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翻一页,赵昌发现这是最后了。-微,趣+暁.说, ?首+发.
最后一页的文字只占据三分之二的空间,剩下的是空白。
他心中预备看完就去找老爹,抱着这样的想法,低头看去。
却不小心被接下来的描写抽象到。
李智的收尾仍旧没有着重讲述他自己,而是将视角放在项籍身上。
用两行山林内的意象构成短辞,来描述项籍在奔波中寻找刘邦的身影。
而后形容神态与惊喜的高呼,显然是不知怎么的就找到了。
接下来就是抽象时刻,着重歌颂项籍的伟大,哗啦哗啦吹了两行水话。
再写他像神兵天降一样,带着布灵布灵闪亮的光环,英武非凡,停在乞丐似的落魄老刘面前。
刘老头老泪纵横、泪流满面地感谢来自无敌小项的帮助……
赵昌:。
好了,我知道了。最后这一大段的赞助商是项羽。刘邦显然没给钱。
写到他们会合,叙述至此结束。接下来就是正常的信尾落款、致意。
竟然到这里就结束了。
赵昌感到不可置信。
好歹再多写两笔吧,李智你真缺德啊!
稍微交代一下小熊的情况又怎么样啊?他到底是活了还是死了啊?
就非得吊我胃口。
赵昌读信,大部分时候是不带脑子的,用更放空的模式来阅读,现在又一次被迫启用大脑推理:
如果死了,他肯定会提一下结局。不写具体情况给我看,意味着还没死,但是状态也不好,应该是属于半死微活的阶段,李智心里复杂不知道该怎么下笔,而且……
思路回转一番,得出更精确的结论之后,赵昌将信放下,收好。
这玩意还是不带给老爹看了,有点夸张有点欠。
如果老爹还不知道,我就改编一下口述吧。
赵昌起身,前去找敬爱的老父亲。
天色渐晚,他今天本来已经下班回家,所以才看到书房的信件。~嗖¢艘`暁^税`蛧? /追·醉^歆·璋-节?
赵昌回想起李智来信的字迹,看上去很赶时间,写得快要飞起,但字字风格保持一致,排列整齐,所以从艺术角度来欣赏,仍然美观。
不难辨认,从字体的连接度来看,几乎是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估计确实很赶。
今天白天咸阳没有收到来自官方军队的调查报告。
而李智的信却先到咸阳。说明他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迅速了解完状况,顺便一口气编完了前置剧情。
赶在别人的正式调查报告前,先搞出这一沓信,也是神人了。
估计是埋头狂写。写个信都写出了赶死线一样的架势,服气。
赵昌找到老爹的固定工位,走去见人。
但嬴政不在他的刷新点上。
这是常有的事。就算是工作加班也该有休息的时候。
过一阵就好了,赵昌问过留守的近侍,确认老爹只是出去散步放松,很快就会回来。
他也没有出去寻找,而是在旁边席上坐下,整理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既然已经能够确认东越的情况,那么就应该开展正式的收归与援助建设活动。
秦国对于新占领的地区,如果能够改造,那一向是不吝啬于提供资源,向外输血。
嬴政在这一方面是抱着必须做成的想法,不管在里面砸进多少资源,都要完成。对异地加大马力改造,给他们定下框架,短期来看是完全亏本的,要投入大量人手与资源。
派遣吏员去规定更改的文字、向百姓传播讲述律令、让县吏学会公文模板、将杂乱的衡量单位固定一个标准、把进制奇怪的单位剔除、重新拟定户籍、规划什伍……
精细的、建立在统一之法上的国家,将改造的措施深入到县乡中。
靠的不是虚浮的一声令下,而是细致的规定、明确的激励与中央不惜代价的长久投入。
赵昌写写画画,在思考外派学吏的名单。
外出散步的嬴政很快就溜达回来。
他走进来见到儿子,并不惊奇,坐下,道:“无诸是被熊氏子所杀。′鑫!丸`夲\榊`栈* ,已¨发′布?罪·辛¢章`踕?你觉得,对外是说‘楚人害越’,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紧张;还是说无诸僭越谋楚,违背天道,而秦军征伐是诛暴安民。”
他在临散步不久前也得知了消息,新报告就在他案上放着。
他所说的内容中,前者是将外宣的重点放在熊适杀无诸上,后者则是将外宣的重点放在无诸藏熊适上。
不一样的侧重点,会达到不一样的结果,也能看出秦国不一样的倾向。
但不论选择哪一个,最后肯定都是秦来获利。
赵昌早就习惯了老爹的出没,在人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发觉,出声后才意识到他回来了。
于是从
思索中停下,道:“原来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就是为它而来的。具体该怎么做由您决定就好了啊,您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正确的选择。”
哎,这小问题还问我,你心里肯定早就有想法了,别浪费时间讨论这些小事,我很忙的,老爹。
说完,赵昌就又开始明显地走神,思索他关心的问题,拿笔低头写出心中的想法。
问“你觉得选一好还是选二好?”,收到的回答是“你选吧,因为你选的就是最好的。”
嬴政早已不会被这种浮于表面的夸奖与恭维骗到了。
这根本是特别光明正大的敷衍。
啧,又被敷衍了。
难道我是很好骗的人吗?你,快点,给我道歉。
嬴政沉默片刻,发现儿子竟然还在写写写,一点都没有做错事的自觉。
老父亲觉得这小子是越来越过分了。之前哪一次闲聊自己不是耐心地听着他说话,现在这个话题怎么就不能讨论了?
赵昌也早就习惯了老爹在做事时的安静与沉默,他专心于一项事物中,不曾分散精力警惕外界,更没有发觉不远处的人正在面无表情地不开心。
“……我有些生气。”嬴政说。
“嗯?”赵昌又一次被打破寂静的话语拽出思绪。
嬴政:盯。
赵昌凭空感受到一种谴责,莫名心虚起来。
啊哈哈,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才说错话了?
赵昌脑中闪现回忆。
他道:“哎呀,我是真的相信您的决定啊。当然,如果非要让我来选的话,我更喜欢后者,两者相比,东越的价值不够高,放弃它也情有可原,我们应该拉拢更有价值的那一个。”
嬴政觉得这样的态度还差不多。
他矜持地颔首,表达对观点的赞同。虽然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质变得和缓许多。
“但是我们也没必要选择呀。我觉得两个都做,不也挺好?”
简言之就是,对越人说楚的坏话,对楚人说越的坏话。
这俩关系本来就不好,都不需要过多挑拨,就能有效避免楚越联合,省得他们结成反秦同盟。
“嗯。”嬴政还是赞同。
赵昌又说:“结束得早,超过我们预估的时间,还省下了一大批粮食,刚好可以把这些用在建设东越上。”
省粮也算是靠小项,调用的人手不多,再加上闽越本来就群龙无首,趁乱一举拿下,项籍等人用得少干得多,使用起来的性价比很高。
富余的钱粮,不用在战争中,就可以投入在建设中。
“嗯,就这么做。”嬴政道。
“但我想到一个问题。”赵昌提问,“我们要帮助东越设计建造城池吗?”
他之前都没注意到这件事。
嬴政回答:“暂时不用,将这一条延后,优先完成其他。”
“好的。”赵昌又问,“调去二百学吏辅助,是否足够?虽然还没有得到统计结果,但我估计闽越应该至少有两万户数,上可至三万。”
全靠本地人当然没法及时完成咸阳的要求,所以在外收服新地的时候,他们有时也会调派老手进行帮助,在当地用最短的时间搭建起一个符合秦国制度的治理框架。
框架成型之后,再慢慢填充。
秦国本土之外的各国地区存在许多由中央补贴的吏员,因为仅靠地方财政无法承担如此大量的编制。
为了尽快完成对各地基础制度的改造,嬴政在这一方面投入巨额补助。
这才在短期内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在咸阳稳定的时候,这些吏员自然能够高效地工作。
但一旦咸阳自顾不暇,中央调控的扶持停滞。
地方会因此陷入瘫痪,让一切都土崩瓦解,这就是理所应当的发展。
“足够了。一年足以让他们登记完户籍、教导基础内容。”嬴政说。
他目前关心的重点不在这方面,问:“你就只想着建造东越?”
赵昌:?
我不想着这件事,那我想什么?
嬴政的面孔看上去有些沉凝,道:“不需要以荆楚作为前线,也不需要再经过他们运输粮草。现在正是开始迁徙氏族的时候。”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东越的战事一旦告一段落,就集中力量分割楚地氏族。
先前不动手只是为了防止楚地闹事,影响前线作战。
“啊……对。”赵昌想起来了,“原来您还记得这件事啊,我刚才心里想着东越,所以一时没有记起。”
嬴政不甚愉快,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忘记?我怎么可能忘记。难道在你眼里你对我就这么不重要吗?”
“不是啊。”
嬴政心里指指点点:“你又为什么会把它忘记,把它放在后面?难道受到刺杀对你来说就这么不重要吗?”
你遇刺却没有牵连众多,想要借此整治楚地,只
是被东越的战事影响压后处理而已。
我以为你只是压后,但你怎么能把它抛到脑后?还要我提起才恍然大悟似的。
你真就心大到这种地步,不把经历过的刺杀当一回事?还是说你就是在把它的重要程度往后放?
“不是啊……”赵昌气势无端弱三分。
嬴政现在是手上在指指点点,沉声道:“你真是让我恼火。你从哪学来的脾气?对你自己就这么不上心!”
“别气啊,我没忘。我真的没忘。”赵昌连忙安慰,说完,无语。
服了。
“明明我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我来安慰你啊?”
赵昌“啪”地放下笔,理直气壮地问。
“嗯?”嬴政喉中闷出一声反问,像是带着威胁。
“……我的错。”赵昌怂怂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