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上接下挡,大刀呼呼生风,刀锋一次次划破雨幕,表现也不含糊。
两人旗鼓相当,一时难分高下,将在斗,兵也在斗。
但马超带来的都是老弱,对上许褚率领的精锐,场面登时陷入了焦灼中,很难占到便宜。
“铛!”
枪刀相撞,火星四溅!马超两人你来我往,越战越凶。
许褚死守山谷,寸步不让。整个山谷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混成一片。
一个时辰过去,战斗仍未停歇。
谷口早已尸横遍野,血水混着雨水,在地面上汇成暗红色的泥沼。战马踏过尸体,溅起血泥,厮杀声依旧震天动地。
马超的银甲已被鲜血染红,许褚的身上也多了几处伤痕,但两人依旧死战不退!
“杀!”马超怒吼,再度冲锋!
许褚喘着粗气,双臂肌肉暴起,长刀猛然劈下!大叫道:“来啊!”
刀枪相撞,火花迸射!
天色渐暗,暴雨依旧。
马超久攻不下,心中焦躁,而许褚虽浑身是伤,却仍如铁塔般屹立不倒。
天黑了,这对双方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雨势刚停,但山中的树木都已经被淋湿了,一时很难寻到那么多合适的火把。
许褚不能退,马超也不会退。
黑夜中的山坡,犹如恐怖的鬼怪幽灵一样,不仅看起来可怕,风声吹过,耳边还能听到一些渗人的声音。
马超的身边,兵士已经不足千人,张鲁当初给他的三千人马,已经搭进去了一多半。
许褚的身边,却还有一千五百人,这让马超很是不爽。
就在这个时候,关羽带人赶到了,看到站在山坡上的许褚,关羽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青龙刀,对马超说道:“孟起且稍作歇息,待关某斩杀许褚。”
说着,关羽就从马上跳了下来,迈步就要往山坡上走去。
马超急忙摆手,“关将军且慢,许褚杀了我父亲,请你务必不要插手,无论如何,我都要亲手杀了他!”
关羽停住了脚步,看向马超,见他目光灼灼,态度格外坚决。
关羽略加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分给你三千兵马。”
马超拱了拱手,“多谢了!”
因为雨水浇灌的缘故,制作火把非常不易,但好在关羽带的人多,很快就用布条和松油制作了一些简易的火把,将许褚所镇守的山谷照亮了。
…………
寿春!
秋意渐浓,枯黄的落叶在微风中打着旋儿,这一日,细作给贾诩送来了一个消息,“辽东太守公孙度病逝,其子公孙康继位。”
贾诩缓缓将信纸折好,放入袖中,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不仅要掌管各地的情报,对寿春城,也不会放松警惕,他知道,刘贤将情报交给他的重要性。
“来人,备马!”
他低声吩咐道,很快,贾诩便来到了吕布的府邸。
刘贤不在,贾诩便向吕布禀报,至于向天子禀报,或者向尚书令荀彧禀报,那压根就不在贾诩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贾诩知道,他是刘贤的人,而刘贤和吕布形同一人,所以,当刘贤不在的时候,向吕布禀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零^点-墈+书· !哽?歆·罪\全~
吕布正在后院练武,方天画戟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寒光闪烁间,劲风呼啸。他最近清闲了许多,人似乎也胖了一些。
“将军,贾先生求见。”亲兵上前禀报。
吕布收戟而立,随口说道:“哦?是文和来了?让他进来。”
贾诩步履从容地走进后院,见到吕布,躬身行礼道:“参见温侯。”
吕布哈哈一笑,随手将画戟递给亲兵,道:“文和今日前来,必有要事。”
贾诩平日里很少露面,吕布对此很清楚。
贾诩点头,从袖中取出密信,递给吕布:“辽东有变,公孙度病逝,其子公孙康继位。”
吕布接过信,目光一扫,略一沉吟:“辽东偏远,老的死了,小的继位,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与我们何干?”
贾诩摇了摇头,说道:“温侯此言差矣,公孙度早年间行事狠辣,大肆开疆扩土,东征高句丽,西征乌桓,南图青州,北抚夫余,趁着中原诸侯混战之际,他将地盘扩充了数倍,稳固了家族的统治,此人的能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吕布不屑的笑了,“那又如何?我们收回青州的东莱诸县,他不是也没敢兴兵报仇吗?何况,公孙度已经死了,区区一个公孙康,年轻稚嫩,何足一虑?”
贾诩正色提醒道:“我们杀了柳毅,夺回东莱诸县,那个时候公孙度实际上已经病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加之对朝廷的忌惮,他不敢有所行动,但是这个公孙康,不可小视,据细作打探来的消息,此人年纪虽轻,却沉稳干练,性情并不柔弱,须当加以防备。”
既然贾诩是自己人,吕布便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
辽东的秋风来得又急又厉,才过白露,襄平城外的白桦林就已褪尽了绿意。
枯黄的叶片在风中打着旋儿,像无数折翼的蝴蝶坠落尘土,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公孙康站在父亲的灵位前,静静的一动不动,自从父亲死后,他便在想今后自己应该如何才能做的更好,不仅要守住父亲打下的基业,公孙康还想进一步开疆扩土。
父亲东征西讨,将领地不断的扩大,从小公孙康就把父亲当成自己的骄傲。
“主公,该用饭了。”老仆人在身后轻声提醒。
不知不觉,已站了两个时辰,公孙康这才惊觉日影西斜,自己已在灵堂前站了整整半日。
他转身时,余光瞥见弟弟公孙恭正在廊柱后与几名部将低语,见他望去,立刻露出恭顺的笑容。
这笑容让公孙康想起小时候见过的狐狸——皮毛顺滑,眼神却总带着算计。
两兄弟并不和睦,自古以来,兄弟争权夺位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数不胜数,而公孙康和公孙恭的明争暗斗,他们的父亲也算是罪魁祸首。
公孙度活着的时候,把兵权一分为二,公孙恭统领辽东西部兵马,公孙康则统领东部的兵马,久而久之,两兄弟谁也不服谁,身边且都培植了一批亲信力量。
现在公孙康上位了,公孙恭只好收起心中的不满,表面上表示恭敬,但心里却并不甘心,隐忍蛰伏,还在等待机会。
因为两人是亲兄弟,公孙康尽管早就察觉了弟弟对自己的不臣之心,为了稳定政局,也只能尽力包容退让,在人前还要装出兄弟和睦的样子。
过了一会,太守府的庖厨送来炙鹿肉和粟米饭,公孙康却毫无胃口。
父亲留下的辽东并不太平:北面鲜卑部落蠢蠢欲动,西边乌桓也频频出现在边境,而府中这些表面恭顺的旧臣,谁又知道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正当他用筷子拨弄着饭粒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庭院的寂静。¢幻`想¢姬? ¨追\嶵¢鑫?璋?劫?
亲兵统领满身风尘地走进来,单膝跪地:“主公!江东孙权派使者抵达了沓氏县。”
筷子在碗沿磕出清脆的声响。公孙康缓缓抬头:“说清楚。”
“两日前,沓氏县瞭望的守军发现五艘大船自东南方驶来,现已停泊沓氏岸边。船上人自称江东使者虞翻,前来祝贺主公继任辽东太守。”
公孙康深感诧异,手指轻轻的在桌案上一下又一下的敲着,孙权?那个据守江东的碧眼儿?从江东到辽东,何止千里之遥,孙权派使臣跨海而来,当真只为道贺?
公孙康显然不信,孙权和自己可从未打过交道,两人一个在极南的方向,一个却在极北的方向。
“可有查验过文书印信?”公孙康接着问道。
“验过了,确是江东官印。“亲兵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拜帖,“使者说,明日午时正式入城拜谒。”
公孙康接过拜帖,触手是上好的黄绸,边缘绣着细密的云纹。展开后,一股淡淡的沉香气味飘散开来,纸上墨迹遒劲有力:
“讨虏将军、会稽太守孙权,谨致书辽东公孙太守康足下:闻先公薨逝,足下继任,特遣骑都尉虞翻赍礼致贺...”
他反复读了三遍,依旧觉得孙权大有用意,父亲在世时,辽东与江东素无往来,如今丧期刚过,孙权就急不可耐地遣使渡海而来。
“主公,此事颇为蹊跷。”
谋士阳仪上前一步,神色有些警惕的说道:“那虞翻乃江东名士,孙权派此等重臣冒险北上,绝不止于表面礼节。”
庭外秋风突然加剧,卷着沙粒拍打在窗户上,发出细密的噼啪声。公孙康望向窗外——暮色中,一群乌鸦正掠过襄平城头,向着南方飞去。
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时浑浊眼睛里最后的光:“康儿...要懂得借势,方能在乱世求存。”
公孙康霍然起身,眼睛随即亮了起来,不管孙权有什么图谋,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不妨接受,如果孙权想利用自己,那公孙康也不会脑子发热的听任孙权摆布。
“马上准备,明日我要亲自出迎江东使臣!”
转过天来,当虞翻一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襄平,他心里也摸不准,不知道公孙康会拿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孙权派人出使辽东,想不到,公孙康却亲自出迎,给足了面子。
公孙康一身锦袍,立于道中,身后辽东文武分列左右,甲士持戟,肃然而立。
道路两旁早挤满了百姓,踮脚伸颈,窃窃私语。
伴着鼓乐声,虞翻迈步走近,公孙康却率先开口,大笑着说道:“先生不远千里,跋涉而来,康不胜欣喜!”
“孙侯闻听公孙将军继任辽东太守,特遣翻前来道贺。”
虞翻行了一礼,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
公孙康注意到虞翻的脸色有些黯然,面带憔悴之色,连番数日跨海远行,从江东到辽东,这段航程绝非易事。
公孙康好奇的问道:“你我两地相隔数千里之遥,不知孙侯是何用意?”
虞翻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此乃吴侯亲笔贺书,另有东海明珠一斛,珊瑚树两株……”
侍从接过帛书,递给了公孙康,公孙康接过来匆匆看过一遍,想不到,孙权出手竟如此豪爽,大大小小的礼物,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着实下了心思。
“先生,请,到我府中一叙!”
伸手不打笑脸人,公孙康摆了一个手势,将虞翻迎入城中。
酒宴早已摆下,还专门安排了歌舞,为虞翻接风助兴。
酒过三巡,公孙恭突然举杯起身:“久闻先生精通《易》理,不知可否为我辽东卜上一卦?”
厅内霎时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虞翻,公孙康捏着手里的酒盏,也是似笑非笑,眼中闪烁着亮光。
虞翻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既然二公子相邀,翻便献丑了。”
铜钱在案几上旋转,发出清脆的声响。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当铜钱终于停下,虞翻凝视卦象片刻,突然抬头直视公孙康:“泽火革,君子以治历明时。”
公孙康心头一震。革卦,变革之意。
“何解?“他沉声问道。
虞翻微然一笑,解释道:“天运循环,当变则变。辽东偏安一隅,非长久之计。孙侯愿与将军共襄盛举,在乱世谋一番大事。”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公孙康眯着眼睛笑了笑,虞翻话中有话,他已经猜到了孙权的用意。
孙权想和他结交,共同对抗吕布,也就是对抗朝廷。
虞翻的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向公孙康,过了一会,他提到了青州的事情,“前者营州刺史柳毅,被刘贤派人所杀,营州也被取缔了,东莱诸县也被收回,孙侯对此甚为关切,吕布和刘贤这对翁婿,口口声声喊着平乱扶汉,实则不过是学那董卓曹操,妄图掌控朝堂,架空天子。”
虞翻这番话,公孙康表面平静,心里却嗤鼻一阵冷笑。
说吕布和刘贤架空天子,这不是鬼扯吗?
但是,公孙康并不反驳,因为虞翻只能这么说。
如果他要夸赞吕布和刘贤,他就应该劝说孙权归顺朝廷才对。
乱世争霸,不论是哪一方诸侯,都不愿意背负骂名,哪怕已经有了骂名,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也得讲究“师出有名”
比如官渡之战,曹操以天子的名义,讨伐袁绍。
袁绍则借助“衣带诏”,将曹操视为汉贼,予以讨伐。
孙权不能直接对抗朝廷,所以就只能把吕布和刘贤当作奸贼,这才是孙权的“政治正确”
“若将军有意报仇雪耻,孙侯自当鼎力相助,两家结盟,互惠互利。”
公孙康笑了笑,就算明知道,孙权想把他当成棋子来利用,他也没有拒绝。
“不知现在江东兵甲几多,战力如何?”公孙康好奇的问道。
虞翻直起身子,从容答道:“孙侯坐拥江东五郡,又刚刚平定山越,水师战船不下千艘,足可横行江海。吕布虽强,但水战非其所长,而你我两家,皆有战船水师,若两家联手,日后南北夹击,吕布必然难以应对。”
“何况,除了我们两家之外,曹操也已经和我们结盟,前不久,在我出发来辽东之前,曹操已经领兵去了汉中,想必,现在已经拿下了汉中,加上曹操,将军尽管放心,吕布难以抗衡我等。”
公孙康点了点头,如果能和曹操、孙权同时联手,那的确前途一片光明,吕布是很强,可他们三家也不弱,尤其是曹操,先后平定了豫州、凉州和荆州,要是再得过汉中,完全可以在正面和吕布抗衡。
虞翻见公孙康有些动心,心中振奋,接着说道:“辽东良马天下闻名,而江东的海盐、铜铁亦是北方所需。两家在很多地方都可以互惠互利,将军不妨考虑一下。”
公孙康想了想,觉得对自己并没有坏处,于是便答应了。
反正,他有自己的算计,绝不做别人的棋子,如果没有足够多的好处,他是不会白白为人出力的。
这年头,傻子才做赔本的买卖。
…………
吴县!
江东的秋日,细雨如丝,濡湿了吴县的宫墙。
孙权站在殿外的廊檐下,负手而立,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雾霭笼罩的江水。他的神情平静,可那双锐利的眸子里,却藏着深深的忧虑。
最近一段时间,江东看似风平浪静,仿佛彻底沉寂了下来。但孙权的心里却愈发急迫。
孙权也想开疆扩土,可是,北面的淮南,天子就在那里,向淮南进兵,名不正,言不顺,这让孙权很被动。 何况,刘贤几次三番搞得孙权都快崩溃了,心里都已经有阴影了。
没有万全的准备,他是绝不敢轻易再招惹刘贤。
而荆州?考虑到已经和曹操结盟,暂时也不便翻脸。
孙权最近很忧虑,放眼周边,竟然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纵有满腔抱负,却不得伸展。
淮南不可取,荆州不可争,但江东的扩张,绝不能停滞。
就在孙权为此发愁的时候,周瑜从巴丘赶来了,见面叙谈客套了几句,周瑜便给出了一个建议,“主公,不妨将目光看向交州。”
孙权目光一凝。
周瑜解释道:“交州地处岭南,远离中原纷争,虽地广人稀,但物产丰饶,且地势险要,若能掌控,不仅可增江东之富,更能打通和南中的联系。”
和南中取得联系,这个提议,让孙权眼前骤然一亮。
虽然交州多山川丘陵,和南中之间水路交通都非常的艰难,不利于大队人马通行,但两地之间的确经常有人翻山越岭,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
周瑜的想法,只是打通联系,为江东的扩张,提供一些便利。
周瑜继续道:“交州太守士燮,虽名义上归附朝廷,实则自成一派。如今无人南顾,正是我江东进取交州的最佳时机,交州势弱,对我们来说,当不费吹灰之力。”
孙权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公瑾打算从何处入手?”
周瑜略加思索,便有了清晰的思路,“士燮在交州经营数年,根深蒂固,若贸然用兵,恐非上策。不如先表其为‘绥南中郎将’,向其示好。”
孙权沉吟片刻,问道:“士燮会接受吗?”
周瑜微微一笑:“他没有理由拒绝!”
“接下来,主公可从孙氏宗族中选出适龄的女子,许配给士燮的长子士徽,士燮已经年迈,士徽今后必然受到器重。”
孙权再次点头,表示赞成,女人本来就是为了政治利益所牺牲的,孙权对此深有感触。
因为前不久,在吴国太的敦促下,他又娶了一个女人,徐氏!
徐氏是吴郡豪强徐琨的女儿,而徐琨算起来,还是吴夫人的侄儿,徐家既是豪族,手里又掌握着军队。
江东的军队,和别处不同,江东施行的是私兵制。
徐琨的兵,就是徐琨的,而不是他孙权的!
徐家如果一直忠心于孙权,徐家的私兵自然会为孙权效力,但如果哪一天,徐家脱离了孙权,不再向其表忠心,那徐家的队伍马上就会脱离孙权的掌控。
“接下来,就是第三步,派人去交州做官,分化士燮的统治,不断的培植我们自己的力量,若士燮识时务,自然可以保他富贵,若士燮抗拒,那我们也只好强行收取交州了。”
最后,周瑜做了总结,他胸有成竹的说:“交州和江东毗邻,我相信,士燮是个聪明人,和我们作对,只会给交州引来灭顶之灾,没人能救得了他。”
孙权当即采纳,马上表奏朝廷,加封士燮为绥南中郎将,并派出使臣,前往交州,与士燮结交。
孙权很有志向,而且他现在还很年轻,正是大展宏图,开疆扩土的时候,可是,他的盟友曹操,最近就没那么好运了。
浩浩荡荡的八万大军,不知道有多少人能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