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的忧虑还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他刚到咸阳没多久,第二天就收到了一条通知:秦太子要见自己一面。¨我-得¨书+城? ′首·发,
韩安不想同意。
他本来就不喜欢某些秦国的宗室。而这个太子在他心里更是善于伪装的无情恶魔,之前见面为他留下深刻的负面印象。
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能拒绝。成年人的社交真是让韩安想要叹气,稳重的他想到目前摆在面前的身后事问题,认为自己可以试着向上分担压力。
韩安想:我为秦国立过功,我为秦国流过血啊!人是你们让我杀的,现在我干了,拉了仇恨,未来堪忧。你们不得保护我一下吗?
他打定了主意,做好交涉的准备。
第二天。
前去赴约。
赵昌想见韩安一面的原因很简单。
最近资源紧缺,重心要放在楚身上,而且在韩人身上动的刀子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在韩贵族那里再掀起波澜。
尽管本次出行时韩安面临小风险,又送上来一个可以大杀特杀的理由,但是他不愿意借此牵连甚广。
只精确处置就算了,不要搞株连。
这事得和韩安通个气,用文书传达就太冷漠、太不把人当一回事,至少当面暗示一声。
韩安听完表示:我都可以。
他又不是杀红眼的疯子。想办法把人端掉也很费力的。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他才懒得去搭理那些麻烦。
表达完自己的随和,韩安开始委婉地讲述他今天的目的。
来之前他确实在脑内畅想得很痛快,慷慨激昂指指点点,但说出口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象得那么大胆。
好在他还是成功把自己的担忧表达出去。
赵昌倒没有想过韩安都考虑到这么远的事了,死之后……哦,他好像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从一开始就是,求生欲极强。
“您说的有道理。”
确实。如果韩安什么都没干过就算了,但他是兢兢业业的好员工。
不管韩安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确实是秦国的功臣。
嬴政没有卸磨杀驴的习惯,赵昌更没有。^秒,蟑\节^暁+税+旺+ -罪_欣+漳·洁?埂+鑫!哙?
现在人家有诉求。
唯一的难点就在于,这不太好满足。
“嗯,您自己选择的陵寝仍然在新郑郊外,离咸阳有些远……”赵昌思索。
韩安想:难道你想让我葬在咸阳附近,然后再派秦军驻守,这样就可以防止盗墓?
这样确实是一条路,只不过他不想葬在咸阳。
死之前没得选,天天待在咸阳,有时候有不错的乐子,但是死之后他还是想回新郑,那里更让他内心自在。
虽然他也不知道新郑能自在什么。
“除却误导陵墓的踪迹、下葬的时候多分几个小队前往不同的方向、设置虚假的陵寝、让队伍驻守……您认为还有什么样的办法?”赵昌询问。
韩安现在觉得秦太子可能真的是个好人。考虑得这么认真。
“我可以都要吗?”韩安问。
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措施,就这些已经够可以了。
赵昌看了他一眼,说:“您的身后事全都要我们来置办吗?”
开什么玩笑?想让我白白把你的事全包了,王翦都没这待遇好吧,人家身上的功劳比你多多了。
再说了,你一个前韩王,白嫖秦宗室的服务,你好意思吗?嫌不嫌丢人啊?
两个字。
打钱。
韩安:……
他现在觉得秦太子又不是好人了。
因为最近他没多少钱。
但无论怎么说,至少今天获得了一点不算援助的援助。
韩安揪心地把谈话进度暂停,准备等之后手头宽裕再说。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深思熟虑,想要寻找一个能够省钱的优秀方案。
平心而论,秦太子给的那些建议都可以试一试。问题就是,到时候执行的会是什么人。
听到秦太子不愿意扩大范围抓捕为自己报仇,韩安倒是想死皮赖脸地让他给出补偿,刚好就补偿在这件身后事上。
但是韩安又不想在自己的葬礼上掺和秦人的过多帮助。.删¨芭?墈′书!网+ *芜_错+内`容\
直到现在他还有一个很朴实的愿望:想让秦离自己远一点,各种意义上的远。
韩安痛定思痛,选择去找自己的老朋友——伟大的诅咒大师。
先为暂时不存在的掘墓人来点魔法反弹。
韩安:接单吗?
赵嘉:?
又来?你又要诅咒谁?
韩安认为这事有点麻烦,因为他要咒的不是一个精确的对象,而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是一个将来可能会出现的群体。
但是想到赵嘉在给始皇帝搞反制
,目标也是模糊的概念,在这方面可能有经验。
他开始解释。
韩安道:“你应该知道,我在新郑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困难,我刚从秦太子……”
赵嘉瞳孔地震。
听到关键词,大脑根本来不及分辨,他当即起身送客:“慢走。”
乱提不该提的人,有时候他真想把瞎蹦跶的韩安弄死,以绝后患。
人死了,赵嘉也就安心了。
上次就是韩安乱接单,还不仔细审核,居然接到了一个想要咒始皇帝的人,差点把自己连累死。
今天又提秦太子,甭管是啥原因,赵嘉一句话都不想听:
太危险了。你一出门我就把你举报。
胆大包天,我要报警了!
告诉你!
休想拉我下水!
韩安:……
“是我。我啊!”韩安强调,他都不知道是该说赵嘉太谨慎,还是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你来找我咒你自己。”赵嘉说。
韩安觉得他是故意的,但是不能骂。万一不小心把人惹生气,想背地里给自己耍阴招,待会诅咒真的挪到自己头上,那就不好了。韩安心平气和,说:“我担心我将来的……”
他从头开始讲,没有隐瞒多少信息,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向赵嘉告知。
除了中间和秦太子谈话的部分内容进行模糊化,其他部分他都讲出来。
最后明确表明,他的目标就是那些盗墓贼。
赵嘉听得明白。问题是他知道自己没有玄乎的本事,但这件事本来就是求个心安。
有大单来,不接白不接。
赵嘉:可以,给钱吧。
韩安:?
咱俩现在都什么关系了?我们是挚友啊!
找你干活居然还要钱?
赵嘉:?
不然呢?让我做事还不给报酬,你做梦呢?
等等。什么挚友?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难道不是“你想连累我,我就举报,把你送下去转世”的关系吗?这哪里挚友了?
韩安生气。他现在资金不充分,钱都被投进造墓里、球队里……一时半会抽不出来足够的流动资产。
想到刚才秦太子也是这死样,恼,想着:
他要钱,你也要钱!
你们这些嬴家的人真是都掉钱眼里了!
韩安只提交了个订单,但是没交定金。
败兴而归,回家。
在路上他冷静了下来,说服自己,这种大事一时半会肯定搞不完,冷静,要冷静。
思索半天,还是应该开源节流。
韩安一脸严肃地叫来韩紫。
正当韩紫纳闷他叫自己来是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一句:
“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大后天办个葬礼吧。”
韩紫:……好草率的理由。
赵昌把韩安送走,闲聊就当休息时间,之后继续干活。
开源节流,这是一个重大课题。
关心这个课题的人从来不止韩安一个。
这一封上奏就与少府眼中的开源节流有关。
赵昌看了一半有点纳闷。
因为这则规划里只有刚开头提了一点钱财问题,中间开始转去分析东越一战的损耗与结余。
这些话其实应该是治粟内史来写。
少府大概是太闲了。
分析东越,分析到一半又开始提一个重点人物——项籍。
少府把这位年轻小将大夸特夸,重点倒不是在他“身残志坚”。
说:他是军界冉冉升起的新流派啊!和从前的将军完全不一样!
赵昌见他夸成这样,心想:少府老爷子看上去还挺懂的嘛,这么亢奋,也是军迷啊,没错,确实是新流派,是无敌流。
低头再看总结:省钱流!
赵昌:。
少府的关注点在于项籍调用的兵力少,需要的装备少,消耗的粮草也少。
他认为或许有部分个人勇武的原因,但是可能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人非常适合在山林里作战,明白如何用精兵打出最多的伤害。
所以最后才能结余许多粮食。
比起动辄十万、二十万、四十万的大军,他们吃起粮来完全就是在要人命。
真不知道前些年四处开战,自己的钱包是怎么撑下来的,老头心酸抹泪。
少府说:项籍的粮草消耗量简直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赵昌想:确实……确实……
项羽打起仗来挺省钱的……
一个人能顶好多人,精锐的冲锋作战把对面干翻,他不省钱,谁省钱?
少府老头最后说:这位省钱将军打仗那么节省,我超爱!他这么擅长山岭作战,不如以后让他负责打南越吧!
可以给我们省好多钱粮啊!省出来的资金可以拿去做
好多事!
赵昌:……
这……你……
赵昌一言难尽地把这份特殊的上奏放下,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出发点虽然不同,但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在项籍一无所知的时候,他在咸阳收获了一个重量级老头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