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他挤进人群，有人认出了他，连忙让出一条道。
“是陈总工！陈总工回来了！”
“陈总工来了！这事儿得给个说法！”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陈凡目光一扫，很快锁定了一个坐在长凳上的工人。
那人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发白，旁边几个工友正扶着他，神情愤懑。
“怎么回事？”陈凡沉声问道。
一个年纪稍大的工人站出来，语气激动：“陈总，李强在操作冲压机的时候，机器突然故障，直接轧断了他两根手指！可厂里的管事不仅不赔付赔偿金，还说他自己操作失误，这不明显推卸责任吗？！”
李强咬着牙，眼眶发红：“陈总工，我真没乱碰机器，它突然就失灵了……”
陈凡眼神一沉。
这不对劲。
钢铁汽车厂的设备都是他亲自把关的，每一台机器都定期检修，怎么会突然出故障？
“凡哥！机器我们都检查过儿，根本没有问题，如果不是操作失误，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而且李强在出事的时候，我们第一时间把人送去了医院，也积极的掏了医疗费，甚至还和李强口头上达成了一万元的赔偿，可对方如今却改口，还想要更多的钱！”
说这话的人是王来顺。
这样的解释显然他已经不止说过一次了，跟陈凡解释的时候语气急促又流畅，恨不得一股脑的把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的告诉陈凡。
“凡哥，这事儿咱们做的真的没含糊，该有的赔偿咱们都给李强了。”裴安也在一旁强调。
陈凡扫视一下四周，发现在场的除了王来顺和裴安，韩旭东并不在场，就连李晓东和关明都不见了。
“东子人呢？”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没出面？
工人们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韩厂长这两天都没来厂里，说是去谈生意了……”
陈凡蹙眉。
谈生意？
人都出事了，按理说他应该在厂子的。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李强的伤，厂里负责到底，医疗费、误工费，一分不少。至于机器故障，我会亲自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陈总工！我不要什么误工费医疗费，我就要属于我的赔偿！”李强突然态度强硬的说道，估计是老实人不太擅长交流，说出这话的时候，满脸通红，像发烧了似的。
李强涨红着脸，声音却异常坚决：“陈总工！我觉得什么误工费医疗费本来就是厂子里应该出的，至于我的赔偿……两万块，一分都不能少！”
两万？
陈凡眉头一皱。
这年头的两万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几十块钱，开口就要两万，这已经不是合理索赔，而是狮子大开口了。
更何况，李强的伤只是两根手指，厂里已经承担了医疗费，还主动提出赔偿一万元，已经远超行业标准。
“李强，你冷静点。”王来顺忍不住插嘴，“咱们厂给的条件已经很好了，你别……”
“什么叫很好了？！”李强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拔高，“我这两根手指没了，以后还怎么干活？你们厂子要是负不起这个责，就别开这个厂！”
他态度强硬得反常，甚至带着一丝咄咄逼人。
陈凡目光微凝，心中疑虑更深。
李强这个人他有点印象，平日里老实巴交，干活勤恳，从不与人争执。
可今天，他的表现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愤怒、坚决，甚至有些……紧张？
“李强。”陈凡抬手示意他冷静，“你放心，如果真是厂里的责任，我们一定负责到底。但现在，我得先看看那台机器。”
李强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梗着脖子道：“查就查！反正机器就是坏了，就是轧了我的手！”
陈凡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强，走到那台冲压机前，蹲下身仔细检查。
“凡哥，我们都检查过了，机器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怀疑就是操作不当造成的，应该就是意外。”
王来顺他们前前后后排查了五六次，都没发生问题。
因此下意识的觉得陈凡也检查不出来什么。
陈凡没说话，而是仔细的摩挲着。
机器表面看不出异样，但当他伸手拨开内部线路时，眼神陡然一厉。
果然有问题！
在机器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有一处人为破坏的痕迹。
关键的安全感应装置被剪断了电线，导致机器失去自动断电保护功能。
“呵……”陈凡冷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凡哥，查出来了吗？”王来顺凑过来问道。
陈凡没直接回答，而是环视四周，目光从工人们脸上扫过，最终落在李强身上。
“这台机器，被人动了手脚。”他声音沉稳，却像炸雷一样在车间里回荡。
“什么？！”在场众人瞬间哗然。
“不可能！”李强脸色一变，下意识反驳，“机器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陈凡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李强，你觉得机器是自己坏的？”
李强被盯得额头渗出冷汗，支支吾吾道：“我……我怎么知道？反正就是坏了！”
陈凡不再理他，转头对王来顺道：“去查监控。”
王来顺苦笑：“凡哥，这事儿我们早就查过了，可那天的监控……已经被覆盖了。主要是发生这事儿的时候东哥不在，除了他，也没人会调监控，这就给耽误了……”
这监控虽然说是陈凡研究出来的，安装在了钢铁汽车厂，但眼下这个年代的监控技术还很原始，录像带容量有限，通常只能保存两天，很容易被新内容覆盖。
李强闻言，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眼中闪过一丝侥幸。
那人说的果然不错。
等监控覆盖之后，一切证据都没了。
然而，陈凡却淡淡道：“没关系，我能恢复。”
“什么？！”李强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惨白。
陈凡竟然能恢复被覆盖的监控？真的假的？！
李强心脏砰砰直跳，他压抑住慌乱紧张的神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
可手心还是忍不住的冒出汗珠，手掌一片潮湿。
王来顺眼睛一亮：“凡哥，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恢复被覆盖的监控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