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仔找到了一个自己比父亲厉害的优点。
自己更轻更好抱。
话说这是优点吗?算了不重要。康很快就扔掉了大脑里的疑惑,专心地观察这个爹的爹。
他记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也好像见过这个人,但是又记不太清。
每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值得他新奇的事情也太多。模糊的过去早就被他抛在脑后。
康仔细地盯着看。
好像感觉不出太大的差别,但他知道这个人不擅长抱抱,让自己有些不舒服。但没关系,康康可以包容。
他问:“你是伯伯和金叔、彩叔、方叔、笑叔……”
康突突突地报出一串称呼,像在报菜名。
“……的父亲吗?”
嬴政:。
这堆像外号一样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赵昌看出他的想法,解释:“这是康的记忆方式啊。您知道它们指的是什么。”
康小朋友热衷于给大家起代号,他自己起的代号,他就更容易记住。
这种给外面起诨名的做法,不仅放在小金带回来的动物朋友身上,也放在自己那一大串叔叔姑姑们身上。
从他们身上提取自己能够记住的特点,比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三四五六七叔”更有代表性。
亲戚实在是太多了,太考验他的记忆能力。康小小年纪,不得不先摸索出一套适合自己的记忆方法。
“是吗?”康康没得到回答,又问一遍。
嬴政:“是。”
康于是往上直起身体,抱住脖颈。
嬴政一僵,差点没忍住把他扔下去。
暖乎乎又软乎乎的奇怪感觉,最主要的是,离自己的致命处这么近。
嬴政感觉不到什么暖心的温情,只想把小登快点放下,离得远远的。
好在康仔也没有温情的想法,他才不是那么随便就主动抱抱的人,他是有目的的。
“我的二叔,在哪里呢?他还好吗?”
康趴在嬴政耳朵边,很小声地问。
这是康对父亲的贴心,他不舍得去问父亲这么残酷的问题。
在跟着母亲学过数数之后,康心中有了数字的概念,也大概明白了自己的那些叔叔姑姑是什么意思。
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独一无二的叫法,因此在日常生活中仍旧叫他们昵称。
但很快,聪明的康康发现了盲点。
我有二姑,但我竟然没有二叔啊!
怎会如此?
二叔怎么一直都没有来看我呢?是不喜欢我吗?
我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呢?
他是不能来看我吗?
那我可以去看他吗?
康就此问题向母亲提出一串疑问。
望姬:……
她委婉地告诉孩子“我们家行二”。
康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只是不再问。
从今天他的做法来看,他其实没有完全听懂,一直把疑问埋在心里,想要继续探究“我那位迷之失踪的二叔”。
康知道叔叔姑姑是和父亲的关系好,和母亲的关系一般。所以对这个问题,他选择问娘不问爹。
如果让父亲想起失去的兄弟,他一定会很伤心。
康仔不舍得让亲人伤心。
最后,康决定问一个自己舍得让他伤心的人。
一个与自己较为陌生,还能清楚事件原委的人。
我爹的爹,就决定是你了!
“二叔?”嬴政反应片刻,反问。
康震惊地松开拥抱,坐直身体,看着他,心想:
这个人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样大声说出来,我父亲不就知道了吗?
康慌忙去看自己忧心的方向。
赵昌:……?
“二叔?”
康连忙解释道:“父父,不是的……”
嬴政在憋笑,凭借自己强大的自控能力,没有笑场,心里乐,表面上看好戏。
赵昌问:“康有好奇的问题,为什么不来问我呢?”
“你会伤心呀。”康的手都揪在一起,眉眼间全是担忧,“康康不想要你伤心。”
“但我是你二叔。”
康大惊失色:“什么?”
“哈哈哈哈……”嬴政没绷住,笑了出来。
康有些生气,他感受到一种微妙的嘲笑,他知道这是在笑自己。都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与答案,被笑声勾起了不快乐。
可恶。
赵昌过来把抿嘴的康接走,抱着。
怀里没有小孩,嬴政乐得更肆意了,越回想笑得越厉害。
康康恼羞成怒,拳头握得紧紧的,忍不住抬头向父亲求证:“是真的吗?你是我的二叔吗?”
“是真的。”
嬴政:“哈哈。”
康委屈地告状
:“他笑我。”
嬴政:“哈哈哈。”
康更委屈了,都不知道这个人在笑什么。
但他不喜欢被嘲笑的感觉。
赵昌摸摸傻不愣登的康仔,温暖的手掌一抚上去安慰,康就忍不住低头掉小珍珠。
“哈哈。”
“您快别笑了。”
“咳。”嬴政清嗓子,很快就静下来,“这就哭了?”
切,真弱。
“他就这么点大,还不许人家哭一哭吗?”
康不想在刚嘲笑过自己的人面前落眼泪,转身趴在父亲怀里,把脸埋起来,留下一个倔强的小小背影。
今日会面以失败告终。
不,至少康康达成了原本的目标,成功解答自己的疑惑。
只不过过程有那么点不愉快。
赵昌小孩送走,回来说:“康康聪明。”
知道父与子的关系,向上转化,想办法确定能够解惑的人,绕着弯去实现目标。
他一开始还以为康是真的想见面,原来心里抱着别的想法。
“聪明的微愚。”嬴政点评,又笑了两声,“呵呵,二叔。”
“他还小嘛。会有各种疏忽,这也很正常。”
“哈哈,二叔。”不知道这东西戳到了嬴政的什么笑点,他一想起来就开始笑,在儿子面前更停不下来。
“您与他见面的话还是克制一点吧。不然回回让您气哭,他都不想再来了。”
“我看他本来就不怎么想来。”
“会来的。我在他面前夸过您啊,您在他眼里本来应该是更可靠的形象,这样一笑,他就不会觉得你可靠了,他心里会觉得你坏。”
嬴政似有所得:“再来的话,还会哭吗?”
“可能吧。如果你气他,他会的。”
如果挑衅的程度不够狠的话,康会忍住,回家再哭。除非有父母在旁边安慰,那他会直接冲到父母怀里掉眼泪。
要做得更过分一点,才能把康仔(无父母陪伴版)当场气哭。
“也不错,我都没见过你哭,让他多哭哭吧,新奇。”嬴政找了康的正确使用方法。
他发现康的眼睛像儿子,掉小珍珠的样子恍惚间觉得更像,特别是眼泪汪汪地瞥自己的时候。
好玩,多哭点,我可以做新的小手办了。
让儿子哭,不行。但是让小康哭,没问题。
“……你是真的坏人。”赵昌道。
好坏一个人。
嬴政充耳不闻,又想起自己的笑点:“哈哈,二叔。”
他觉得等到以后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到这件事就可以立马笑出来,恢复状态。
赵昌也乐。
嬴政笑够了,才带着舒缓的心情处理正事。
殿内又重新安静下来。
之前玩耍放假,稍微堆积了一些杂事。
最近几天嬴政就没有去接见外臣,而是主要把攒下来的东西清掉。
一阵儿看一会旧的,一阵儿看一会新的,轮换着来,当成放松脑子的方式。
“东越,李智那边还起了不小的作用啊。”嬴政说了一句。
“这我不太清楚,我们离得太远了,他最近的来信次数变少了。”
赵昌没说的是,虽然来信的次数变少了,但是每一次送来信件的厚度大大增加。
“你看。”嬴政这次用的是正经的交流方式,而不是飞小竹简。
赵昌去读老爹刚才感慨的内容。
看完之后生出一句疑惑,问:“帮忙起到作用,在东越作战的人没有那位项籍吗?”
这不太对吧?为什么送来的东西里面,提到的战场主要活跃人士是刘邦啊。
从性格来说,赵昌根据自己当时短暂接触得出的结论,目前项羽更加喜欢出风头。
而且东越一开始就有他在参与,为什么到现在反而销声匿迹。
“我没有见到与他有关的汇报。”嬴政记得这个年轻小孩,一提也想起来了。
虽然他对这几个人留下的固有印象都是搞笑分子,这是因为……他们凑在一起就是会很搞笑。
不管是儿子偶尔告诉自己的内容,还是之前从蒙恬口中得知的部分内容,以及嬴政对李智这个人抽象程度的了解。
和李智混到一起去的,能是正经人吗?
但这不代表他忽略了他们的才能。
“你认为不对劲?”
“他们之间应该是出问题了。”赵昌说,“不应该只有他在活跃。”
他皱眉思索,不记得李智向自己提过相关的事,有可能信息还没有送来,也可能是他们想要独自解决,或者是没法解决。
嬴政对项籍不够了解,也不怎么在意,道:“你想知道的话,那就问一问吧。”
“嗯。”
赵昌心里揣着事,结束一天的忙碌后,回家想着赶快写一封信去问李智,他
们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到家中,却发现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二兄。”老九带着礼物来,温声说,“我与人做了一件兔裘,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想要送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