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臧海带着老崔他们战战兢兢地躲避机关,在密道中艰难前行。
走到一半路程时,其中一人因着太过紧张踩错了地砖。
又在臧海喊话时没有反应过来。
细如发丝、削铁如泥的断骨绦,从那人颈部和腰部穿过,顿时身体一分为三,扑通一声倒了下来。
那惊恐又死不瞑目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另外一人脚下,那人瞳孔剧缩,声音中带着惊恐和绝望。
“这,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断骨绦。”臧海神色凝重。
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自己的包袱,将小包袱扔进了密道前方。
随着火光出现,昏暗的密道中,出现不少纵横交错排列的断骨绦。
不难想象,若是他们无知无觉走过去,定然是落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断骨绦?那是什么?”
紧紧跟在臧海身后的范六,满脸不解地看向他,脸上湿漉漉一片,俨然是被吓出的冷汗,有些狼狈地擦着汗。
臧海没有卖关子,给众人解释:“断骨绦是前朝留下来的墓葬机关,没想到竟然在这儿见到了。”
众人瞧着密密麻麻、又纵横排布的断骨绦,眼里带上深深的恐惧和绝望,范六脸色更加惨白一片。
“那,那咱们怎么过得去?”他们都只是普通老百姓而已,又不会飞。
臧海倒是不惧,反而安慰大家。
“这种丝削铁如泥,但却很罕见,想来造墓的人不会无节制地使用,一定是按照某种规律来设置的。”
说完仔细观察一番周围地砖和墙壁,继续指挥着大家往前。
众人此时都绷紧了心弦,不敢再像之前那人一般紧张大意。
忍着恐惧一步步有规律地往前走。
不久之后,走在最前头的臧海,已然出了密道的机关区域,但因着身后跟着的这些人还在密道中。
臧海没有贸然开门离开,而是指挥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只是范老六过于紧张,在跟着臧海指挥往前走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头颅,跳动间踢到那头颅。
头颅顺着力道往前滚了几圈,触动了断骨绦的机关,因着断骨绦的速度太快,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
范六被切断双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还有一人被拦腰切断,身体分家。
离臧海最远的屠夫也没有逃过断骨绦,伤了眼睛,见此一幕臧海有些傻眼,呆愣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待反应过来后,臧海忍不住眼泪唰唰落下,眼里划过一抹沉痛和歉疚。
但后面几人的厄运还未停下,那断骨绦继续从几人身体里穿过,不过片刻时间,那些活生生的人没了呼吸。
同来的十几个人,此时只有臧海一人活下来,看着满墓道的尸体,臧海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许久,臧海弓着腰、捂着嘴干呕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臧海才狼狈起身,颤抖着双手打开墓道的大门。
在大门打开,看见外面等候的人时,臧海眼里的歉疚和痛苦被杀意取代。
等在墓道大门外的人正是曲霄。
那个将他们当作猎物一般扔进墓道中自生自灭的罪魁祸首。
臧海竭尽全力压制住想要杀他的冲动,踉跄着脚步迈过门槛。
曲霄听见动静后转身,瞧见臧海狼狈但却安然无恙的出来,目光中带着一抹诧异,随后很快泛起精光。
八十多个人中,他还是第一个从墓道中安然出来的人。虽然看着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不过没有关系。
只要对侯爷有用就行,想着曲霄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番后冷冷开口:“你叫什么?是如何从墓道中出来的?”
臧海平复一下情绪后,抱拳行礼。
“草民名叫臧海,从小跟着师父学艺,对堪舆和机关之术颇有些研究,这才侥幸走出密道。”
“算你小子有些本事。”曲霄闻言冷哼一声道:“你,跟我去见侯爷。”
“是。”臧海恭敬地应了一声。
对臧海的态度,曲霄还是挺满意,淡淡瞥他一眼,随后转身往外走。
臧海紧随其后,垂下的眸子里满是冷漠又冰冷的暗芒。
随着曲霄来到墓道外间,臧海见到了那位害他全家的平津侯庄芦隐。
十二年的时间过去,他依旧是那般高大冷酷,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臧海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只蝼蚁。
臧海的容貌,早在来到青芒山的第一年就被星斗师父做了整形。十二年过去,他身上再也没有半点爹娘的痕迹。
庄芦隐自然不会把臧海和已故前任钦天监监正蒯铎联系在一起。
臧海压下心里的杀意,低头冲庄芦隐抱拳行礼:“草民臧海,参见侯爷。”
庄芦隐没有叫起,不带一丝感情地问:“就是你解了密道的机关?”
“是。”臧海躬身回话。
庄芦隐略一点头,让臧海过来:“你可有办法,解决太后下葬一事?”
臧海眼神快速扫视一圈周围,只见墓道底处渗水极其严重,略一思考,顿时心中了然,说了句有办法解决。
他说完,庄芦隐眼里划过一抹兴味,脸上带出笑:“你的办法说来听听。”
“是。”臧海恭敬道:“太后下葬一事,一场大雨过后,自然能解。”
庄芦隐疑惑:“为何一定是雨后?”
“震上坎下,为雷水解卦,有险难缓解之意,雷雨聚气,困局自然能解。”
臧海将风水学说讲了一通,不过庄芦隐显然不太信他,眯了眯眼问:“那你说说,今日会有雨吗?”
“此处四面环山,形如覆笠,又正值初夏,南方暖流乘势而来。”
说着神色认真道:“今日,我看见草木湿润,暖流上升,冷气下沉,云雨必定势如万马,自天而下。”
庄芦隐作为大雍将军,驰骋沙场。
向来崇尚武力,对这些天象和风水之说半信半疑,闻言扭头看向身后的一名幕僚:“他说的事可是真的?”
那幕僚以前在褚怀明手下做事。
为人圆滑,倒是有几分褚怀明的本事和眼色,听见平津侯问他,恭敬行礼道:“回侯爷,今日的确潮湿露重。”
说着幕僚顿了顿道:“不过,今日是否真能下雨,还不太好确定。”
臧海闻言忙插话保证道:“侯爷,申时之前,一定会下雨。”
那幕僚虽不是平津侯府第一幕僚。
但自打一年前投靠平津侯,成为钦天监副监正之后,一直代替监正行事。
还没有谁如此明目张胆地反驳他的话,想着那幕僚眼里闪过一抹冷笑。
若是今日不下雨,那这位信口雌黄的小子定然难逃一死,他且等着瞧。
庄芦隐眉头紧蹙,沉吟半晌,眼神犀利地看向臧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若是今日这雨落不下来,你的脑袋本侯可就要定了。”庄芦隐眼眸微眯:“所以,臧海,你想好了再说。”
臧海闻言抬头,没有丝毫的畏惧。
镇定地看向庄芦隐,一字一句道:“侯爷,草民明白。草民还是那句话,今日申时之前一定会下雨。”
“好,好。”庄芦隐瞧他这样,倒是信了七分,扭头吩咐属下,将圣上跟前的贴身太监孙公公请进来。
孙公公带着一身的湿气进来,抱怨起外头的大雨。庄芦隐闻言微微一顿,随后意外地看向恭敬候着的臧海。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真本事。
若是太后下葬之事能安然解决,他倒是可以将其收入府中做幕僚,年轻有才又有胆量,是个可塑之才。
臧海并不知道庄芦隐心里的盘算。
孙公公过来以后,与庄芦隐交谈几句,之后问起太后下葬一事的解决法子,臧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
声称这次过来皇陵的路上,梦到李贵太妃给他托梦,说是自愿迁出皇陵,以成全先帝和太后合葬。
还说大雨过后,李贵太妃会显灵。
臧海此话说完,不知道孙公公和庄芦隐信没信,反正一直记恨臧海顶撞他的那幕僚一点都不信,眼里露出嘲讽。
先别说有没有已逝之人托梦一说。
就算是有,臧海一介贱民,李贵太妃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给他托什么梦?简直就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