成绩。
文武两榜加起来,观复学堂五十一人,居然全都榜上有名!今日能在杏榜上有名者,基本上功名就稳了,无非是两榜进士或是同进士的区别,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他们在浮沉未定的官场中谋一份差事;而在武试榜上留名的,少不得也有一官半职,当真皆大欢喜!
消息传来,震惊全城。
复试之后才是殿试。
观复学堂先在女学选拔中大放异彩,随后又在会试里取得不俗佳绩,这下不用特意造势,自然有那些个学生议论纷纷,顿时名声大噪。
杏榜放榜后,宫中传旨,钦定五月二十为会试,届时文武两榜的人才都要入宫。
到了二十日那天,观复学堂的学生们沐浴更衣,由专人领着进了宫门。
盛娇并未相送,而是坐在窗前的榻上翻看着手里的账册。
平川公主笑着打趣:“你也有看这些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看那些个四书五经呢,与咱们这些女子截然不同,高雅端洁,不问世事。”
盛娇缓缓翻过一页:“没法子,我夫君将府里全部的账都交给我了,我只能抽空看一看,账房那儿还有一堆进项银子没入账……少不得要抓紧点。”
平川公主:……
真是多余问一嘴。
殿试结束,林玉格被钦点为榜眼,另外一位来自利州的学生中了头名状元,还有一位来自太学的学生中了探花。
虽未能拿到第一,但前三甲有一席之位,已经足够令人羡慕。
要知道观复学堂可是刚来京城不久,尚不足一年。
竟然能在入京的头次会试中就一鸣惊人,不但考出了个榜眼,还有几十个进士、同进士,光是这考中的概率就让其他知名书院望尘莫及。
盛娇明白,陛下一定是权衡后才给的这个名次。
既照顾了寒门,也给太学等一众高门学府挽回了颜面。
她读过林玉格的文章,确实不错,能有如此经世才学之人入仕,对陛下对社稷对大安,都百利而无一害。
合上账本,盛娇起身梳洗更衣。
平川公主瞧着一头雾水:“你是要赴宴么?人家还未下帖子,你是不是忙得太快了些?”
“如果我没猜错,陛下应该要宣召我入宫了。”
她边说边收拾好一切,还将一方纸卷放入一只细长的锦匣中。
不过等了半刻钟,圣旨到了。
比那归来的学生更快一步。
盛娇宠辱不惊,跪下接旨,顺势进了前来接她入宫的马车。
平川公主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呢喃道:“真是见了鬼了,她倒是说什么都能中……”
御书房内,盛娇行完了大礼。
皇帝让她起来,并赐座。
“你与清砚那孩子成婚也将满一月,他待你如何?”
“回陛下,世子他待我很好,敬我爱我,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盛娇不徐不缓地答道。
“那跟景王比,如何?”皇帝带着笑,好像全然没察觉这个问题有多尖锐。
盛娇沉思片刻:“……陛下,我也曾视您为父皇长辈,在长辈跟前,我就没什么不能说的。若我当初真与景王琴瑟和鸣,又怎会走到今日这一步?景王乃陛下之子,与臣女有君臣之别,臣女早已非昨日之身,自然也不能让臣女的夫君与景王相较。”
“你还是这般冰雪聪明。”皇帝感叹,“你大婚那一日衍之还是失控了,你没记在心上吧?”
“陛下说笑了,既然是大婚之日,自然甜蜜快活,旁的事情都可搁置一旁。”她垂眸,“既然今日陛下提起了,臣女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你说说看。”
“陛下。”她缓缓拜倒,“还请陛下庇护,臣女再次返回故土已属不易,若非陛下垂怜仁慈,是万万没有这番造化的,臣女胆怯,更珍惜如今的日子,实在是经不住景王殿下折腾……臣女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
“噢。”皇帝拉长了语调,有些疑问,“你大婚那一日,沈正业一案开审,他为了活命供出了当初你盛家被冤枉的事情,你——就不想知道?”
盛娇猛然抬眼,眼中的震惊几乎碎开。
她嘴唇不断颤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仓皇地收回视线:“敢问陛下,是、是怎样的冤枉,是说当初我父亲通敌叛国的罪名都是捏造的么?”
皇帝眸色深沉:“是。”
盛娇几乎稳不住身子,摇摇欲坠。
咬着牙,她再次拜倒,带着压抑的哽咽:“还请陛下替臣女做主,彻查此事!”
“若朕要说,查你家的案子没那么简单,光凭沈正业一个人的证据和口供,根本不足以翻案,你可愿等待?”
“臣女愿意。”
“若等待的过程中,有其他的变故,你可愿隐忍?”
“臣女愿意。”
“要是等到最后,依然没有你想要的答案,你预备如何?”
“臣女已经再嫁,是周江王府的世子妃,若娘家一事没能水落石出,臣女自然会继续世子妃的身份,好好生活。”她看不到皇帝的表情,语气真诚冷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一点臣女很明白。”
皇帝沉默了。
两侧香炉内青烟袅袅,四处弥漫着沉香的气息,凝神恬雅。
她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方寸之间,却不见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万寂无声,静得可怕。
突然,只听他叹了一声,冷冷道:“元贞女君,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