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板,您是说,这是一件清仿明?”中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敢置信,又夹杂着几分紧张和期待。
陈阳看着中桥这副表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轻轻摇摇头,动作缓慢而从容,“是不是清仿明,需要让杯子自己告诉我们。”
说着话的同时,陈阳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件白玉螭龙纹杯从桌面上拿起来,动作轻柔得。
他缓缓将杯子移动到中桥面前,放置的位置恰好让光线能够完美地照射到杯身上。然后,他伸出右手食指,准确地指向了杯子的内壁部分,手指悬停在杯口上方。
“中桥先生,您看这里。”陈阳开始跟中桥解释起来,声音中透着一股学者的严谨和权威,“明代的掏膛工艺,那可是相当有讲究的。”
“工匠们多用管钻配合砣具进行作业,这种传统工艺会在玉杯的内壁留下特殊的痕迹——螺旋状的细纹。”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模拟着古代工匠操作砣具的动作。
“而清代则使用掏陀逐渐砂磨,”陈阳继续说道,语调中带着一丝对比的意味,“两者在掏趟的时候,留下的痕迹是不同的。”
“这件玉杯的内膛,”陈阳稍微停顿了一下,给中桥留出思考的时间,“您觉得像哪种?”
中桥听完陈阳的解释,神情变得更加专注,他伸出双手,谨慎地从桌面上拿起那件白玉螭龙纹杯。杯子在他手中显得格外珍贵,他能感受到玉质的温润和重量。
掏膛工艺,不过貌似图片看不太出来
然后,他慢慢地将杯子举起,迎着头顶的灯光,调整着角度,让光线能够最大程度地穿透杯壁,照亮内部的每一个细节。
在光线的照射下,杯子内部的情况逐渐清晰起来。中桥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只见杯内的掏膛工艺确实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痕迹,整个内壁光滑如镜。杯壁薄得如同一张纸,几乎能够透过光线看到对面的景象,这种工艺水准让人叹为观止。
更重要的是,在仔细观察之下,中桥发现内壁上隐约可见一些螺旋状的手工砣痕,这些痕迹并不规整,有着手工制作特有的自然变化,与机械雕刻的均匀线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细微的痕迹仿佛是历史的见证,诉说着数百年前工匠们的精湛技艺。
看到这些证据,中桥的表情逐渐从紧张转为释然,他缓缓放下杯子,抬起头看了一眼陈阳,眼神中透出一丝敬佩和感激。
“这掏膛工艺……”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确信,“确实是明代老工!”“陈老板,这没有问题。”
“这就没有问题了?”陈阳呵呵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如果是清代工匠利用明代的手法来做赝呢?”
说着,陈阳下意识地伸手准备去拿茶杯,动作自然而然,就像在自己店里一样随意。可手伸到一半,他忽然顿住了,这才想起来现在并不是在自己那间熟悉的古玩铺子里,而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做客。
旁边的振丰一直在默默观察着这场精彩的古玩辩论,见状眼疾手快,急忙将自己面前的水杯双手递了过去。
“陈老板,您请用。”
陈阳接过水杯,轻轻点头示意感谢,然后慢慢喝了一口水。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稍微润了润嗓子。他一边品着茶,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中桥的表情变化,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引导这场鉴定。
“中桥先生,”陈阳的声音平和而又带着几分考究的意味,“我问你一个问题,明代螭龙的特点究竟是什么?”
中桥听到这个问题,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显然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相关的知识。过了几秒钟,他稍微坐直了身体,似乎找到了答案。
“陈先生,”中桥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太确定的试探,“明代螭龙多为三趾,这是一个重要的时代特征。而清代的螭龙则常见四趾,这是两个朝代在工艺传承上的明显区别。可这件……”
说到这里,中桥的声音逐渐变小,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目光重新投向了桌上的白玉螭龙纹杯,眼中露出了一丝困惑的神色。
“这件白玉螭龙杯没有雕刻螭龙的趾对吧?”陈阳适时接过话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但是中桥先生,我们一样能够准确判断,这条螭龙究竟是明代的风格,还是清代的风格。”
陈阳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指向了螭龙头部的位置。他的动作很轻很细致,就像在指点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生怕用力过重会损坏这件宝贝。
“来,仔细看这里,”陈阳的声音变得更加专业和权威,“明代螭龙的眼睛形状如虾米一般,细长而上挑,给人一种灵动飘逸的感觉。而清代的螭龙眼睛则偏向圆润饱满,风格相对厚重一些。”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从螭龙转向中桥,眼中带着期待和考验的神色:“中桥先生,您仔细观察一下这条螭龙的眼部特征,觉得它更像哪个年代的作品呢?”
中桥顺着陈阳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那双细长的龙目上——虾米眼,细若游丝,斜挑向上,随时要破玉而出。这熟悉又陌生的纹路让中桥心头一震,一股异样的情绪悄然升起。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凑近了几分,反复端详着那双“虾米眼”,确认其神态与位置,心中惊涛骇浪翻涌:这螭龙的眼睛,竟真的是细如虾米,长而上挑!这等细微之处,自己握着这杯子三四年,日日把玩,竟从未留意,甚至从未发现!
反观陈阳,不过短短十五分钟,就能从这通体洁白的玉杯中,捕捉到如此隐蔽的细节,这份眼力,这份专注,实在令人叹服!想到此处,中桥握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掌心微微渗汗,心中暗自称奇。
“玉质、内膛工艺、螭龙工艺,加上八棱工艺,”陈阳笑着用手指敲敲桌面,“多个方向,必须都要看仔细了,才能认定这是一件明代,白玉八棱螭龙纹杯!”
说着,陈阳竖起了一根手指,“少一样,您看不到,就容易被人糊弄了!”
陈阳指尖轻叩桌面,目光转向中桥,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中桥起初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眼睛骤然睁大,身子不自觉地前倾了几分。他下意识地重新打量了一遍手中的白玉杯,眼神中透着几分难以置信,又飞快地抬眼看向陈阳。
此刻,中桥的脑子里有电流闪过,他终于意识到陈阳刚才那番看似闲散的讲解背后,竟隐藏着鉴定古董年代的精妙门道。那些关于玉质、内膛、螭龙工艺的细致描述,并非只是简单的品评,而是步步为营的推理过程。
他心头一紧,紧接着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陈阳居然在无形之中点拨了自己!
这份认知让中桥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惊喜、感激、甚至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愧不如。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最终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原来如此……”
然而,就在中桥沉浸在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顿悟之时,陈阳内心却早已有了定论。他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诮,从对方那略显呆滞的反应来看,这中桥的鉴定水平着实有限,顶多比柱子、糖豆强上些许,甚至不及贾老板的机敏老练。
思忖片刻,陈阳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中桥略显紧张的面容,心中冷笑一声。如此浅显的技巧和如此迟缓的反应,难怪遇到困境时,他背后的小鬼子主子也不愿施以援手——就这点本事,还值得帮?呵,水平确实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