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接下来,还主动给鞠义道歉,“将军来了这么久,我最近一直事务比较繁忙,也没能让你得到妥善安置,实在有些过意不去。+6+1/墈·书+徃′ ′首_发?若是换了旁人,我也不会如此苦恼,实在是因为,鞠将军能力太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你重组先登营!”
吕布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女婿表演,他不得不佩服,不管是谁,刘贤都能相处的很好。
等刘贤安抚完,鞠义离开后,吕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鞠义此人桀骜不驯,生性骄狂,而且,还是个反复无常之辈,别忘了,他早年间先是追随韩馥,袁绍还没有入主冀州之时,他就已经背叛了韩馥。”对鞠义这样的品性,吕布是很有芥蒂的。
刘贤轻轻的笑了笑,心里忍不住小小的腹诽了一句,不知此人和岳丈相比,如何?怕是五十步笑百步啊。
吕布亲手杀死丁原,亲手杀死董卓,张飞那句“三姓家奴”也早已传遍天下,人尽皆知,这可都是吕布身上实打实的污点啊。
吕布被困下邳,陈宫曾建议吕布分兵驻守,互为犄角,但吕布犹豫不决,最后并没有采纳!
陈宫私下感叹:“布性无决断,轻狡反复,唯利是视。及其得志,不能自持,素无恩义,不可与共大事。”这可是有史可查的证据。
看看,连吕布身边的陈宫,都评价他:“轻狡反复,素无恩义!”
刘贤也只是随便笑笑,毕竟睡了人家女儿,不好揭岳丈老底。
刘贤之所以当初力劝吕布救驾,就是因为吕布的名声太臭了,而通过救驾这一件事,足以掩盖吕布身上所有的不足,正所谓“一俊遮百丑”。
现在没有人再敢指责吕布反复无常,连张飞都好久没骂他“三姓家奴”了。
因为吕布现在是救驾的英雄,是匡扶汉室的擎天玉柱!
“君侯,就算鞠义身上有一大堆的毛病,也没有关系,成大事,不拘小节,曹操都能唯才是举,不计品性过往,我们要安定天下,更要有容人之量。就拿臧霸来说,自归顺后,不是表现的很好吗?”
老是揪着别人的毛病,盯着别人的过去,那可不行,做人要打开格局。
“现在是乱世,如果事事都讲道理,讲规矩,我们将会寸步难行,只要能为我们所用,哪怕只是暂时的,这都是好事。这鞠义险些被袁绍杀掉,我救了他,就算他桀骜不驯,至少也会铭记我们对他的恩情,何况,退一步,他今后想立足,想在乱世建功立业,恐怕也只有我们能够给他提供机会了。”
吕布沉默了一会,确实,刘贤的话让他无法反驳。
“其实很多事情,君侯不妨看的简单一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像鞠义、臧霸这样品性不良的人,别人能给他们的,我们能给,别人不能给的,我们也能给,如此一来,我们还担心他们会背叛我们吗?就像臧霸,他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坐领徐州,他只要不犯蠢,是决然不会和我们反目的。”
过了一会,吕布又说,“若是等到天下安定,像臧霸这样的,恐怕就不适合治理地方了。”
刘贤笑了,“那是后话,第一步,救出天子,我们已经做到了;第二步,平定天下,在此期间,我们要懂得借势借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吕布望向远处的茫茫青山,不由得有些神往,“你和陛下都还年轻,定能看到平定天下的那一天,不知我能否等到那一天。”
刘贤用力点头,语气非常肯定的给予鼓励,“岳丈切莫灰心,一定能!”
吕布和刘备两人的前半生,人生轨迹极其相似,都是兜兜转转,四处辗转,最终一事无成。
但是遇到刘贤后,吕布便有了人生目标,救出天子后,接下来的目标也便更加明确,更加强烈。
那就是匡扶汉室,平定天下!
两人在城外的军营转了一圈,开始往回走,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临淄城头,最近又新挂起了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吕”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吕布抬头望去,不由得豪情陡升。
当今天下,谁也不敢再轻视他,不敢再公然诋毁他。
这青州虽然名义上的主人是袁谭,但实际上,吕布已经可以掌控这里的一切。
在刘贤的劝说下,吕布对袁谭还算比较客气,不至于让他觉得被喧宾夺主,鸠占鹊巢。
刘贤回到城中,梳洗过后,先给寿春写了一封家信,然后,又把黑娃叫到身边,考教了他一番。
黑娃今年十三岁,还算比较机灵,他是当年刺杀孙策的其中一位死士的遗孤,刘贤对他的成长还是非常关注的。
等一切忙完,刘贤便让人喊来了张飞。
张飞来了后,忍不住问道:“都入夜了,唤我何事?”
“带你去喝酒,喝上好的陈年佳酿,去不去?”
张飞登时被勾起了馋虫,“去,当然去了!”
随后
,刘贤便带着张飞来拜访袁谭,快到府门前,张飞便嘟囔了起来,“原来是来找他啊!”
“你杀了袁绍,袁谭现在却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我看他就是个没骨气的鸟货!”张飞不屑的吐槽。¨三*8·墈?书_枉~ +埂+辛·嶵!哙?
刘贤故作生气,瞪了他一眼,“你只管喝酒,别的不必理会,你如果不愿意去,就且回去吧。”
张飞连忙摇头,“别介,你都把俺的馋虫给勾起来了,俺不回去。你放心,我保证不该说的绝不乱说。”
刘贤非常认真的说道:“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如果你乱说一句,下次我就不带你了。”
“放心,俺保证!”
张飞提鼻子闻了一下,眼睛顿时一亮,“隔着高墙,俺都已经闻到里面的酒味了,他家中一定有好酒!”
刘贤笑了笑,带着张飞朝袁谭的府门走去,门吏见到刘贤后,表现的非常客气,连忙行礼,“中郎大人,你且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
门吏点头哈腰说完,急忙飞奔了进去,不多时,袁谭便亲自迎了出来。
袁谭见到刘贤,当即二话不说,马上让人摆酒设宴。
不多时,袁谭府上已是灯火通明,还响起了丝竹之声,美酒佳肴,还有歌舞助兴,在古代娱乐匮乏的时代,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休闲享受了。
刘贤要通过这种方式,拉近关系,让袁谭放松警惕。
袁谭也非常好酒,刘贤把张飞找来,算是对了味。
刘贤入席的时候,转头对张飞低声说道:“翼德,今夜你尽可敞开喝,我还要仰仗你的酒量啊。”
张飞得意的笑了,当即拍了拍胸口,“包在俺身上。”
刘贤看向袁谭,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有的时候,酒桌所发挥的作用不一定比战场逊色。
如果背着袁谭,只和他身边的郭图等人来往,就算袁谭再迟钝,时间久了,免不了也会发现端倪,一旦察觉,必然会心生芥蒂,出现不必要的矛盾。
所以,刘贤要堂堂正正,和青州上下都打成一片,这自然也包括袁谭在内。
这样的话,再和郭图、辛毗等人私下接触,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张飞摸了摸下巴上的虬髯,哈哈一笑:“论喝酒,俺老张还没怕过谁!”
袁谭设下的酒宴很是隆重,席间频频向刘贤敬酒,刘贤喝了几杯后,便谦虚的说道:“显思盛情,不过我的酒量比不过你,翼德海量,让他多陪陪你,定能让你尽兴。”
张飞豪迈一笑,很是得意,他哪里知道,刘贤把他当成了陪酒的“男公关”,这也算是人尽其才,让张飞得展所长。
刘贤开了口,袁谭赶忙点头,他把刘贤当成恩主,自然不会让刘贤喝醉。
在这种时候,张飞就很好的发挥了活跃气氛的作用,他陪着袁谭你来我往,两人好一番痛饮,袁谭一向自恃酒量惊人,今夜碰上张飞,可算是遇到了对手。
等酒宴结束后,袁谭已经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管家代替他将刘贤和张飞送出府门。
张飞打了几个酒嗝,走到街上,不屑的笑了,“那袁谭的酒量不过如此,就算再喝两坛,俺也不会喝醉。”
刘贤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翼德果然是海量,今夜算你立了一功。”
“就这?只是喝喝酒,胡乱的吹嘘一番,就算立功了?”张飞瞪大眼睛看着刘贤。
刘贤笑着点了点头,很认真的说道:“匡扶汉室可不仅仅只是打打杀杀!”
张飞挠着头,自己都感觉难以置信,“以往兄长总是怪我喝酒误事,一天恨不能叮嘱七八回,让我不要喝酒。”
“那可未必!酒能坏事,但也能成事!以后这样的酒场还有很多,只要你愿意,我还会带你来。”
张飞不假思索,当即点头,“愿意,当然愿意了,啥都不干,只是喝酒吃肉,就能立功,这世上还有比这好的事情吗?”
就这样,连日来,刘贤时而和袁谭相聚,时而去拜访郭图、辛毗等人,吕布、张辽等人则积极操练,战后的青州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
相处下来,对张飞的性情熟悉之后,刘贤也愈发喜欢,甚至还送了他一个雅号“千觞将”。
觞是古代上流社会专用的酒器,寓意千杯不醉,还顺便突出了军旅豪放的气质。
张飞对这个称号很满意,在关羽面前,也颇为自得,“二哥,你和大哥常说俺喝酒误事,可子山却夸俺是千觞将,俺除了在疆场立功,酒桌上也是高奏凯歌。”
关羽对此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他从来没想过,张飞喝酒竟然也能发挥作用。
…………
中兴二年七月,南阳城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仪仗缓缓行来,旌旗招展,最前方那面绣着“汉“字的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曹操已经提前得到禀报,此刻正站在城门外,身后文武分列两侧。
他身披绛色锦袍,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
光泽,看似平静的面容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紧盯着渐行渐近的车队。/微`趣`小·税- ~蕞/欣_章!结~埂¨辛_哙+
“明公,有必要你亲自出迎吗?”
郭嘉在一旁低声提醒,话未说完便被曹操抬手制止。
“奉孝不必多言,故人重逢,我自当出迎。”
当车队在城门前停下,陈宫从车中走出时,曹操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陈宫比当年消瘦了许多,一袭墨色长袍衬得他面色略微有些疲惫,看来是路途颠簸所致,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如炬,透着睿智的光芒。
郭嘉站在一旁,目光久久的落在前面那杆汉家大旗,无奈的叹了口气。
竖起天子的旗号,这对曹操这边,显然带来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公台,一别经年,一向可好?”曹操深吸一口气,紧走几步,笑着迎了上去。
“征西将军。”
陈宫拱手行礼,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这声“征西将军”,从陈宫的嘴里发出,让曹操不由得一怔,但很快,曹操便又恢复了正常,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曹操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是很强的。
曹操一把拉住陈宫的手臂,“自兖州一别,已有五载了吧?”
实际上曹操攻打徐州的时候,两人是见过面的,距离从下邳脱困到现在,还不到两年,可曹操却故意提到了兖州。
当年陈宫在中牟县离开他,事情就发生在兖州,曹操杀了吕伯奢一家,陈宫对他大失所望,才导致愤然离去。
“征西将军记性甚好,确已五载有余。”陈宫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
“来人!”曹操转身吩咐,“速备宴席,我要为公台接风洗尘!”
陈宫却轻轻摇头:“谢过征西将军美意,然天子诏命在身,不敢怠慢。”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紫绫包裹的卷轴,“请曹公设下香案,容我先宣读诏书。”
曹操点点头,“公台果然忠心王事,曹某佩服。”
陈宫肃然回道:“公事在身,不敢懈怠!”
曹操赶忙将陈宫迎到城中,并设下香案,陈宫立于案前,待曹操率众行礼后,这才缓缓展开诏书,当众宣读:
“制诏征西将军曹操:朕闻兄弟阋墙,乃家国之大不幸。今袁尚不顾手足之情,不念朝廷大义,擅起兵戈,攻伐青州,导致生灵涂炭,黎民遭殃。袁谭乃朝廷任命的冀州牧,袁尚此举,实乃蔑视天威,悖逆朝廷...”
陈宫的声音清朗有力,在厅内回荡。曹操躬身站立,看似恭敬聆听,实则心中也在反复思量。
诏书中将袁尚骂得体无完肤,称赞袁谭如何忠义,最后则明确要求他出兵协助吕布讨伐袁尚。
“望征西将军响应诏令,速发精兵,协同温侯,共诛叛逆!”
陈宫宣读完之后,表情郑重的看向曹操,“征西将军接诏!”
郭嘉、程昱等人都纷纷看向曹操,程昱还冲他轻轻摇了摇头,提醒曹操不要接。
因为接诏,就等于领了旨意。
曹操也有些犹豫,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自去年官渡之战结束后,曹操才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
就算要出兵,他也想坐等良机,而不是现在听从朝廷的一纸诏令,仓促出兵。
“怎么?莫非征西将军以为我手中的诏令有假?”见曹操迟迟不接诏,陈宫反问道。
“公台说笑了。”曹操连忙摇头。
“征西将军若想和我叙旧,就须得先接了诏令,对了,我此番前来,天子还特意许了你一个恩典,让我给你带来了一封曹彰的亲笔信。”
天子看似释放善意,又何尝不是在提醒曹操,你的儿子在我手里。
天子大义加上人质,这就等于在曹操的脖子上同时架上了两把利刃。
曹操又看了陈宫一眼,脸上不免浮出了一丝苦笑,天子还真会使唤人。
“臣曹操,领旨谢恩。”曹操只好恭敬地接过诏书。
随后,曹操便让程昱安排酒宴,趁此空档,曹操笑着问道:“公台,在吕布身边,可还顺心?吕布勇则勇矣,然反复无常,并非明主。公台大才,屈就在他身边,实在可惜。”
陈宫纠正道:“温侯待我甚厚,我们现在都是汉家臣子,一同辅佐天子。”
陈宫是在提醒曹操,淮南一切都很好,而且天子已经亲政了。
曹操想要挑拨他和吕布的关系,还是省省吧。
曹操尴尬的笑了笑,陈宫也笑了,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这自然是曹彰写来的,曹操赶忙拆开。
:孩儿拜问父亲母亲安好。自许都一别,已逾一年有余,每每思及父亲教诲,未尝不心生感念。
今将此信呈于父亲,一则以报平安,二则望父亲宽心,勿以孩儿为念。
儿在寿春,衣食供给一无所缺,每日早晚习武,午后读书,未尝懈怠。
当日被困,是儿自请为质,父亲不要责怪子文子建。今暂离膝下,不能全父子之情,不能尽兄弟之义,实乃大不孝,幸好刘贤曾答应孩儿,日后会让孩儿重回父亲身边。
万望父亲珍重,不必忧心牵挂,儿一切安好。
不孝儿,曹彰顿首拜上。
“自请为质。”
曹操久久的看着这四个字,忽然攥紧了书信,这个从小宁可蹲马步一个时辰也不肯背半篇《论语》的莽撞小子,竟也学会了宽慰老父。
指尖又抚过“每日早晚习武,午后读书“这行字时,曹操忽然想起曹彰七岁那年。
那日他抽查诸子功课,曹丕对答如流,曹植甚至能背《楚辞》,轮到曹彰时,这孩子憋红了脸,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木剑:“父亲!我背不出,但我能打赢府中的亲兵!“
这个从小就最讨厌读书的儿子,如今仅仅去了淮南几个月,竟能写出这样通顺动情的书信。
“刘贤……”
曹操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看向陈宫,“能让我儿心甘情愿的读书,并且有此长进,刘贤的确有过人之处。”
郭嘉曾提醒过他,刘贤是在提前布局,针对他的下一代,这不由得让曹操想到了袁尚和袁谭的兄弟反目,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可是,就算明知道刘贤居心不良,又能奈何呢?
难道要让刘贤把曹彰折磨成一个傻子吗?
作为父亲,曹操又何尝不希望曹彰以后有出息呢?
阳谋无解!
刘贤的做法,曹操就算明知道他的用意,也无可奈何。
曹彰做了人质,曹操本就觉得对这个儿子心有亏欠,也盼着日后能够补偿他。
这次的酒宴,曹操并没有让其他人坐陪,只是单独和陈宫两个人。
酒过三巡之后曹操话锋一转,说道:“当年兖州之事...”
陈宫看向曹操,手中的酒盏轻轻的晃了一下,杯中酒液泛起涟漪:“孟德何必再提旧事。“
“我还以你会一直称呼我征西将军呢?”曹操笑了,“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错过公台,实乃曹某生平一大憾事。”
既然重新见了面,曹操自然要问个清楚,“公台当日离我而去,可是因吕伯奢一家之事?”
厅内烛火摇曳,在两人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陈宫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孟德当日所言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宫至今记忆犹新。“
曹操大笑,杀吕伯奢一家,他并不感到后悔,“公台啊公台,乱世之中,有时不得不心狠,那刘贤不也是果断狠辣之人吗?”
“孟德,刘贤和你可不同,他只是行事果断,绝不会滥杀无辜,而你明明知道杀错了人,却还是毅然决然的把吕伯奢全家都杀掉了。”
陈宫直视着他,目光犀利,“你杀的不仅是无辜老弱,那吕伯奢还是你父亲的至交故友!”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陈宫依然免不了还有些激动。
他轻叹了一声,又道:“滥杀无辜,终非正道。”
“正道?”
曹操闻言冷笑,“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谁还顾得上什么正道?这次你带来的天子诏书说得冠冕堂皇,实则不过是想借我之手对付袁尚罢了。”
陈宫面色一变:“此乃天子诏命,岂容你随意诋毁..?”
“公台何必跟我装糊涂?”
曹操打断他,“这诏书背后,少不了刘贤的谋划吧?先让我帮着你们对付袁尚,袁尚若灭,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
陈宫放下酒杯,正色道:“天子之意,不过是想平息袁氏内乱,还河北百姓一个太平。”
曹操冷笑:“好一个平息内乱。公台啊,你这张嘴虽然厉害,但是你我相知相交,你知道我,我也了解你。你这人一向生性耿直,最不会骗人,别扯什么天子诏令,什么天子大义,我就不相信,这果真是天子本人的主意,怎么?故友重逢,你就不能对我说句实话吗?”
让陈宫承认,是刘贤在算计曹操,这还真让陈宫感到为难,一时,他的脸色有些尴尬。
厅内气氛骤然紧张,曹操眯起了眼睛,和陈宫两人久久的对视着。
过了一会,曹操笑了,“这种伎俩岂能瞒我?不过,我还是决定出兵,谁让我接了天子诏令呢?”
“孟德,你若是不接,违抗圣命,刘贤一定会做一番文章的。”
曹操冷笑,“刘贤的手段,我自然已经领教过了,天子让我做征西将军,想必就是他的主意吧?”
“孟德啊,你要明白,天子现在已经亲政了,你不要老是觉得是刘贤在算计你,我反倒觉得,他对你已经非常大度了。就凭你欺凌天子,刘贤若是揪住不放,别说做征西将军,朝廷早就出兵讨伐你了。”
“朝廷没有对你用兵,天子自从离开许县后,也未曾公开斥责你,你也不要觉得,淮南和南阳离得远,朝廷对你鞭长莫及,奈何不了你。别忘了,天子就是
大义,只要天子下令,刘表、马腾这些人,必然会有人响应的。”
曹操愣是被陈宫一番话,弄的沉默了。
“你刚刚说,朝廷灭掉袁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若你幡然醒悟,愿意真心拥戴天子,我可以一力担保,让天子饶你性命。”
说着,陈宫伸手指向淮南的方向,“怎么样?你可愿意随我一同去寿春,当面向天子忏悔?”
曹操嘴角顿时抽搐了几下,勉强挤出了一丝苦笑。
“我知道你不甘心,去年你虽然败给了袁绍,但依旧还占据着关中、司隶、南阳等地,但丑话说在前面……”
没等陈宫把话说完,曹操冷笑,“若非吕布身边有刘贤助他,他焉能是我之对手。”
“不错,温侯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刘贤之才,远胜于我,你决不是他的对手。”
陈宫一针见血,算是说中了曹操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群雄逐鹿,他怎么可能甘心就此认输呢。
陈宫也只是蜻蜓点水,拿话点了他一下,彼此心知肚明,除非能彻底打败曹操,否则,他是不会乖乖向朝廷臣服的。
“孟德大概也听说过,刘贤在巢湖大会上对你的评价。”
曹操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寒光,但也仅仅一闪而逝,很快他就恢复了。
刘贤说曹操前半生还不错,对汉室既有功劳,也怀有忠义,这件事早就传开了,这不就等于说,曹操已经变坏了吗?
前半生是好人,是忠臣,后半生则就成了所有人的反面教材,背离了初心,背离了汉室。
最后,曹操站了起来,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变,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
吴县!
这一日,吴县城中风和日丽,张昭的府门前却忽然热闹起来。街巷间人头攒动,百姓们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原来,是神医华佗来了!
华佗步履匆匆,一袭青布长衫,虽然满头银髯,却依旧身形健硕,脚步走的轻快有力,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童,背着药箱。
百姓们簇拥着他,有人低声惊叹:“这不是华神医吗?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旁边一个老者捋须叹道:“张公病重多日,如今华神医亲至,看来有救了!”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眼中满是期盼。
消息很快传到了吴侯孙权的耳中。孙权正在府中与虞翻等人商议军务,忽闻侍从来报:“主公,华佗先生去了张昭府上!”
孙权眉头一皱,心中暗叫不好:“坏了!子布哪里是真病?不过是托病不出,如今华佗一去,岂不露馅?”
可是这件事,即便是孙权想要阻拦,也很难。
孙权实在想不明白,压根就没有派人去请华佗,他怎么来了?
孙权哪里知道,这是贾诩的安排,连日来,贾诩四处派人,明察暗访,遍寻华佗的踪影,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找到之后,贾诩便把华佗请去了寿春,由天子出面,拜托他来给张昭诊治病情。
虽然中间费了不少周折,但天子亲自拜托,华佗还是非常重视的。
此时,张昭正独自坐在内室,手中捧着一卷书,在消磨时间。
他并非真的染病,只是因不愿担任扬州牧一职,故而称病在家,闭门谢客。本以为朝廷会改派别人担任扬州牧,可是却一直没有新的变动。
也就是说,就算张昭在家装病,他也还是扬州牧。
张昭没有吃药,也没有躺在病榻上,只是近日不再出门,他的府里甚至连点草药都没有准备,因为完全没有必要。
忽然,门吏慌张张的跑来禀报,一见面,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人,华神医来了,他来给你瞧病来了。”
张昭一愣,一时没听清楚,忙问道:“你说什么?谁来了?”
“华佗,华神医,他专程来给大人治病来了!”门吏提高了声音,不过,门吏见自家主人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一时表情也显得很尴尬。
这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张昭听清楚后,顿时吓了一跳,华佗竟亲自登门,这可如何是好?
张昭手中竹简“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华佗医术通神,若让他进来诊脉,必定能看出破绽!可若拒绝诊治,岂不是更惹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