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杉 作品

第365章 秋天的童话(9)

第365章秋天的童话(9)

“雨停了。”

听到蒋书韵的说话声,正在看国内新闻的林怀恩将手机放下,转头看向身侧那狭小的窗户。

雨后的天空极为澄净,破碎的云层一片片的飘浮在天空上,就像是飘在水面的浮萍,镰刀般的月亮藏在一片残云后面,只露出一弯尖尖的角。那些窗户里亮着灯光的笔直塔楼,在这个适合吸血鬼活动阴森夜晚,就像是被子弹打的千疮百孔的墓碑。

“要去何夕园看看吗”蒋书韵又问。

他点头,“行。”

蒋书韵转头看向睡在两个人中间的白龙女,“那就麻烦无瑕在这里警戒了。”

白龙女睁开眼睛,直挺挺的抬起上半身,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随意的摆了个不动明王的法相,便开始“元神出壳”,就在他的元神脱出身体的时候,另一侧的蒋书韵正双手盘坐,双手在胸前变幻着捏了好几个手印,看上去像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九字真言手印。

淡淡的月光和不远处闪烁的霓虹从狭小的窗户里斜切进来,落在她的脸上,浅紫色的丝绸睡衣上,给如玉的脸庞和光洁的缎面镀了一层冷冽的银光。她盘坐着,背脊挺直如剑,双手不疾不徐的舞出了一朵指。

幽暗中,他仿佛俯瞰着一朵莲散发着金色的粉色的辉光,在蒋老师的胸口缓缓绽放。而蒋老师闭着眼帘,神思缓慢的升起,好似金色的烟雾从头顶冒了出来,那金粉般闪耀的烟雾逐渐凝结成形,先是一模一样的寂静面容,也闭着眼帘,月光下,就如道观里扑着金粉的九天玄女神像,洁净,不容侵犯,似正在拔出刀鞘的神剑。

恍惚中,垂眸凝视的林怀恩觉得蒋老师那善变的皮囊下,藏着一颗锐利如锋刃的心。

蒋书韵元神离体的速度比他至少慢了几分钟,但这冗长的过程对他来说并不无趣,仿佛在欣赏一只蝴蝶破茧成蝶,但看到最后,当蒋老师弯着腰,对折在天板下的元神睁开眼睛,他又觉得还是更像蛇在蜕皮。

“等了很久么”蒋书韵双手撑了下天板,大长腿踮着脚尖向着床铺落了下来,如同丝绸般轻盈的降落在了床上。

“不算久。”他回答道。

蒋书韵笑了一下说:“我上次就觉得你元神出窍的速度超级快,也不知道是法门的区别,还是因为你有孽镜舍利。”

林怀恩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孽镜舍利的原因比较大吧也许法门也有一小部分原因。”

“无瑕的‘元神脱壳’需要多久”

白龙女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他回答道,“我师姐出窍的速度也不是很快。”迟疑了一下他轻声说,“如果是在和我双修的时候,她的速度能快很多。如果是她自己‘元神脱壳’,时间会比较长,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按照禅师的说法,她现在属于是伪明光境.”

具体的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倒不是说涉及他们持明宗修炼的秘密,而是刚刚才讨论过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启齿。

蒋书韵点头,暧昧的笑着说道:“懂了,因为你们修炼的时候摸鱼,练习的时候挂机,一个只想躺平,不主动、不负责、假拒绝,另一个超绝钝感力,呆萌三无不知道强制爱,所以无瑕还不能完全达到明光境是吧”

林怀恩表情稍稍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因为不想做坏男人而愧疚。

蒋书韵笑道:“那我们走。”

他“嗯”了一声,拉起了窗户拉手,将窗户向前推了推,因为有限位器,窗户只能向下打开一道不算大的缝隙,但这对元神来说无关紧要。他弯腰,就像是在水里游动似的,潜了下去,从二三十厘米宽的窗户缝隙中钻了出去。

台风过后的夜晚空气格外洁净,就连杂乱无章的电磁信号都少了不少。他向上游动了几米,扭头俯视,蒋老师也如同一只美人鱼一样,从窗户里钻了出来,摆动腰肢和双腿,游向了他。

蒋书韵仰着脖颈,整个身体呈现出残月般的弧度,大概是一直都使用的潜水服当外套,她没有用睡衣或者常服,身着贴身极了的黑色潜水衣,月光下泛着青色和白色的躯体仿似从茂密的海藻中钻了出来一般,曼妙的如同海中精灵。

“知道方向吗”蒋书韵游到了他身边问。

“知道。”他抬手指向东南方向,“就是有点远。”

“没办法。”蒋书韵笑了下说,“我们没得选。要是这个时间点还有地铁,坐地铁肯定快很多。”

“也可以打车啊。”他说,“要不我们找个地方降下去,打个车”

“今天那张名片四十克纯金打造,现在黄金回收价是360,钻石也是评级不差的南非钻,但钻石不值钱,人家象征性的给几百块。一共卖了一万五。你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账.”蒋书韵话锋一转,“打车至少四五百块,还是省点吧!要不然就只能使用幻术骗钱咯”

“就慢慢飞吧。”他笑了笑,“反正也不赶时间。”

“嗯。”

林怀恩顺着风的方向飞,慢慢爬上了天空。蒋书韵就在他身侧,两个人并肩在乌云下游动,就似在飘着浮萍的湖泊下潜泳。光从云层间的缝隙投了下来,绵延不绝的高楼就像是发光的珊瑚。

冷风徐徐,两个人缄默着在天空游了一会,蒋书韵低声感叹:“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能在学校之外以这种方式同游。”

“是啊”他说,“当时闹出那些事,你和宋老师离开学校,我都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蒋老师你了呢”

蒋书韵微笑,“我也是这样以为的。”她说,“即便对我来说聚散都是常事,可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们会重逢,那天你在日料店出现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惊讶。”

“怎么也不可能比我惊讶。”他说,“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沙漠里的两粒沙子,又在风暴中相撞了。”

蒋书韵侧头看了他一眼,“要不要这么文艺啊林怀恩。”她又打量了一下他说,“以前没想到,你蛮会聊的嘛,又是沙漠,又是风暴,又是相撞什么的”

他耸了耸肩膀,“那我该怎么说”他说,“主要是编写剧情的上帝水平太差了,这种相遇重逢的转折比狗血剧还秃然”蒋书韵笑盈盈的说:“我又不是女主角,有什么好突然的”她又转换成御姐音大惊小怪的说,“不会是你对我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

林怀恩连忙摇头,瞪大眼睛,震惊的说:“韵姐,我应该没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吧”

“嗯”蒋书韵白了他一眼,“今天是谁一个劲的往我怀里扑的,还死命的蹭。”

“说实话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他哭笑不得欲言又止,“我当时真就是慌了,毕竟这种事现在很敏感”

“这种事情怎么解释都是错哦”蒋书韵眨了眨眼睛说,“林怀恩同学。”

“好吧”他想这种事的确没什么好解释的,人家摆明了就是要取笑你,不如诚恳点接受对方的嘲笑,“韵姐说的对,做错了的事情老实认错就可以了。”

“哟正治觉悟还挺高的嘛你这道歉的熟练度,怕不是年费会员看样子,徐睿仪把你教育的很好啊不仅忠贞诚实,滑跪起来也是这么驾轻就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小奶狗功底,也难怪徐睿仪那么上头”

他翻了个白眼,“这和徐睿仪有什么关系啊不该是男生和女生相处基本的要求么”

蒋书韵叹气,“就是这基本的要求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做不到。”她说,“试想一下,有几个男人在你这种情况下不把白无瑕这样的女人吃掉呢我是挺佩服你的。相当的佩服!”

林怀恩根本听不出来蒋书韵是在夸奖还是在讽刺,他不想再被蒋书韵调笑下去,转移话题道:“对了,韵姐,你和李知秋熟悉嘛我离开府旦的时候,他说过到了香岛有什么麻烦可以去找他。而且他好像还知道你的身份一样.”

蒋书韵蹙起了眉头,“李知秋”

“嗯。”

“他爸爸是巨华实业的ceo这个你知道吧”

“这我肯定知道啊”林怀恩说,“我还知道巨华实业的背后是香岛郑家。”

蒋书韵点头,“李知秋他爸爸李启明以前娶了郑家家主的外甥女,后来离了婚。和第二个老婆生了李知秋。也就是李知秋的妈妈,这第二个老婆也很有背景,是国内建制内的某个大佬的女儿不过这些信息都不关键。最重要的信息应该是他爷爷李劲松。”

“李劲松”

“李劲松是香岛很出名的‘青松观’的观主,也曾经在香岛‘圆玄学院’授过课。而‘圆玄学院’背后则是都京白云观。”

“白云观又是做什么的”

“白云观是华夏觉醒者总管机构,直属国家安全署。”

“那白云观和神乐府又是什么关系”

“白云观比神乐府高半级,名义上是神乐府的上级部门,实际上一北一南各自有各自的势力范围,白云观根本插手不进神乐府的事务。从实力上说,白云观比神乐府强一些,毕竟白云观的势力范围比经略江南地区的神乐府要大的多,但神乐府又占据了最有钱,科技实力最强的江南地区,也没有比白云观差的太远。”

“所以李知秋是白云观”他想起李知秋如今在府旦读书,立即摇头,“不是,李知秋的爸爸是白云观的人可他为什么又去了府旦”他忍不住问,“会不会是因为关家的人”

“关家的人”蒋书韵转头凝视着他微笑,“你是指关音关会长”

林怀恩点头,“对。”他说,“韵姐也知道关音”

蒋书韵笑,“那怎么能不知道”她说,“关音可是被称作千年一遇的修道奇才,她的师傅可是现任白云观观主安世月,知道安世月吗”

林怀恩摇头,“不知道。”

蒋书韵笑,“不知道也不奇怪,十年前安世月就很少出来了,说是不理俗务,闭门清修。”她说,“但你也许应该听过她的道号‘通妙’.”

林怀恩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道镜禅师震惊的叫声:“啊通妙真人被封为护国天师的通妙真人”

于是他犹犹豫豫的说道:“是护国天师通妙真人”

“对。”

“那关音怎么会跑到府旦来读书”他好奇的问。

蒋书韵又眼神暧昧的打量了一下他,“看样子你对你这个学姐挺感兴趣的吗”

林怀恩语塞,转念他又说:“怎么可能不感兴趣毕竟她如今不仅是学生会会长,还是伏羲的队长。”他说,“更何况,我怀疑李知秋是不是就是因为关音学姐在府旦,所才去府旦的”

蒋书韵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她笑着说,“李知秋这种聪明人当然知道抱最粗的大腿。”她叹息,“不像某些人,不够聪明,有现成的提升实力的方法还畏首畏尾儿女情长”

他沉默了几秒说道:“可是韵姐,难道你会相信一个有好处就背叛自己爱人的人么”

蒋书韵脸上的笑容消失,她陷入了缄默,一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这样与他并肩游动。

直到他看见了笼罩着何夕园的巨型紫色弧光,“到了,那里就是何夕园。”

“看到了。”蒋书韵也抬起头,向上游动,“我们飞高一点,从防御圈的顶上观察一下。”

“好。”

林怀恩跟着蒋书韵向上游动,这时蒋书韵突然的回头,低头看向游在她脚边的他说:“信任这种情绪,不过是沙漏里的沙子,我们总以为会永远停在某个刻度,直到某天发现,沙漏是脆弱的玻璃器皿,信任也不过是随着时间流逝的损耗品,一个会碎掉,一个会漏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