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做的事情已经结束。?s-o·s^o¢x!s!w*.*c·o+m+
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时间。赵昌本来想着今天放松一下,回家睡大觉,但现在看来不一定能成。
他没让井来接自己,其他人也不会这么做。面前出现正常情况下不该出现的侍卫,那就只能是有异常情况。
“是谁?”赵昌直接问。
井身上的事务挺多,没有提示,纯靠猜,一时猜不到他的来因。
“是明台宫。”井回答道。
那个被设立为普通人报名考核接受初审的具体地点。
“哦。那就去看看。”赵昌心里的明台宫比较重要,它身上出了事,值得立刻处理。
不了解详情的人容易将这个地方误解成是用来给太子招贤纳士、扩大太子党力量的。
在实际业务范围中,它从来就没有被这个误解局限。
况且,立项后,它的名字还是赵昌请老爹出马,让全秦国最能镇山的大佬起名题字。
用这来归类的话,出身明台的人也是被始皇帝招贤纳士、在扩大始皇帝党的力量。
只不过这之后嬴政没怎么管。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咸阳,即便想管也没有这个条件。
明台宫主体由太子负责派人管理审核,就显得它似乎归属于太子。
但这么理解的前提条件是赵昌在咸阳有自己的专用小班底。
他没有,更不需要。
能够通过初次考核的人,可以暂留本宫内深造,他们的名单也会直接和三公九卿们的下属部门对接,实习后想要更进一步的,再去合适的部门进行二次考核……
总体而言,这是一个特别的为官入职通道。
专供家中不是学吏、出身较低、无官无爵、家道中落……受背景条件限制,但有一定的学习基础、本身也有一定学习能力的特殊人才。
没有它咸阳也可以照常运转。
但有了它,咸阳的风貌会略有不同。
赵昌上车,问:“是出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需要来找我?”
他一时想象不到。
在明台宫方面,如果事事都要来请示自己,那他就不用做别的了。~6¢腰~看¨书`枉/ -首.发.
大部分情况下都有条例可依。不能通过考核的人如果不满该怎么办,如果有人抄袭该怎么办,如果有人恶意伤害同批次的考生该怎么办……考虑到各种情况,早已制定了通用的措施。
而且主要的管理人还是彭仓。
出身基层的法吏,知道基层的难缠之处,之后又担任了近十年的三署考核负责人,负责培育地方郡县的官员,有足够的育人经验。
这几年秦国的郡县主体官员,能任命的都差不多任命完了,彭仓就被赵昌薅来,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继续发光发热。
他都处理不了的事……
总不能是有一堆刺客报名来团建了吧。
井当然不是一无所知地来摇人,他已经被转告了梗概,答:“根据我所获得的消息,是一位三川的小工匠……”
……
“不用紧张,太子是位和气的人。”彭仓做出一副和蔼的表情。
确认了雨所说的话是真的,他就立刻去上报请见。
但是没想到今天太子提前下班了,不晓得跑去了哪里。
请见失败。
没办法,他只好一方面托付知道其踪迹的近侍去寻找,另一方面带雨在原地等候。
如果他也带雨一起去,在没有得到答复前,就像是在擅自同意逼迫见面。彭仓知道公子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但他还是想稍作慎重。
“是……和气……”雨特别紧张。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顺利得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如果遇到一点阻碍,反而能让他冷静许多。现在这样畅通无阻,让他全身都轻飘飘的,找不到实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他的手又不自觉地想要抬起,从藏在衣襟下的、戴在脖子上的装饰物中汲取力量。
但是抬到一半,想起面前有其他人,手又放下了。
彭仓看着他不安的肢体动作,顺着手掌原本的轨迹向上,停在胸膛前,猜测:“是太子送你的?”
“啊?”雨都忘了他原本不敢直视大佬,抬头震撼地看着彭仓,大惊。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根本没有透露自己和太子的关系,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浅显得近乎无的关系。/萝·拉+暁/说! _首.发^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太子。
他也是这几年才被家里长辈告知,他们时常念叨的人到底是谁。
当时雨的内心是震撼的:我们家居然这么厉害?
但很快雨就从震撼中脱离了。
即便家人之前与二公子近距离接触过,但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心里对我们的感情还能剩多
少呢?
虽然年年都会派车马送一些礼品来,虽然父老乡亲们也会回赠自家做的特产,但这样的来往真的能维系情感吗?
前些年秦王与太子在房陵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自己啊。
雨不是在埋怨,只是觉得,这是一条不能过于亲近贵人的佐证。
他不知道那时赵昌匆匆返程与牙致歉,更不知道其中的各种缘由,他只是想,与贵人相交,那样的关心是不能当真的。当真了,受伤的就只能是自己。
硬要提就好像是在攀附一样。
他的计划是,如果实在联系不上的话,再试着向外表明自己和太子有一些渊源,借一点力量。
但既然对方已经在向上呈递消息了,就更没有必要去提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咸阳人就这么厉害吗?还是说这就是太子亲信的必备素养?
好强!
彭仓脸上的和蔼不是装出来的,是真实的,他说:“你也许不知道我,但你的父亲见过我。”
他一开始还不清楚雨是谁,只是感觉面善,听完有关陕县的内容后,他就明白这是应该让公子来进行决策的事。
但在报上去之前,为了进一步确认雨不是在撒谎、欺骗、愚弄,他从多方面进行询问。
要弄清楚他出现在陕县的原因以及为什么要从渑池来,而不是其他的周围城池。
这样一问,就得到了足够佐证的回答。
也调起了他内心对于过去的记忆。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面善,是因为他从五官上看出了熟人的影子,因此代入了轻微的情感滤镜。
“父亲……见过您?”雨感到迷茫。
据他所知,他爹也没有到过咸阳。
“是啊,公子最初前去房陵的时候,我也在左右啊。”彭仓像在看一个小小的后辈,“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雨的名字,本就出自那场旱情。
出自大旱时内心祈雨的期盼。
尽管那时还是小婴儿的雨不记得自己见过谁。
但是彭仓记得自己见过婴儿时期的小鼻嘎。
居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时间过得真快……那时的公子也是可爱又稚气的样子啊。
彭仓忍不住又开始回忆起过去。
“啊?”雨呆滞。
他内心的紧张全都消失不见了,变成了手足无措的茫然。
“您、我、我、啊、这这……是真的吗?”
彭仓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在遥远的异国他乡遇到了乡下老家的邻居一样,让他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反应。
“当然是真的。你的父亲不是毛吗?你的大父不是牙吗?”彭仓还没有健忘到如此程度。
房陵的经历不能称得上世人眼中的他人生的转折点。
假如以常理来评判,他的人生转折,是在攒够功劳即将升职的时候,县令上报的请示被秦王挑中,成为向二公子梳理秦律的老师。
但在彭仓的心里,在咸阳教导完二公子律法之后,跟着一起去房陵,在天不下雨的时候,帮忙下地浇水灌溉。
平平无奇的一天,平平无奇的劳动过后,与公子说几句平平无奇的交谈。
那才是他心里的人生转折。
他找到了方向。
尽管他现在担任的职位看上去和当时谈论内容的关联不够深刻,但在他的眼里,这也是一种实现理想的途径。
他一直走在内心正确的方向上。
所以他不会遗忘房陵,会一直记得这个地方,也会一直记得当时身边的人们。
“是……是,毛是我的父亲……”
“那就对了。”彭仓的脸笑出几道慈祥的褶皱,“我家中还有分别时乡亲们赠我的礼物呢。”
“啊……啊……”雨变得呆呆的,看不出刚接触时的机灵样子。
他快要死机了。
“但太子还不知道你是谁,我还没有告知他这个消息,我不想让这成为他的干扰。”彭仓决定给雨降降温。
“哦……哦……”
降温失败。
彭仓无奈,不说话了,让人冷静一下。
但雨还没有冷静完,就听到守卫赶来通报说太子过来了。
彭仓连忙安慰仍然处在系统更新状态的雨,说:“不要紧张,心里也不要有压力,如果待会太子问你什么,你就像刚才对我那样照常说就可以了……”
赵昌没有采取召见的方式,问明彭仓的所在地点,就直接带人赶过去。
因而几乎是在守卫说完之后,一前一后,他就走进来。
正见到彭仓像个大好人一样在旁边对一个年轻人“嘘寒问暖”,絮絮叨叨地低声说话。
赵昌:?
这不对。
彭仓是个有底线的人,但不是什么善良的老好人,平时总是公事公办,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官员,不会露出这种表现
。
赵昌打量着那个紧张的年轻面孔,想:
难道彭仓和他认识吗?
但是,这不是来自三川的工匠吗?他什么时候去过三川?
好眼熟。我为什么感觉眼熟?
我也认识?我在哪见过?我也没去过三川啊。
不对,他看上去好年轻,我认识的应该不是他,可能是他的长辈。
我见过那个长辈,彭仓也见过,有一定的交情,而且是外地人,不是咸阳人,是个工匠,家中本不在三川,但能够前往三川的活跃的工匠,我和彭仓可能一起去过……
“你……”赵昌沉思,脑中浮现许许多多面孔,不断筛选条件,缩小范围,“……是,雨?”
雨顿时大为震撼,负负得正,又忘了他正在紧张,扭头看彭仓。
您不是说太子不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