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月 作品

70.区区鬼煞,超好杀的好不好

70.区区鬼煞,超好杀的好不好

这句回应隔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听不到回应,久到他开始庆幸不会被听到这些幼稚癫狂的想法,久到他在听到朦胧声音的一瞬间最先做出反应的是眼睛。

门内叫人了,他急急撂回一句“别动,等我回去。”

为储君灌下入眠的药,屋内一盏灯也不留,他们五个藏在不相邻的角落,等待被储君气味吸引过来的仇煞。比起那些死了还敢奋起反抗的人,他更像一只阴暗角落里的厉鬼。

他们忙了许久,殷昼师兄还给万盛的储君紊乱乱的气息开了副药。在不需要探查的情况下,等处理完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修士一刻也不停留,按照原先的约定,他们带走了同样一整夜没合眼的桃红柳绿。

这是他除煞最不专心的一次,他被扰乱着,有替一只只鬼魂不甘的心绪,有断断续续的,麻麻乱乱的来自他师尊安抚。

好多好多句,匆忙又慌张,温柔且杂乱,小心而真挚,一句一句,叩进他胸膛里,砸在他脑海中。

嗯,他知晓了。

除煞是打散饱含怨气的魂魄,待飘散出去又会寻着自己的力量汇聚在一起。怨气散尽,真魂相聚,经受痛苦的前世得以忘却,可怜的人可以重新获得生命。

只是他还想不明白,要如何让伤害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林目低沉着脑袋,回味他说他即将回程时师尊的那声等你。心中的悲切与今晨藏在阴云下初升的太阳一致,隐秘真切,缓缓升起。

有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转身回头,是和他并排御剑的殷昼师兄,脸上挂着笑,无端的让他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没事儿,我给他下毒了。”

???

干什么?

你给人家下毒干吗?

这个没事儿是什么意思,原先有什么事,这安慰性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你吓的,”殷昼还在笑,还能顺便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同伴。殷昼压低了嗓音,飞的距离也被他缩短,“一点儿小毒,做腌臜事儿会腹痛的小毒而已。”

至于师兄的语气嘛,就是在安慰你。

你小人当死的志向就差直接写在脸上,还怕谁猜不到你愁眉不展的原因。

“为了我...”

值得吗,因为他一点小小的情绪,做这样违法乱纪的混蛋事。

林目倒吸一口凉气,其他没来得及说的话被殷昼一句略显无奈的去去去打断。

滚犊子,自个也不想想哪来那么大面子。

林目就算没有半分波动,他也会做这件事,只是不会告诉他而已。本质上他和林目不一样,他做这些不是为了维持正义,单纯就是因为他人贱。殷昼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你不爽就笑意盈盈的给你做点儿小手脚。

名字照人性,法称也是如此。一开始给他取这个名字,是白芨希望他能阴阳平衡身体健康。身体健康不假,阴阳平衡这一条——面白心黑怎么不算是阴阳平衡呢。

开玩笑的,殷昼修士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善良的,任劳任怨,救人治病。

真是奇了怪了,东边的四个国家打的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也没出现个夹在两界中间不伦不类的组织。

啊,不对,四界中心耸起的高山叫做魔窟来着。之前和修士打的很凶,最近也有耳闻,据说是人间乱的连魔都请出来了。

一路带着桃红柳绿到达东界,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太平盛世尚不能随意立足,乱世当道无名无份又能去哪里。

近邻东山门的东倾国,是东边因紧锁国门战争还未彻底波及的地方。占地大,物广土肥,纵使其多次声张无战之想,依旧日日迎接南北两界交接国度的虎视眈眈。

是危险的,却也是东界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带。

接下来是桃红柳绿个人的安全,既无房屋也无地契,没有身份没有钱。唯一能拥有的,是这五个穷修士东拼西凑凑出来的银两。

倒是不少,够花个一年半载的。毕竟就连殷昼放在小药包隔层的应急的碎银子;镜月发上唯一一只单调的发簪;林目怀里揣着准备买些菜种子的铜钱;忱灭刚发下来不久还没稀罕够的月钱都一并交出去了。晚仲更甚,周身摸了一遍靴子里的都没放过。

歪七扭八的凑到一起,由别别扭扭的晚仲交到桃红手里。

“我...小修山上还有钱,现下只带了这些,剩下的等明天再给桃红姑娘。”

桃红姑娘没接,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晚仲急的脸红一片,男女授受不亲,他不好直接往人家怀里塞,只能一边递一边干巴巴的解释。

“姑娘不要忧虑,我知姑娘但心住食。”晚仲顿一顿,莫名合了眼,底气颇有不足:“我认得这边一位脾气很好的老爷,如若姑娘不嫌弃,我愿求他卖一片闲置空地以供两位姑娘暂住。”

“姑娘若愿意从商,我也...”也可以求求人家指点几句。

他拱手而立,不知是动作的拘谨还是语言的羞乏,竟引来眼前一片花枝乱颤。

有两枝的,偏得晚仲眼睛太直,不了人间百花现,唯晓桃腮玉面娆。

芊芊细手盈盈拜,出水芙蓉论此景。晚仲被这一双手吸走目光,这双手,毫不腼腆的扶起他停在半空的手臂。

“仙人又不欠奴家什么,怎的这样热切。”桃红是很标准的柳叶眉,温婉的眉下缀上一双狐狸眼,声音又是绵绵柔柔。红衣更趁肤白,像一颗包裹在丝绸匣子里的名贵珍珠,而这匣子,早晚会是她亲自争取而来。

欠的,晚仲说欠她一个道歉。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与修士亲近,原一盆打翻的水能换一个修士好久的庇护。

后面的事情是晚仲一手处理的,林目几个没一直跟着,晚仲要求人,浩浩荡荡的总归是不太好看。

留一句有事可寻,镜月带着晚辈回到她日月相盼的东山门。

朝霞退却,露出暖和和的阳。

天晴了吗,似乎还有风,也许是他飞的太快。

吱呀一声推开院门,目光穿过满堂盛夏,停在方寸困倦早春。

师尊轻阖双眼,斜斜靠在木椅上,睡着了或是打着盹。

阳光射不到他四周,在暗哑的墙壁前,幽远,神秘,不可触碰,如一副镀了光的无名画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