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重义轻生
许舟没有看那些剑,他的目光越过军阵,直直望向白虎节堂深处,朗声道:“殿下,草民周序,江湖散人,有要事禀告!”
堂内,徐怀瑾豁然起身,官袍翻动间已快步走到台阶之上,怒目而视:“你是哪里来的山野村夫?擅闯都司府已是死罪,还敢惊扰殿下议政?”
许舟仍不看他,只是提高声音,一字一句道:“草民近日于市井探得消息,有人暗中收买倾脚头,囤积金汁十余缸。?¤微?趣.o小¤>说_网@xe ?>追!最$1新!章%[x节?))草民怀疑,此乃北狄谍子所为,意图污染城中水井,为狼骑军围城做内应!”
——围城之战,首断何物?
水源!
自古以来,攻城者最毒辣的手段,莫过于断水。有军队曾在河流上游掩埋腐尸,不过七日,便能令一城河水恶臭难饮;也有人往井中投毒,使守军不战自溃。
可毒药昂贵,动静太大,若想毒废一城之人,一口井至少需两三斤砒霜,而高平城水井上百,北狄谍子如何能悄无声息地备齐如此剧毒?
但若用粪便……
简单、廉价、致命。
粪便中的秽物一旦入水,即便煮沸,仍有无数肉眼难见的毒虫蛰伏其中,水温稍降,便再度滋生。?/求!′?书?帮? (?_首x?-发+
一旦饮用,轻则上吐下泻,重则肠穿肚烂,不出三日,满城军民皆成病夫,哪还有力气守城?
更可怕的是,若北狄狼骑趁此时机攻城,城头守军连熬煮金汁反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敌军攀上城墙!
一名羽林军冷笑:“荒谬!仅凭市井流言,就敢擅闯军机重地?你当高平边军是摆设?城中每口井皆有甲士把守,北狄贼子如何得手?”
许舟嗤笑:“若北狄派出体修强攻水井,边军难不成还能在每个井口都驻守修行者?”
江听潮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黄口小儿,也敢在此大放厥词?白虎节堂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就在此时,白虎节堂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太子缓步而出,任敖本想为他披上狐裘,却被他抬手止住。夜风拂过,太子的衣袍微微扬起,明明未发一言,却让整个庭院的气氛为之一凝。
许舟忽然眉心一跳。
——有杀气!
他强忍着没有转头,可脊背却绷紧了。偏房方向,似有一道冰冷的目光锁住了他,如毒蛇吐信,伺机而动。ˉ?′2?^¢8[?<看·?书x;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东宫死士?
许舟暗自庆幸,方才若真仗着轻功潜入,只怕此刻已是一具尸体!
夜风掠过白虎节堂前的石阶,火把的光影在太子脸上摇曳不定。
他站在高阶之上,目光如深潭般落在许舟身上,片刻后,嘴角忽然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这位侠士临危不惧,倒是难得。”
太子的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江湖人重义轻生,你能冒死闯到这里,想必不是信口开河。若北狄真派修行者暗中行事,单靠寻常甲士守井,确实难以防范。”
他顿了顿,语气略显无奈:“只是……此事终究是边军职责,我若越权插手,反倒不妥。”
许舟神色不变,声音沉稳:“殿下,金汁一旦倒入暗渠,不需一日便能污染全城水源。围城之时,一城将士若饮了脏水,轻则腹泻无力,重则疫病横行——到那时,北狄狼骑攻城,守军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还谈何守城?”
徐怀瑾眉头紧锁,忽然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此事宁可信其有。臣请即刻派人彻查城中水井,以防不测。”
太子微微颔首,侧目看向任敖:“任将军,备马吧。咱们亲自去瞧瞧,这位小兄弟所言是真是假。”
任敖面色一变,压低声音道:“殿下,您当真信他?”
太子轻笑一声,目光却深邃如夜:“信了八成。若只是捕风捉影,他何必冒死闯到这里?更何况——”
他扫了一眼周遭严阵以待的羽林军,“你们这么多人,都没能拦住他,让他一路闯到我面前……这本身,不就是本事?”
任敖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不再多言,转身厉喝:“备马!”
庭院内,羽林军动作迅捷,将浸透桐油的布条缠上木棍,在火盆中引燃。
熊熊火光骤然腾起,映照着一张张肃穆的面孔。
众人翻身上马,铁甲铿锵,太子一扯缰绳正要前行,任敖却猛地拦在马前。
“殿下!”任敖声音沉冷,“若真如周序所言,今夜恐有恶战。您万金之躯,岂可亲身犯险?还请留在都司府坐镇!”
太子闻言,忽然朗声大笑,笑声在夜色中格外清亮:“任将军这是拿我当懦夫看待?”
他猛地一勒缰绳,白马昂首嘶鸣,“你我同赴高平,自当同生共死!大玄立朝百年,何曾有过畏战的天子?又何时出过怯战的太子?!”
任敖浑身一
震,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可仍咬牙道:“殿下!若您有半点闪失,末将如何向陛下交代?!”
太子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目光转向许舟:“侠士,北狄贼子藏身何处?”
许舟抱拳:“城西九思巷,门前有榆树的那户人家便是。”
太子扬声道:“可有人识得九思巷?当先领路!”
羽林军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随太子抵达高平不过旬日,平日护卫左右,哪有闲暇熟悉街巷?
任敖见状,沉声道:“殿下稍候,末将点一名边军带路即可。”
太子点头:“好!”
百余骑白马如雪浪般涌出都司府,铁蹄踏碎长街寂静。门前值守的边军甲士被这阵势惊得连连后退,为首的疤脸甲士面色惊疑,上前一步:“殿下,诸位这是……”
“军机要务,莫要多问。”任敖冷声打断,马鞭一指,“你,上马带路!”
寒风卷过街巷,火把的光在夜色中摇曳,将人影拉得细长。
疤脸甲士忽然双手抱拳,粗糙的指节在铁甲上叩出沉闷的声响:“任将军,您点的这位步卒不善骑术,末将久居高平,不如由我带路?”
任敖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目光扫过疤脸甲士的脸:“不必。”
他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我自会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