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毛的小鸟 作品

第120章 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红光漫天,再也看不见一点其他颜色。

似乎这时候,就只剩下红。

火焰的声音,渐渐地消失在红色之中。

滴答!

滴答!

水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低落而下。

让人寻不到踪迹,也让人弄不清缘由。

南屿抬头,看向那苍茫的红,看向那一望无尽的红,这个红,像极了那一天。

那一天,归元宗笼罩在血色之中,水月的月白长裙上面,沾染着同样的红。

“水月……”

“水月……”

南屿的声音,不由自主呢喃出,那般的空洞,那般令人心碎。

“水月?”

苍茫之中似乎回荡起一道疑惑。

渐渐地,红光如同水面那般荡漾开来。

周围的红色缓缓地消散开来。

“傻丫头,这有什么,大不了我和你一起下山,我陪你去找你的亲生父母。”

“哎,就怕到时候,你有了爹娘,就没时间搭理我了。”

南屿如遭重击。

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不会听错,这就是水月的声音。

这话,就是曾经水月说过的。

“水月!”

南屿激动地喊了起来。

脚步快速往前挪动几步,往前面走去。

身边的硝烟消云散,脚步越快,前面的景象也在快速的变化着。

周围已经不是红光。

而是归元宗。

还没有满山芙蓉花的归元宗。

只有百花齐放,云雾缭绕的归元宗。

水月楼的后花园中,水月坐在秋千上,双手抓着秋千,脚一瞪,秋千轻轻晃动起来。

她笑起来是那样的明媚。

似乎能够融化厚厚的积雪。

“水……水月……”

南屿鼻头一酸,眼泪猝不及防滚落下来。

十六岁的水月,一双眼睛清澈的如同镜子一般。

“傻丫头,你怎么哭了?”

水月大惊失色,急忙站起来,走到南屿的跟前。

冰冷的指腹从她脸上掠过,轻轻擦掉她掉下来的眼泪。

满是心疼的说:“傻瓜,不要哭了。”

“你这么哭着,让人怪心疼的。”

可水月刚这么说,南屿就哭得越凶。

抱着水月不撒手,将头埋在水月的胸口上。

一遍遍的说:“水月,是你吗?”

“是你,一定是你,这味道是你的没有错。”

“所以说,巳火的手中也握着你的灵魂,我们才能够重新见面吗?”

南屿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她紧紧地抱着水月,一遍遍的说:“你一直说我是傻瓜,你知不知道,你才是最大的傻瓜。”

“天下苍生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就要将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呜呜呜……”

南屿哭的不能自已。

只有在水月的跟前,她才能够卸掉所有的伪装,呈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因为在水月的眼中,南屿就是南屿。

就是那个啥也不懂的孩子。

“乖,不哭。”

“我回来了,不是吗?”

“既然我回来,那我们就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南屿缓缓抬起头来。

她看见的,分明就是水月的样子。

在她心里,这是属于水月最美好的时刻。

“噗!”

似乎皮肤被隔开的声音,周围一切如旧,只是南屿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丝疲惫。

水月早已经魂飞魄散,是不会回来的。

可那又如何呢?

至少此时此刻,水月就活生生的在她的跟前。

南屿努力挤出笑脸,轻轻地点头,说了一句:“嗯!”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不是吗?

“乖,跟我来!”

水月说着,朝着南屿伸出手来。

南屿毫不犹豫伸出自己的手,和水月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了。

这一刻,真的好像已经回到了曾经。

晨雾未散,水月掠过藏经阁飞檐,南屿抱着食盒跟上。

后山灵泉旁,两人摆开偷摘的桂花酿和糯米糍。

南屿刚要解外袍,水月已将月长石发簪别上她头。

“师尊说过灵泉不许……”

话没说完,她就被拽进泉中。

远处巡山声传来,她们潜入水底,气泡裹着笑声炸开。

烈日下。

水月举筛追着南屿跑。

筛里躺着蔫头清心草。

“都怪你教御剑筛土!师尊贺礼……”

水月突然腾空,玉指轻点,蔫草开花。

她却栽进药田,泥脸笑喊:“快包‘神药’!”

子时观星台。

琉璃灯映着盘坐的南屿。

水月举萤石转圈:“引气要像春风……”

南屿灵气暴走,灯盏炸裂。

水月甩出符咒织网,最后一盏灯灭时,南屿跌进她怀里。

“再炸观星台,就把你炼成引雷符。”

夜风拂过,星子坠落成河。

“咳咳咳……”

南屿忽然剧烈咳嗽一声,将手移开,掌心中有了许多血。

她嘴角往下压了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自言自语的说:“没事的。”

“南屿,还愣着做什么?”

“走!”

水月手中提着剑,气愤的说:“天机门的人也太猖狂了,连我的南屿都敢打。”

“我这就和你一起,和他们一较高下。”

水月性子有些着急,拉着南屿的手就走。

只是水月一拉,南屿的右手,空荡荡的。

水月十六岁的时候,南屿才十三岁。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应该缺失一只手的。

是啊!

不应该的。

可是……

南屿急忙伸出另一只手,眷恋的拉住她的另一只手。

面前的人,可是水月啊!

梦幻泡影,也要是永远不破碎的梦,不是吗?

“嗯,好!”

“我们去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南屿笑了。

自从重生之后,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类似的笑容。

巳火斜倚在虬结的枝干间,苍白的指尖流转着诡异的血光。

一枚由浓稠血液凝聚而成的镜面,在她掌心成型,映出环境中的景象。

南屿赤足踏入浑浊的河水,浸湿的裙裾如同被撕碎的祭旗,随着水流翻涌。

镜中倒影与现实重叠,巳火面无表情地歪着头,琥珀色瞳孔泛起细碎的涟漪。

当河水漫过南屿颤抖的肩膀时,少女紧闭的眼缝突然渗出鲜血。

猩红的溪流蜿蜒而下,在河面晕开妖异的色泽。

远处树林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一道黑影裹挟着森冷的气息疾掠而来。

脚尖点过水面的刹那,破碎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巳火的幻境!”

黑影骤然顿住,玄色衣摆猎猎作响。

来人盯着镜中不断循环的画面,眉峰拧成利刃。

“以她的修为,不该困在这种低级幻境……”

话音未落,淬毒的黑刃已破空而出,直取巳火手中那面血镜。

血色镜面泛起涟漪,巳火的身影如鬼魅般消散。

飞刀钉入榕树的瞬间,树皮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响。

黑色毒气顺着刀身蔓延,在树干上烙出狰狞的焦痕。

眨眼间,巳火已出现在更高的枝杈上。

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掌心的血镜再次泛起诡异的红光。

巳火怀中依旧抱着那面由鲜血凝聚而成的镜子。

眼眸微微一挑,看向男人。

玉面凤冠,长相俊美至极,哪怕是她这个妖,比较下来,也略显逊色。

巳火嘴巴微微张了张。

惊讶的说:“好邪恶的气息。”

“你是魔?”

魏无忌晃动着手中的酒葫芦,笑的随意。

没有回答巳火的问题,而是说:“放了她。”

“她是我的朋友。”

巳火捂着嘴巴笑了。

这一刻,又像是一个天真孩子,摇了摇脑袋:“不行。”

魏无忌喉间发出一阵冷笑。

未及巳火将血镜完全展开,便如黑色厉鬼般撕开空气疾冲而上。

巨蟒形态的巳火,周身腾起猩红雾气。

蛇尾搅动地面,裂出蛛网般的沟壑。

双手凝结的血镜,表面浮现金色符文,镜面倒映着远处南屿虚弱的身影。

巳火正从幻境之中,源源不断的汲取灵气。

幻境的维持,全靠南屿的精血。

幻境持续的越久,南屿越虚弱。

同样,巳火也会变得变强。

魏无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盯着这一幕,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魔纹在魏无忌腕间游走,他单手持酒葫芦凌空旋身。

另一只手拔出的黑剑裹挟着魔气,剑影化作万千寒鸦扑向蛇身。

巳火蛇瞳骤然收缩,血镜迸发出刺目红光。

镜中溢出的灵气,如锁链缠绕她的鳞甲。

原本苍白的蛇身,竟泛起诡异的血色光泽。

蛇尾扫过之处,空气被绞成旋涡,与黑剑相撞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两人缠斗间,南屿在镜中已七窍渗血,而巳火反而越战越勇。

她发出尖锐嘶鸣,血镜表面浮现出南屿痛苦扭曲的面容,灵气化作赤红注入蛇躯。

魏无忌瞳孔微缩,深知若不尽快击碎血镜,南屿必将被彻底吸干。

剑与蛇身的交锋迸溅出无数火星。

魏无忌借力暴退三丈,酒葫芦在掌心翻转间,琥珀色的酒水如银龙般倾泻而出。

他屈指弹剑,沾着酒水的黑剑轰然炸裂。

幽蓝魔火自剑脊喷涌,瞬间将战场染成一片鬼域。

巳火发出恐惧的嘶叫,蛇身鳞片在魔火灼烧下片片剥落。

却仍死死护住手中血镜,镜中南屿的身影已经摇摇欲坠。

魏无忌挽出一个剑花,下一秒,长剑抵在了巳火的胸口上。

“蛇打七寸。”

“再不放人,我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巳火满脸怨气的看着魏无忌。

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愤愤不平的说了一句:“就算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其实按照她的实力,我是困不住她的。”

“是她自己不愿意走出来!”

巳火说罢,手朝着镜面一晃。

镜面变得清明起来。

而在水月的身后,始终都有一扇可以打开的门。

甚至那道门时而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

时而突兀的出现在床上。

到了晚上,水月甚至指着那扇门,对南屿说:“傻丫头。”

“从这儿,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