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减少的纸张,就像他们逐渐减少的时间。¨鸿¢特/暁?税-罔- ^更/歆\最!哙`心中想要挽留,但是只能等待墨迹占据纸面的空白,等待时间走过剩余的人生。”
随着旁白的叙述落尾。
一页结束。
赵昌毫不犹豫,“哗”地翻页。
他已经知道闽越王是怎么死的了。
如果时间紧迫,到这里就可以暂停,先去和老爹接头,合理利用在闽越出现的熊适的身份。
这个切入点,在外宣上可以发挥不小作用。
但他现在只想看后续,快点看完再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翻过一页后,下一页不是他所设想的后续,竟然是空白页。
不落一字的白纸。
整洁、干净。
赵昌愣住一瞬。
嗯?
断在这?
人干事?
不对,手中剩下的还有一小沓,它们不可能都是白纸。再一看,空白的纸张下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下一页的墨字透出来。
淦!
是恶作剧!
李智你……
赵昌敢确定这绝对不是无意间夹了一张白纸放进去,绝对是故意的。
他好像看到了有个人在整理信件的时候灵光一闪,取一页空白,找到一段合适的剧情,边放在后面当做隔页边笑。
赵昌一想到这画面就想笑,轻声叹气,将这一页空白再翻过。
下一页的讲述内容,开头是简要提及李智与项籍等人的动作。
赵昌若有所思:刚才的隔页也是在帮忙转场吗?打断了我的情绪。但确实,只靠刘邦一个人,没有接应的话,就算逃出最浅层的防卫,也逃不出闽越人的聚集地。
他继续看。
刘邦在里面连吃带拿,李智也在外面连吃带拿。
但相比起对刘邦的大写特写,且加入李智单方面想象的扩充对话。
他仅用一句话带过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我及时借来了千余装备。”
赵昌目光停在这一句话上。
这句话有问题。
武器防具在秦军越人之间流动,具体谁来穿谁来打,他不管。能够说服取来足够的支援,只要他们内部协调好就可以。*天_禧_小+税~网? ·芜+错_内/容-
但是不加详写,没有大肆展现某人的口才,这不可能是因为李智谦虚。
赵昌想:在借装备中应该发生了事情,让他下意识想要回避整个过程,不想写出来给我看,所以直接略过……这件事情与我和他有关。
……
“这就是最后的几车轻甲与弩了。”李智核对数额,和士卒交接完。
他最后没有动用剑,纯靠通情达理的沟通达成目的。
项籍超级兴奋。
他不是第一次踏上战场,但不管是之前在东瓯,还是在齐国,都没有现在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土匪一样。
从秦军手里“抢”来装备,让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因此亢奋好几度。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喜欢这种强扭的瓜。
心里由衷生出快乐。
“令尹啊,这真是太——你不开心?”项籍刚感叹一句,就感觉李智表情不太对。
虽然很平静,可是不知道怎么,他心中就是说不出的怪异。
“啊?没有啊。”李智觉得自己现在心情还好。
项籍嘀咕:“怪怪的。是不是有人骂你,但是你没能骂过他?”
没有平时那么张扬,欠欠的味道也变淡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李智不相信,“不可能有我骂不过的人。”
“那就是你在担心老翁?”项籍往刘邦身上猜测,“他是为你去的吧?”
李智道:“他是为他自己去的。”
原因可以有很多种,但是最核心的那一条,一定是内心想去。
“哦……怪怪的。”项籍还是这样说,但是没有探究下去,他现在还有事要做。
只是记住这种怪异,准备之后继续问。
项籍心里嘀嘀咕咕地走开。
李智觉得这种直觉可能有点道理,在原地沉思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项籍生出这样的感觉,道:“籍啊。”
“什么?”小项听到在叫自己,回头看。
“可以拿下闽越吗?”李智问。
接走刘邦、重创闽越和拿下闽越,这是一次行动中三个不同难度的要求。
项籍不知道这是请求还是质疑,但他条件反射地自信抬下巴:“呵,当然。\看/书!屋_ ,勉*沸`粤,渎\”
刚说完,他又道:“……啊,这,这我就不能带你一起了。”
项籍还记得他在淮阴的时候,答应要带令尹一起感受一下什么叫嘎嘎乱杀。
可是如果有更高的要求,为了达
成目标,带着拖油瓶,项籍扪心自问,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影响战力的。
李智:……
我从来没答应过,婉拒了哈。
“闽越更重要,我也有别的事情要做。”
到底谁要到前面冲锋啊,我在后面调配物资不香吗?
“哦,那下次吧。”项籍把两人嘎嘎乱杀的计划再往后挪一挪。
——
刘邦边吃饭边摇头,好像在吃很难以下咽的东西。
心里想着:不甘心啊,不甘心,不能栽在这。
比起他戏份满满的进食过程,熊适的反应就比较平淡,面无表情地补充食物。
老刘本来想把他小心翼翼地搀过来。
刘邦的小心不是为了呵护熊适的伤口,而是为了不让自己身上沾到血。
省得还没有衣服可换时就沾上破绽。
但是后来发现熊适踩出的脚印也有血。
他们俩思索一番,刘邦把剩下的帷帘都拿下来,将熊适包一下,隔离血迹,别染到自己身上,赶快把人抱过来藏好。
之后有人陆陆续续送来刘邦点的东西。
货一拿到手,他就“翻脸不认人”,随口编了个“一个人亲力亲为才能展示诚心”“你们都不懂行,在这里很碍事”“气息杂乱会影响纯净度”的理由,把外人赶走了。
送来的药草中正有他所需要的,他第一时间给熊适拿去处理伤口。
把饭菜配套的浊酒先洒上去,进行聊胜于无的清洗。
刚好,刚才抱人来用的帘布还能割出新绷带。
一套流程下来,熊适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
吃饭也味同嚼蜡,但还是不得不吃。
“我……”熊适看向之前送来的丹炉,问,“是要进去吗?”
这丹炉是好东西,由于牵涉到大王的生命跃升,他们把库房里最大最好的那一款——虽然库里本来就两个——运来。腹部有交龙纹,双龙绞缠上升,龙身饰菱形鳞片,上有变形凤鸟纹,抽象化的凤首与云雷纹结合,喙部指向炉盖方向。
刘邦觉得这玩意也是从楚国搞到手的。
他听到问话,表情凝重地沉思,口中缓慢咀嚼。
这异于常人的思路……
“不行。你别看它看着大小还可以,但是里面有隔板分隔上下,下面是火室,上面放原料,还有支架占据空间,壁上也有一层凹槽……想进去,断一足是不够的,除非把四肢都砍断。”
刘邦说着,对比一下少年人的身长,修改言论,道:“如果是你,可能不用砍四肢,砍两条腿就差不多了。”
熊适点点头。
他还以为是丹炉是给自己用的。
“但是……”刘邦觉得这想法可以一试,把心里那些风险更大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暂时延后,“隔板说不定可以拆。”
他说着就去摸丹炉,隔板与内壁嵌合,是陶制的。
刘邦一下兴奋:“哎呀,这都不用研究怎么拆。直接砸碎就好了。”
他说着,就拿起一同送来的分矿石用的铁器,把隔板哐地砸成碎片,将碎片掏出来,顺便确定炉内壁没有矿物结晶的尖锐凸起,不然容易扎人。
这炉应该没怎么启用过。
他仔细观察炉内的空间,计算大小。
“还是不行,这些放药的支架太碍事了。”刘邦皱眉,想试着把炉里的铜支架也砸下来。
无证上岗的工匠老刘哐哐哐地砸,累得满头大汗,停下来擦汗,道一句:
“……这一顿饭不够啊。”
他回忆起当初被掳走做伐木工的经历,那种吃不饱饭还要干活的感觉又回来了。
此时此刻,有些怀念项籍。
如果小项在的话,隔板拆下来之后,这些支架估计可以徒手掰下来。
籍,真好用啊。
刘邦充满缅怀,停下来暂歇,喘口气,喝口水,看着天边的云彩,想象着《项籍的一百种实用方法》,心中感慨。
他觉得,下次出门最好还是把万能的小项一起带走吧。
熊适听着耳边的声音,一直在不断观察外面,防止视线中出现不该出现的人。
休息之后,老刘继续哐哐哐地砸。
这时候他也没法考虑拆掉内部结构,会不会让整体的承重出现不可逆的变化,他专心扩容。
努力一番,估计差不多,刘邦换下衣服,把布包裹住尖锐的部分。
但他没有现在就让熊适进去。
而是又要了一份下午茶。
吃完喝完,等到天快要暗下来,才对熊适说:
“你来试一试。”
熊适点头,慢慢起身,想要尽力不牵动腰间的伤。
但是随着他被扶着进入逼仄的炉内,更大幅度的动作,还是不免让伤口抽搐。
熊适表情也跟着抽了两下。
他努力缩起身体,感
觉腰上刚刚凝结的痂在裂开,在一丝丝冒血。
不计算炉盖与底下的支撑,仅圆乎乎的炉身就有半人高,去掉隔板与部分支架后,内部的空间增大,勉强能缩一个青少年。
逼仄的空间与昏暗的视野,艰难而几乎不可挪动的身体,让熊适无端感受到一种灼热。炉下分明没有火在烧。
刘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错觉。
拆来拆去后,原本丹炉就有些形变,如果白天看的话会更加明显,但是现在天色渐暗,可以稍微遮掩一下。
他觉得这炉变形得更厉害了,可能撑不了多久。
毕竟炉子从来没炼过一个人那么大的丹药,更没被砸过内部的支架与隔板。
“你等着。”刘邦将炉盖搬起来,盖上。
不能拖太久,他知道现在恐怕熊适的伤又裂开了,盖上之后,里面的空气也不够存活许久。
唯一的好处估计就是熊适不需要走路,且能藏匿。
熊适应声:“嗯。”
声音太小了,他也知道刘邦听不见。但是如果不发出一点点声音,他有些憋闷。
黑暗好像延长了他对时间的感知。如果腰部冒血的速度变得规律,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凭借那种湿润印染的感觉,猜出流过的时间。
熊适竖起耳朵听着被隔了一层世界的声音。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刘邦的话语声,似乎说了许多,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但熊适知道肯定是在忽悠他们把这个丹炉抬到外面的“祭坛”上,通过这种方法,走出护卫最多的无诸住处,让自己蒙混过关。想让这些护卫们不接近主殿还可以糊弄,但如果不让他们驻守在附近,叫卫队远离,这几乎就是摆明了有异常,以刘邦这个外来人士的权限,目前也做不到。
熊适隐约感觉到脚步声走近。
他恍惚觉得自己和这个炉子共通了感知,外面仿佛有人的手在抚摸上炉壁,明明还没有腾空,但他凭空有一种失重感。
突然一声条件反射的:“好重。”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重,比搬来的时候重了好多。
熊适觉得自己脑中“嗡”的一声,心跳轰轰,连伤口的血都像是流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