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线的塑料带在海风中猎猎作响，橙黄色的"施工区域"标志牌斜插在沙滩上，被潮水打湿的边缘已经卷曲。
"球！我的球！"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挣脱妈妈的手，朝着警戒线内滚动的皮球追去。她的小脚丫刚踩进湿漉漉的施工区沙地，就被赶来的父亲一把抱起。
"不能进去哦。"爸爸拍掉她脚底的沙子，指着远处几个戴安全帽的身影，"叔叔们在工作呢。"
小女孩歪着头，望向警戒线深处。那里支着几顶迷彩帐篷，隐约可见穿着制服的人员来回走动。她眨了眨眼——刚才好像看到有个叔叔的袖口闪过金属光泽，就像......机器人？
"里面在造什么呀？"
"听说要修海底电缆。"妈妈往她嘴里塞了颗糖果，顺势把她往反方向带，"走，我们去礁石那边捡贝壳。"
警戒线内五十米，迷彩帐篷里亮着刺目的白光。
"第三组探测器又失联了。"
穿黑色制服的调查员敲击全息键盘，屏幕上的深海地形图不断刷新。
在代表海沟的黑色裂谷处，一片蠕动的阴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每当探测器接近，信号就会突然中断，最后传回的画面永远定格在某个模糊的轮廓上——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又像是纯粹的能量聚合体。
"继续投放。"负责人摘下墨镜，露出机械义眼特有的红光，"总局要数据，不是要借口。"
而在他们监控画面之外，海沟最深处。
黑暗。
纯粹的黑暗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海水隔绝在外。若是有人能穿透这层屏障，就会看见令人窒息的景象——
无数刻满符文的铁链从岩壁中伸出，如同活物般缠绕着一个悬浮的身影。
幻曜辰的龙翼无力地垂落，胶质躯体上那些被铁链勒出的伤痕正缓慢愈合。
偶尔，他会微微皱眉，仿佛在梦中听见了遥远的呼唤——
"队长......"
那是星昴月的声音。
"回来......"
虎昭的怒吼。
"活着。"
无锡最简短的命令。
铁链突然收紧，将他的意识重新拖回黑暗。深海依旧寂静，只有龙翼的光芒，在审判之海的至暗处，倔强地亮着。
"幻老......"幻曜辰百无聊赖地扯了扯锁链，"过去多久了？"
"三个月零四天。"幻老的声音在精神海里回荡，"按审判之海的时间流速算的话。"
幻曜辰猛地睁开眼，龙翼上的符文亮了一瞬。他盯着面前两条游弋的巨鲲，它们血色的眼珠像探照灯似的在黑暗中扫来扫去。
"喂，二位鲲哥——"他突然咧嘴一笑，"斗地主不？十年呢，多无聊啊！"
巨鲲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其中一条缓缓转过脑袋，血色瞳孔里闪烁着某种看傻子的光芒，随后尾巴一甩，掀起的水流直接把幻曜辰卷着锁链转了三圈。
"......行吧，你们鲲真没情趣。"
他蔫儿吧唧地耷拉回锁链上，意识沉入永恒世界。幻老正盘踞在永恒世界上空，龙须随着能量流飘动。
"幻老，给找点乐子呗？"幻曜辰直接瘫成大字型，"［淬星锻体诀］练得我快吐了......"
"吐个屁！"幻老一尾巴抽在他背上，"当年我被镇压在九幽冰窟三百年，靠数冰棱子解闷！你这才——"
"停停停！"幻曜辰捂住耳朵，"您老的光辉历史我都听八百遍了！"
他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眼睛亮得吓人："要不咱们造个房子，在这永恒世界里面？"
幻老的龙脸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随你！"
"切——"幻曜辰开始用头撞永恒世界里的虚拟黑石，"我要疯了！现在终于理解星昴月那小子为什么总爱吵我了......"
撞到第七下时，两条巨鲲突然同时发出低频鸣叫。幻曜辰猛地回归现实，却见那俩祖宗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巡游。
"......算了，睡觉。"
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锁链哗啦作响。
临睡前突然嘟囔："要是星昴月在，肯定已经教这俩鲲哥跳广场舞了......"
黑暗深处，某条巨鲲的尾鳍可疑地僵了一瞬。
哗啦——
远处传来一阵可疑的水流声。
幻曜辰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无精打采地晃了晃锁链："又去上厕所啊？鲲哥这排泄频率比闹钟还准。"
巨鲲甩尾溅起的水花精准糊了他一脸。
"得，您随意。"幻曜辰抹了把脸，盯着头顶那片永恒不变的黑暗，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幻老，我「蓝冰破魂刃」是不是让隐天君那老狗捏碎了？"
永恒世界里，幻老正用爪子扒拉着一堆发光纹路："急什么？等十年后出去，老夫给你弄再弄把新的......"
"十年？！"幻曜辰猛地挣动锁链，金属碰撞声在深海回荡，"到时候星昴月他们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放屁！"幻老一尾巴拍散纹路，"我都一躺十年跟睡午觉似的！"
幻曜辰突然安静下来，龙翼上的纹路微微发亮："......虎昭那小子肯定把我的饮料全偷喝了。"
"有点出息些！"幻老翻了个巨大的龙族白眼，"等你练成「淬星锻体诀」，徒手就能撕了隐天君的狼爪子，要什么武器！"
幻曜辰低头看了看被铁链缠出痕迹的手腕，突然露出个痞笑："说得对，到时候我就用这双手——"
咕噜噜......
某条如厕归来的巨鲲正好游过，闻言用尾鳍掀起一股暗流，把他连人带锁链卷成了海带卷。
"......先清蒸了这俩厕所管理员。"幻曜辰从铁链堆里挣扎着竖起中指。
深海重归寂静——
锁链哗啦一响，幻曜辰突然仰起头，龙翼上的符文微微发亮。
"幻老。"
"嗯？"
"星昴月那小子......"他声音低了几分，"还有虎昭、久绮梦、无锡，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永恒世界里，幻老的龙须抖了抖："死不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幻曜辰额角青筋一跳："......你他妈认真的？"
幻老慢悠悠地盘旋半圈，龙尾扫过精神海泛起涟漪："那银毛小狼崽子命硬得很，上次都没嗝屁。虎昭那憨货，皮比地皮还厚。至于无锡——"
龙瞳里闪过一丝揶揄："比他们还算好吧！"
锁链突然绷紧。幻曜辰低头笑了声："......也是。"
他望向虚无的深海，仿佛能穿透千里波涛，星昴月肯定在梦里骂街，虎昭的肌肉说不定比进去时更壮了，无锡——
"那家伙绝对还攥着刀。"
巨鲲游过的水流声里，幻曜辰闭上眼睛。
锁链上的古老符文随着他的呼吸明灭，像是某种沉睡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