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屿闻言,身体虚晃一下。
努力保持平静:“后来呢?”
水月发出一声有吞咽唾沫的声音:“就在她将你高高举起时候,你突然笑了。”
“朝着我伸出手,要我抱。”
“我将你抱在怀中,你那么可爱,我舍不得。”
“骂爹爹坏,抱着你就跑。”
“可我当时也才五岁而已,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你痛得哇哇大哭,我也跟着哭,毕竟这一摔,我浑身是伤。”
“爹爹将我抱起来,轻声哄着,安慰着。”
“而你竟然哭着吵着爬过来,蜷缩在我的怀中,就这么安静地睡着了。”
“当你睡着时,我的伤口竟奇迹般愈合。”
即使南屿此刻掩饰得很好,可依旧难以掩饰中眼中的慌乱。
“既然仙鹤道长一心想要杀我,为何会将我带回来?”南屿问。
水月抬手,似在抹眼泪。
“爹爹劝说我,莲花为仙,黑色为魔,红蛇为未知,婴儿为人。”
“你是诞生的祸端,注定要搅动的天地不安。”
“可你却能在我怀中安睡,我的伤又能因你而治愈,爹爹说,兴许祸端也能成为转机。”
水月转过身来,看向南屿。
就这么一转身的瞬间,原本只是结丹期的水月,浑身竟散发出圣洁光辉。
水月苦笑:“爹爹将你带回来的当天,对我叮嘱一番,便将宗主之位传给了他的师弟,不灭道人。”
“而爹爹也彻底隐匿,这二十年来,再无半点踪迹和音讯。”
南屿身躯晃动一下。
心里面百般不是滋味。
好在,她以为的恩人,不是恩人。
而真正的恩人,第一个就想要杀了她。
南屿苦笑连连,摇着头,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所以说,我就算不是魔族,我是一个祸端。”
“一个比魔族更可怕的存在?”
“不!”
水月激动:“你不是。”
“你是仙,是人,也是魔,亦或者是未知……”
“南屿,你是什么人,取决你想要做什么人!”
南屿鼻子酸溜溜的。
她好笑,可笑容未达眼底,便被更多的苦涩掩埋。
最终展现出来的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水月,我们走吧!”
南屿这句话,说得有点无力了。
只要离开这里,比什么都好。
水月坚定地摇头,看向那颗珠子,说道:“仙魔大战之后,传说中有五个封印,五颗珠子分别放在五个宗门。”
“可只有其中一颗是真的。”
“南屿!”水月眼眸忽地一沉:“我爹交代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进入圣地。”
“不是归元宗衰败了,而是历代所有宗主的力量,都给了一个人。”
水月不说了。
只是身上那道白光,是那样的刺眼。
归元宗从来都是实力强大的中门宗门,为何会逐渐衰败。
不是因为历代宗主不行,而是圣地需要人守护,只要守护封印的人足够强悍,宗主厉不厉害根本不重要。
宗门排行第几,更不重要。
“呵呵……”南屿算是明白了。
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的水月,当然是最强的。”
“呵呵,不灭道人那个老贼,不过就是临时交托的管理员而已。”
南屿笑。
眼中像是进了沙子一样,难受得很。
“所以说,仙鹤道人最后叮嘱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守好圣地吗?”
水月点点头。
她终于还是将那颗珠子取下来,怪在了脖子上面。
脸上带着苦涩的微笑:“南屿,这就是我的责任。”
轰!
一股五行之力笼罩在水月的身上,像是无数代宗主的魂魄覆盖在上面。
水月变得圣洁无比。
“好强。”
一直没有说话的药奴发出一声感慨。
他转头盯着外面,低声说:“拿到结界,我们出不去了。”
“南屿,走吧!”
“如今归元宗与你,没有关系。”
“你不必留念!”
水月语气肯定,无坚不摧的意志和职责,不是任何人能够打破的。
水月了解南屿。
一如南屿也如此懂她。
她们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我明白了。”
南屿的心,忽然有点空。
一直以来,她都固执地想着,重来一世,一定要活得足够自私。
所以天下纷扰无她无关,仙魔大战也可以事不关己,只要能够带着水月飞升即可。
可如今,水月已有了自己的使命。
她呢?
她的未来和以后,又该为谁活着?
南屿心中说不上来的心酸和悲凉,从怀中摸出那颗极品丹药。
往前走,脚步却显得有些踉跄。
一步步往前,终于停在水月跟前,苦笑,将丹药塞给水月。
“总会有用的,对吗?”
水月看着手中丹药,极为震惊:“你夺得第一了?”
“嗯!”
南屿手中还有另外一颗。
她转身,往外面走了几步,想了想折回身来,一把另外一颗丹药也给了水月。
“拿去!”
“我一个人飞升,有什么意思!”
说罢。
南屿多一秒都不敢停留。
人一旦失去了目标,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怕多停留一秒,就会不管不顾拉着水月离开,寻求长生。
南屿的脚步很快,很急促。
她不想让水月看见她眼中掉落的泪花,水月又何尝不是一样。
水月背过身,早已哭成了泪人。
却还是紧咬后牙槽,若无其事地说:“我为你打开结界,走了,就别回来了!”
结界只是一闪。
南屿前脚刚跨出去,已是无坚不摧。
药奴的手覆盖在结界上,轻轻摇头,打不开了。
“哎呀,丫头,你总算是出来了。”
“东西拿到手了吗?”
魏无忌的声音。
他坐在树梢上,背后是绚烂的晚霞。
身旁站着娇美的圣姑。
一群魔族弟子在身后站成一排。
南屿眯起眼睛,心中本就不爽,看见他,更是火大。
还未出手,耳边又是一道惊雷滚滚般的声音。
不灭道人怒火中烧:“南屿,你果真是叛徒。”
“你和魔族,果然是一伙的。”
天际,不灭道人御剑而来,身后还跟着几十上百正派修士。
南屿脸上透着一股深深的疲倦感,一掌朝着不灭道人拍过去。
凌冽的掌风灵气而父化,呼啸而去。
如今南屿和不灭道人都是元婴期修士,这一掌他哪儿还敢大意,险险避开。
南屿速度过快,不灭道人躲得十分狼狈,甚至差一点从高空坠落。
身后那么多同修看笑话,不灭道人恼怒:“孽徒!”
“你竟然攻击你的师尊?”
南屿语气中全是不耐烦,毫不留情:“你都敢用屁股说话,我有什么不能的?”
对于归元宗的这些人,南屿就连解释也不必了,反正他们都不听人话。
“南屿。”
说话的人是其他宗门的长老。
白草宗长老低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魔族的人对你这么亲昵?”
南屿冰冷眼神如刀,瞪了魏无忌一眼:“他想害我!”
“大概是木芙蓉的主意吧!”
正派之中传来一阵躁动。
魏无忌却笑得众生倾倒:“丫头,木芙蓉可不能左右我的喜好。”
“我确实是喜欢你,所以才这样称呼你。”
“和木芙蓉可没有关系!”
南屿心中厌烦。
一掌朝着魏无忌拍过去。
魏无忌却笑了起来:“丫头,加入魔族有什么不好的,逍遥又自在,可比这些枯燥无味,不懂变通的老古董们好玩多了。”
“再说了,你不是也挺喜欢我的吗?”
魏无忌说着,就要朝着南屿靠近。
南屿火气腾地一下上来了。
药奴的这个仇还没有报,还敢来挑衅。
当场双方就要打起来。
“够了!”不灭道人却在此刻发出一声怒吼:“在我们面前还敢这样打情骂俏。”
“真当我们正派无人了吗?”
不灭道人目光冷峻如寒星,身形鬼魅般疾冲向南屿,手中长剑震颤,似急于饮血。
南屿顾不得魏无忌,急忙转身应对不灭道人。
“叛徒,让你回归宗门你不肯,非要和魔族勾结。”
“我看木芙蓉是如何的,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早已加入魔教了吧!”
不灭道人冷笑连连。
南屿眉头紧皱。
冷冷一笑:“你太自私了。”
“我以为你是为了自己那一点心安理得,所以才会将木芙蓉带回来百般疼爱。”
“现在看来,那一点点愧疚也不过如此。”
“所有影响到中门利益的人,对你来说,都是该死的存在。”
“为了能够让我回归宗门,你也可以将木芙蓉关在悔过崖。”
“我违背了你的意愿,你就能够强行安一个罪名,对我展开击杀!”
联想到水月的话,南屿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再无半点恩情。
“兴许,归元宗没有你,才会更好!”
南屿说罢,出手还击。
这一次,即使是杀了不灭道人,又如何呢?
“狂妄,一个刚刚突破的元婴期而已,谁死还不一定!”
不灭道人剑招乍起,“寒星破月”使出,剑尖瞬间迸出数道寒芒,宛如流星攒射南屿要害。
剑气呼啸,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爆鸣,寒芒轨迹难测,兼具迅猛与精准。
南屿匆忙招架。
不灭道人剑法看得人眼花缭乱。
剑刃寒光闪烁,剑气丝丝缕缕割裂空间,速度奇快、角度刁钻,出其不意,让人来不及反应。
南屿不能使剑,以气凝剑对付元婴期以下的人绰绰有余,可对付同等级的,尤为吃力。
不灭道人忽然靠近,看向南屿,嘿嘿一笑。
仅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右手可是假肢。”
“不能不能使剑的手,也配和我斗?!”
不灭道人说着,忽地伸手。
一把抓住了南屿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