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早来半刻
“闭嘴!”
任敖怒喝一声,脖颈青筋暴起,显然是真动了怒。·w*o*d*e_s,h!u-c/h?e+n?g,.!n*e^t\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仰头看向端坐马上的太子,抱拳沉声道:“殿下,那带路的边军故意引错方向,已证明许舟所言非虚。北狄贼子必有阴谋,此刻耽搁不得——殿下?”
话音未落,太子已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只留下一道冷冽的命令:“羽林军听令,随我诛杀北狄谍探!”
“是!”
刹那间,火把高举,铁甲铿锵,羽林军翻身上马,沉重的马蹄声如闷雷滚过街巷。数十骑在夜色中化作一条流动的火焰长河,朝着九思巷席卷而去。
许舟单手拎着那掳来的年轻汉子,劲风扑面,吹得对方几乎睁不开眼。他厉声喝问:“下个路口往哪走?”
年轻汉子死死抓住马鞍,勉强辨认方向后喊道:“军、军爷!往北!前面右转!”
许舟面色阴沉如铁。
果然,那疤脸甲士有问题。
边军之中竟真有北狄谍子渗透!
他心中思绪翻涌——这些谍子究竟有多少?除了投毒井水,他们还有什么谋划?江副总兵是否已被策反?难道这就是北狄狼骑敢奇袭高平的倚仗?
越想,越觉高平城如同一张巨网,而自己不过刚刚撕开一角。?咸e鱼1看*)?书{?? }?已{发1_]布}最*新2章=?节.′=
太深了……这潭水,深得让人脊背发寒。
此间事了,必须尽快离开。
正思忖间,前方巷口忽的闪过一道熟悉身影——正是那消失的边军甲士!
对方不知从何处夺了匹马,正伏低身子拼命催赶。
许舟眼神一厉,当即手臂发力,将手中汉子甩向路旁草垛,同时猛踢马腹,加速追去!
边军甲士听得身后马蹄声逼近,回头一瞥,见许舟单人独骑狂追而来,顿时脸色大变。
他咬牙从腰间抽出朴刀,待马匹掠过一家酒肆时,突然反手一刀,狠狠斩向门前立着的酒幡木杆!
“咔嚓!”
木杆断裂,酒幡轰然倾倒,如一面巨墙般朝许舟压来!
后方太子瞳孔骤缩,厉声喝道:“小心!”
电光火石间,许舟竟猛地一踩马镫,整个人借力腾空而起,衣袍猎猎,如鹰隼般从倾倒的酒幡上方掠过!
“轰——!”
酒幡重重砸落,尘土飞扬。!d,a′k!a~i\t?a~.\c-o?m¨
许舟的坐骑躲闪不及,被压在旗下嘶鸣挣扎。
太子策马冲过烟尘,正见许舟足尖一点围墙,借力飞纵,在屋瓦间疾奔如履平地,与那边军甲士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一咬牙,拨马拐入侧巷,试图包抄。
许舟呼吸渐重,脚下瓦片咔咔作响。
三丈、两丈、一丈——
眼看就要追上,那边军甲士却突然勒马,反手将朴刀横在颈前,竟要自刎!
死士!
许舟心头剧震,不假思索纵身跃起,脚下灵力迸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出!
半空中,他精准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两人一同摔落地面,翻滚数圈才停下。
待尘土散去,只见两人发髻散乱,满脸血土,许舟死死压着对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边军甲士被按在地上,挣扎着想去够跌落的朴刀,却被许舟反拧胳膊,膝盖死死抵住后心,半边脸都陷进泥里。他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却仍梗着脖子冷笑:“你他奶奶的才是北狄谍探!”
许舟五指收紧,声音沉冷:“那你为何替北狄贼子引路?为何要帮他们污高平的井水?”
边军甲士闭口不言,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许舟不再多问,单手扯开对方残破的藤甲搜身。甲片哗啦散落时,一双灰色手套从怀里掉出。许舟拾起时,掌心触到残留的体温——这手套崭新得像是从未戴过。
“还我!”边军甲士突然暴起挣扎,目眦欲裂,“把手笼还我!”
“手笼?”许舟一怔,才反应过来这是北方对手套的别称,此人定时边防老兵无疑。
他翻检手套内衬,又用朴刀割开絮棉,却只露出雪白的填充物。
边军甲士盯着撕裂的手套,突然嘶声大笑:“朝廷走狗!迫害忠良!迟早教你们见识洪水滔天,杀尽满门奸佞!”
忠良?许舟心头一跳。
是了……天策将军。
可那桩冤案已过去十余年。难道这些边军至今仍困在那场旧梦里?
“周序,放了他吧。”
阴影里走出疤脸甲士。火把的光掠过他脸上狰狞的伤疤,照出眼底一片枯寂。
“我们不是北狄的人。”疤脸甲士蹲下身,捡起破碎的手套,“这手笼是李老四攒了三年饷银,托商队从江州捎给他闺女的……那丫头去年染了风寒,死前一直喊手冷。”
许舟沉默地看着他。
“边
军苦啊。”疤脸甲士用粗粝的指腹摩挲手套裂口,“朝廷防我们像防贼,军饷拖三年,铠甲补了又补。世家子弟来镀金,死个马驹都要我们抵命……”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可这些,我们都忍了。”
火把噼啪炸响,照亮他眼中骤然腾起的戾气。
“直到三个月前,大形山的匪寇被人驱赶到高平地界。”
他嗓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我们赶到时,整个村子只剩个中年汉子。他跪在焦土上,怀里抱着半截孩子的胳膊……”
疤脸甲士喉结滚动,复述起那句剜心的话:
“那人说:‘若诸位恩公早来半刻,我妻儿老小或能留得一线生机……诸位救命深恩,某纵是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然家门惨变?,一十二口骨肉尽丧贼手,毕生积蓄被掳掠一空,连栖身的租屋也焚作焦土。如今某孑然一身立于废墟之上,空怀感恩却无以为报,反觉残命苟活皆是煎熬。恳请恩公收回此番恩情,容我追家人于地下,方得真正团聚啊!’”
他说完,从腰间解下个脏污的布包。抖开后,里面竟是一截焦黑的孩童指骨。
“后来我们才晓得——”疤脸甲士突然暴起青筋,“是朝中有人要构陷大公主,故意调遣万岁军,而万岁军路过时驱赶匪寇,那些畜生本已逃出大形山,却被逼到高平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