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似在眼前,南屿如何能够容忍莫在她面前惨死?
为什么?
自从进入黑森林中,自己的情绪根本无法控制?
“不要!”
南屿发出一声低吼,艰难地站起身来。
瞧着对面的人,南屿缓缓抬手,手中已经出现了幽冥剑。
她笑:“不是保护之剑吗?那你告诉我,如何去保护他?”
南屿怒吼一声,强撑着重伤的身体,朝着道人冲过去。
手中的幽冥剑,随着她往前冲刺,渐渐地流转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幽冥剑转瞬间,已到了道人的跟前。
道人依旧不躲不闪,还是保持着要杀莫的样子。
瞧着南屿冲过来,道人摇摇头:“不行!”
“这根本不是保护之心。”
道人淡淡叹息一声,手又是轻轻一甩,一股风吹了过来。
幽冥剑上的光,全暗淡了去。
等到了道人跟前的时候,幽冥剑如同一把破铁一般,毫无威慑力。
就这样直挺挺地落在道人的跟前。
道人甚至都不用动,连人带剑,直接被弹飞出去。
南屿步步倒退,眼神惶恐。
道人微微摇头,缓缓开口说道:“你瞧瞧你,亦正亦邪,还妄图把持着最极端的两把剑。”
“就连人都做不好,不如回炉重塑。”
道人话音落下,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
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掌,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推。
刹那间,天地灵气疯狂汇聚,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只半透明的巨大掌印。
那掌纹纤毫毕现,连指节处的褶皱都清晰可见,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南屿!"莫目眦欲裂,浑身妖力暴涌。
他身形暴涨,利爪撕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却在距离道人三丈处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妖力与灵力碰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莫的嘴角渗出鲜血,却仍疯狂捶打着那道看不见的墙。
太岁如离弦之箭射向南屿。
凝聚出紫黑色的液体打去。
然而化神境的灵力何等精纯,液体还未靠近就被蒸发殆尽。
南屿仰头望着遮天蔽日的巨掌,元婴期的灵力在经脉中凝滞如铅。
她艰难地举起长剑,剑身却在灵压下寸寸碎裂。
化神与元婴的差距,就像皓月与萤火。
她连最基本的灵力运转都做不到,双腿如同灌了铅,连后退半步都是奢望。
巨掌轰然落下时,南屿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来临,反而像是浸泡在温泉中,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
那透明的掌印将她整个笼罩,掌心处流转着玄妙的符文,竟是在替她梳理体内紊乱的灵力。
漫天尘土飞扬间,她惊愕地发现,那些渗入体内的黑雾正被一点点逼出体外。
"这……这是……"
南屿怔怔地看着自己恢复清明的双手。
道人的声音从尘雾中幽幽传来:"戾气伤身,清心明智。现在,可清醒了?"
再去看眼前,已经不是雾蒙蒙的一片。
反而,周围全是蛰伏的魔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这味道,能够迷惑人的心智。
“咳咳咳。”
南屿发出一声剧烈的可咳嗽,吐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瞬间人清气爽。
黑森林里面,虽然黑沉沉的,却不再是雾气弥漫。
刚才南屿看什么都是慈眉善目,此刻再去看那些东西,分明狰狞丑陋,身上所散发出的魔气,更是臭不可闻。
一只类似于兔子的一般的魔物跳了过来。
放在刚才,南屿看见的分明就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而此刻,这兔子的毛发参差不齐,牙齿更是细碎尖锐,身上还有臭气发出。
“去!”
南屿低喝一声,一道剑气落下,顿时灭掉兔子。
太岁这才敢漂浮回到南屿的跟前。
连连点头:“好,好,终于恢复了。”
南屿脸上带着茫然之色,疑惑地说:“我刚才有做什么吗?”
“呃……”太岁欲言又止,指了指地上的黑灰:“换在刚才,你肯定是将这个抱在怀中的。”
南屿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还……”
“够了!”南屿立刻打断他的话。
有些事情,脑海中也在渐渐地清明,还是不要回忆,是最大的善良。
“对了,为什么你们没有受到影响。”南屿问。
太岁想了想说道:“这黑森林的武器,是迷惑人心的。”
“可我和莫本来就不是人,哪儿来的心。”
太岁笑呵呵地说着。
“那个人,不见了。”莫在旁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挡,道人已消失不见。
那人,是敌是友?
南屿有些分不清楚,可是想到道人说的话,在想着周围的一切。
南屿当即盘膝而坐,双眼紧闭,去感受周围的一切。
魏无羡曾经说,黑森林里面,任何一个事物,都有可能是无忧剑。
道人又说,南屿正非正,邪非邪,既用不了幽冥剑,也找不到无忧剑。
幽冥剑是保护之剑,也只有当南屿拥有保护之心时,才能够使用这把剑。
无忧剑是杀戮之剑,难道说……
不!
武器只是一个工具,是正还是邪,完全取决于使用这把剑的人。
南屿的路,他自己来选。
这黑森林之中,进入之后,便开始重复进行着同样的事情,那就是情绪被扩大化。
遇到的事情,有善,也有恶。
南屿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何为无忧,那便是无忧无虑。
可世间繁琐之事多如牛毛,又如何能做到无忧无虑。
唯有情绪的平和。
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是真正的无忧。
南屿睫毛轻颤,忽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如水波般荡漾变幻,黑森林中那些狰狞的魔物突然都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几只形似麋鹿的魔物正悠闲地啃食着发光的苔藓。
它们的犄角上缠绕着幽蓝的藤蔓。
远处,一群长着鳞片的狼形生物正在围猎,动作矫健而充满野性的美感。
魔气与生机奇妙地交融在一起,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主人"
太岁满是担忧。
南屿唇角微扬,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阳光透过扭曲的枝桠,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她再次环顾四周时,目光如利箭般穿透层层迷雾,径直落在不远处的一块青黑色巨石后。
那里蹲着一个小男孩。
那张小脸却始终保持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男孩似乎察觉到南屿的注视,歪了歪头。
没有眼睛的脸庞精准地"看"向她,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
他缓缓举起苍白的小手,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周围的魔物们突然都停止了动作,齐刷刷地转向这个方向。
风停了。
南屿见状,也笑了起来,缓缓道:“我想,我找到无忧剑了。”
莫和太岁的精神惊讶。
太岁忙问:“在哪?”
捡南屿抬手一指,指向小男孩:“你们看见了那个孩子吗?”
“孩子?”
太岁疑惑:“魔物我倒是看见了一大堆,可就是没有看见你口中的孩子。”
“难道又是你的幻觉?”
“不!”这一次,南屿非常肯定:“这不是幻觉。”
那个微笑的男孩,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虽没有眼睛,但南屿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具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的庞大力量。
南屿不再犹豫,朝着男孩走去。
男孩歪着头,用那张没有眼睛的脸"注视"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当南屿走近时,男孩突然伸出透明的小手,轻轻放在她空荡荡的右手袖管上。
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戏谑:"可惜了,我是右手剑。"
他歪着头,笑容天真无邪:"没有右手,你如何使用我呢?"
南屿神色不变,左手指尖凝聚元气,淡蓝色的光芒流转间,一只由元气构成的右手逐渐成型。
她伸出这只虚幻的右手,试图握住男孩的手。
然而,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莫大的压力骤然袭来,仿佛要将她的元气抽干。
她的额头渗出冷汗,元气凝聚的右手开始变得透明。
就在即将支撑不住时,太岁突然窜到她身边,将自身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
太岁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男孩的笑容渐渐凝固,他的身体开始扭曲、拉长,最终化作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
剑身布满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崩碎,裂纹中却隐隐透出血色的光芒。
南屿伸手握住剑柄,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涌入体内。
然而,就在她将剑拔起的瞬间,那只元气凝聚的右手突然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无忧剑的重量压在她的左手,剑身上的血色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太岁虚弱地盘在她脚边,鳞片黯淡无光。
太岁如同是缺水的罗卜干,从半空飘落,被莫接到手中。
无忧剑落在地上,而南屿也单膝跪地,不住地喘气。
脸上汗水大颗大颗滴落,浑身力气似乎都被抽干。
无忧剑,太强了。
仅仅只是拿起它,就要动用她和太岁的所有灵气,看来没有右手,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