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话不能说太满,不然会挨揍。据本台博士前线报道,六公子不知为何与五公子开展深夜一对一决斗,遗憾落败。六公子连夜跑去骚扰四公子提供敷伤“解药”,无奈被拒,高呼“此家无爱矣!”。
四公子遂殴之,二者皆伤。
赵昌对此表示无话可说。
老六这拉仇恨的能力真是杠杠的。
大半夜的老四都睡着了,还跑去把人从床上拽起来。这次和老七那次不一样,老七去的时候好歹称得上清晨,四已经睡过一夜。
但老六来的时候,四才睡了一半,起床气很足,怨气深重,本来心情就不好,老六还要嘴上不停撩拨。
这一夜,五六打完,四六打。
老六的行程满满,度过了非常充足的夜晚。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四五六都挂彩。要么脸上青紫一块;要么写字的时候不小心肘到伤,倒吸一口凉气;要么走路小心翼翼一瘸一拐。
实在是靓丽的风景线。
赵昌无法评价,就当没有听见这种消息。
但他不禁反思,教老六找点好玩的事干,是不是教错了?
以前也没见他们打成这样啊。起码没有忙到一个晚上连打两场。
难道惹哥哥们生气再被揍就是老六内心的追求吗?要不要这么纯粹?
赵昌只有一点点不解,但他这种不解在看到老爹的时候就顿悟,消失不见。
嬴政瞥到儿子怪异的眼神,直觉不对,道:“你不要问我问题。”
他现在还没有想好答案,不想听到相关的问题。
儿子的劳动力该薅还是得薅。
嬴政把人叫来干活,并且让他闭嘴,别问不该问的东西。
“哦。”赵昌点点头。
他很配合,不去追问。留给老爹充足的思考时间。
赵昌闭嘴,却仍然让嬴政觉得烦躁。
因为赵昌没有发出声响,只是眼睛经常往目标身上飘,写一阵抬头看一阵,写一阵抬头看一阵。
嬴政发现余光中的脸庞总是在望向自己。
明明没有说话,但比说话还要让人心烦。
“你有事吗?”嬴政停下笔,问。
“没有啊。”
“那你看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你。”赵昌淡定地说。
“奏疏读完了?这么闲?”嬴政也平静地面对。他早就不是之前的他了。
听到两句肉麻的话又怎么样?完全没感觉。不仅没感觉,还想着可以再给儿子加班。
赵昌不慌不忙,问:“您怎么知道我在看您呢?是不是您也一直在分心看我啊?”
不然你是怎么发现的呢?你不是在低头专心批奏吗?你都没有抬过头看我,你是怎么发现我在看你的?
好奇。
投来的目光似乎想要听到答案。
嬴政梗住。
“哈哈。难道您的奏疏已经批完了吗?”赵昌追问。
“再敢说话你就等着挨罚吧。”嬴政冷酷地说。
赵昌无声笑。
他充分理解了六弟的做法,因为故意把老爹惹毛真的很好玩。
——
摆烂的项籍在夜谈之后勉强步入正轨。
他没有掺和到对战之中,而是跟着李智开始顺着线索摸排,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忽悠了项氏的其他人,让一部分族人在这里出现。
专注地投入到战场中的人还是只有刘邦。
如果用更精确的形容词来描述刘邦在本次作战中的地位的话,或许可以称他为:
“东瓯小越王”。
东瓯的越人当年被项籍的拳头收拾了一遍,又在李智的规划下,进入基础建设阶段。
虽然留在这里的头领臼亥,在时间久了之后,渐渐忘记原本的交情。
但上头的想法不能完全等同于下面的想法。等臼亥被刘邦杀掉,老刘再一忽悠。
他与东瓯越人的友谊又回来了。
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老刘是我们首领的好兄弟呀!
他们本来就被项籍揍过一遍,揍完之后又吃了建设的好处,听到外面有秦国大军在,打起来根本没希望,刘·旧相识·邦再上来语重心长地说一番掏心掏肺的话,大部分东瓯的越人压根就没有怎么抵抗,当场就投了。
刘邦以“臼亥背叛了我们,伤害了我们的信誉,我们要做出行动来弥补这种背叛对东瓯造成的损失,不然将来恐怕要被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之类的理由,将这些野战军整合一通。
稍微练练,他就带着这群土生土长的越人负责山内的游击。
他们在内,秦军在外,一起去打闽越。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刘邦已经把自己混成了东瓯越人的无冕之王。
带着东瓯人,指哪打哪,好不快活。
虽然山里的条件比较艰苦,但这份快乐完全能弥
补落后的物质基础。
在解决完小项的一部分心理问题后,刘邦又马不停蹄地回山,和自己的越人好兄弟们并肩作战去了。
留小项他们继续待在山外。
项籍的日常则变成:摸线索,找人,再摸线索……
“要不你回会稽看看?”李智问,“问你家人,他们肯定知道家中接待过什么人。”
之前在附近活跃的项氏族人不多,尤其是在被老刘打过后,成功整合东瓯,他们基本就偃旗息鼓,撤退离开。
现在项籍想随手薅一个族人来,都不知道该从哪薅。
“你没事吧?”项籍反问。
你自己想想这建议能行得通吗?我回去和他们见面,肯定是先吵一架,他们还不一定愿意把我当队友,说不定含糊其辞地替别人遮掩。
而且,让我回去,你就不怕我被他们忽悠走啊?
我这么高贵的顶尖绝版战力,你就不能再珍惜对待一点吗!
“我没事啊。”李智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脑门,感觉温度正常,是健康人。
项籍:“……”
他们一边吵吵一边在身边梳理情报,专心投入在这项事业中。
至于老刘,不需要他们担心。
不需要……
“不好了。”跟着自己好兄弟一起在山里混的卢绾出山,没有时间清洗身体,灰头土脸的。
项籍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出事了?他不会……死了吧?”
“不知道,应该没有。”卢绾简要叙述一番分兵搞游击的后发现老刘那几队没来和自己会合的情况。
他寻找一圈,无果。
留人在里面继续找,自己出来先搬点救兵。卢绾不是让项籍出马,而是来找李智,想让李智去劝外面的秦军分一部分入山。
“对面有大军埋伏?他中埋伏了?”项籍皱眉思索。
“……不一定。”李智沉痛摇头,说,“以他的性格,可能是疏忽大意。”
这场仗打起来本来就是碾压局,结局从来就不是哪一方会胜,而是秦什么时候能胜。
李智深刻了解刘邦个性中的“散漫”部分,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顺风顺水的时候,就特别容易飘起来、浪起来,玩一些刺激操作,手动给生活增添一点波澜。
老刘是顺风局浪起来了吧。
“可靠”的小项怒斥:“有什么可大意的!真是太不沉稳了!”
他其实也没资格说这话,因为他同样是一个会顺风浪的人。
“真是受不了他,就知道给我们添麻烦。”项籍微恼,环臂离开,又回头对卢绾道,“你等什么呢?快点儿啊,我要入山。”
速度啊!再等说不定就要给老头收尸了!
“啊?”卢绾忙追问,“你的眼睛好了吗?”
“……?什么?”
“眼睛啊,你不是已经看不见了吗?”
卢绾在刘邦充满恶趣味的误导下,这么多年仍然认为项籍是高度近视到快要眼瞎的盲人。
看到的东西只是一大团一大团的模糊色块。
平时凭借着出众的听觉、嗅觉、触觉等感知能力来弥补视觉上的不足。
身残志坚,还能在战场打出高额伤害。
卢绾甚是敬佩。
但这次重逢。他发现了问题。
小项竟然不上战场了!还成天这么自闭落寞,门都不出。
卢绾旁观一阵,左思右想,不得不在心里推测出一个惊世的结论:
原本还能模糊视物的小项是彻底瞎了,连大团的色块可能都看不见了!
项籍的世界可能只剩下一片黑暗了!
不然该怎么解释现在这么自闭的小项呢?
卢绾揪心。但忙碌在前线,没有时间当面关心可怜的后辈,只能在心里哀叹,闲着和好兄弟聊一聊这娃。
刘邦一脸深沉地附和,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继续加深误解。
他还让卢绾少到小项面前提起这伤心事。
卢绾当然应下。
但面对项籍想要去救老刘的行为,他不能再回避这个关键问题。
能看到一点色块,和全然的黑暗,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阶段。
后者也会大大降低战力,不宜出现在战场。有这份心就够了,还是不要去冒险比较好。
项籍:……
“谁告诉你我看不见的?!”项籍不知第多少次对卢绾强调,“我一直都看得见!你瞎吗!”
到底为什么!
你怎么能信这么久!你白痴啊!
李智默默背过脸,无声狂笑。
“……啊?但是……?”卢绾回想自己和好兄弟认真交流后制定的帮助计划,懵了,还有点慌,“我们……他们……嗯,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啊。”
“大家?你还告诉了很多人?”项籍拳头硬了。
卢绾还没想通,但是眼看要被揍,先后退两步:“……我得让他们注意一下,要关照你啊。”
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努力啊?
为了让他们不着痕迹地照顾你这个感知灵敏的自闭小盲人,不在你面前揭你的伤疤,还要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
项籍气到失去反应。
想起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内所受到的照顾,一些来自外人的贴心的关照。
偶尔还会听到几声叹息,当时没当回事,只抛在脑后,现在再想起来,顿觉诡异。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这样做都是因为……觉得我瞎了?!
项籍气抖冷,看着眼前这张脸,真想一拳把卢绾打飞。
“你和他,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好友啊。”项籍怒极反笑,声音都是从喉中挤出来的。
你这个人比那个老头还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