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诺森德的海岸线映入眼帘,费利克斯不禁回想起,当他第一次来到这片大陆的时候,还是三年前的仲春。那时他一门心思都想着要借肯瑞托的手,在这里开采一批萨隆邪铁,以便将这种遇圣光就会发生剧烈爆炸的矿石制作成炸弹,然后用于把伯瓦尔以及他可能拉来的圣骑士援军炸上天。
而且,那时他们一行人只在北风苔原的荒芜冻土上跋涉了几天,很快便找到了索拉查盆地,那里是一片热带雨林,四周被险恶的群山环抱,到处都是繁茂的雨林,到处都是冒着热气的温泉。在那些厚厚的植被之间,充斥着雀跃的鸟儿和活蹦乱跳的小动物,随处可以狩猎,根本不缺吃的,可谓是万类霜天竞自由。
如今却已是初冬时节,而这该死的嚎风峡湾却只能找到几处冰冻的港口。法师协助水手们在冰面上破开了一条路,最终这些船只才能无比艰辛地向海岸靠近。人们不得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以抵御哀叹的寒风和运输船前方不断飞溅起的冰砾。而他们刚刚在海角登陆,大雪便懒懒散散地飘落而下。
吉安娜优雅地将自己闪现到视线范围内的某处岸上,迅速举目四望,观察周围的一草一木。风,像迷路孩童般哀泣嚎哭,搅起她披肩的金发,用冰冷的手指轻抚她夹杂着雪花的发梢。
“这真是一片被遗弃的大陆,甚至看不到太阳。”尽管洛蕾娜中校的盔甲之下垫着一层棉衣,但她依然被冻得瑟瑟发抖。“呼啸的风刮得我骨头疼。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吉安娜友好地回应道,同时伸出手指向北方。“我的标记显示那些海盗就逃到了那边。洛蕾娜你看,这四周的峭崖向上高耸,可以说是为附近的这片平坦区域提供了天然的屏障。那边还有一处瀑布,可以作为淡水源。
先把我们的山羊和机械陆行鸟卸下来,然后就在这建立一个防守良好的营地,毕竟在远方的阴影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说不定那些海盗会狗急跳墙发动偷袭呢。”
显然没有人反对这个提议。于是,人们很快便有了事做。那个令人憎恶的罪犯也虚情假意地提供了帮助,就和一贯的伪装一样,他与士兵们一起卖力地建造营地,甚至还利索地用魔法点燃篝火帮助士兵们抵御寒冷。
士兵们修建的木房外表与之前被海难或者国王流放到诺森德的水手、罪犯所搭建的极地营房几乎完全一样,而它们最大的不同是屋里的照明设备完全不同。
以前的人们只能坐在狭小黑暗的屋子里,靠气味难闻、如豆粒般大小的鱼油灯来提供照明,只能看到几步之遥的距离,被黑暗而枯燥的日子折磨得痛苦不堪,而如今的远征军却拥有上百个用于照明的悬浮水晶球。
他们甚至还贴心地为山羊也修建了简陋的住所。这些耐寒的山羊购自丹莫罗,是铜须矮人们出行的坐骑,不过可不要误会,远征队并不打算骑乘它们;相反,这些山羊和侏儒的机械陆行鸟一样,是用来拉动雪橇的,而士兵们赖以生存的宝贵物资就将会被放置于雪橇上。
晚上,吉安娜独自在帐篷里看着她手里那些残缺不全的地图。探索一片未知的大陆就是这样,不可能指望拿到的地图能够详细地描绘出它的全貌。
根据她的标记,斯托颂和艾什凡乘坐的船应该在半个月前就停留于西北方向的某个地方了。然而根据她手上的地图,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在海岸线上。显然,这些地图又弄错了。
吉安娜摇了摇头,本着魔法师的一丝不苟,握着羽毛笔,认真地对手上的十几张地图进行仔细的校对,直到深夜,浓重的倦意袭来,她也处于半睡半醒之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脆的歌声突然从帐篷外面传来。
“啊嚯,啊嚯,大海的女儿。”
“啊嚯,我的女儿。”
她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转身走去。
“潮起潮落,星辰永远闪烁。这一生,相亲相爱。”
门帘掀开,只见一位戴着船型帽的中年船长正将娇小的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一定要回来喔。”那小女孩闭着眼睛说。
“只要有你在等我,我就一定能战胜所有的惊涛骇浪。”
忽然,小女孩消失了,船长的头上多了些许白发,一根巨大的冰锥从吉安娜的方向飞来,精准地击中了这位船长的后背,一柄兽人的斧子也很快劈到了他的头顶上。船长额头上插着战斧,鲜血横流。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这时,他转过身来,面目狰狞。“杀人犯!”
“不,爸爸!”即便知道这是个梦,成年的吉安娜依然惊恐地大喊道,“不是这样的!”
很快,她好像又回到了童年,和煦的阳光,温暖的沙滩,荡漾的海波,一切都还充满希望。
她和哥哥德里克一起来到了海边,夕阳残照,把海面染成了温暖的橘红。她张开双臂,让海风吹起自己的小斗篷,而哥哥则站在一旁俯视着她的侧脸。一个浪花打来,高大的少年急忙向前跃去挡住了这道海波,小心翼翼地呵护住那个蹲坐在沙滩上的娇小女童,而他自己却浑身湿漉漉的。
吉安娜笑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头强大而凶猛的红龙却突然从海平面下钻了出来,而德里克身上也不知何时换作了一身深绿军装。然后,那红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即使在梦中,吉安娜也感到恐惧直压过来。剧烈的痛苦再次席卷了她,并没有因为他明知这是梦而减少一丝一毫。再一次,她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的船长被红龙的烈焰彻底吞没。
“噢,不!”吉安娜尖叫着闭上了双眼,却逐渐觉得浑身燥热。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万圣节的现场。欢呼的人群,丰盛的宴会,熊熊燃烧的稻草人,仿佛驱散了诺森德的寒意。她的王子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在王宫的长廊中奔跑,一切都是那样的甜蜜,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然而长廊的尽头却并不是想象中的卧房,而是一处聚集了很多人的喧嚷广场。几个戴着红色袖章的无面男人径直地向他们走来,然后粗暴地将她的王子拉开,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她的王子被那些暴徒推攘着押解到广场正中央的断头台上。
随着断头台旁男人的一声令下——正巧吉安娜清楚地在这人的身上看到了弗里德里希教授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巨大的铡刀迅速落下,王子的脑袋应声落地,而教授不仅没有丝毫的悲伤,相反却欣喜若狂地提着王子的脑袋转动手臂,向四周的暴民们炫耀,似乎是生怕谁没有看清。
“不,别再来了!”
场景飞快地发生转变,四周天旋地转,这时吉安娜发现自己正处一个寒冷的洞穴中,站在一把散发着冰蓝色雾气的符文剑旁。
它被包裹在一块悬浮的不规则巨冰里,通体的符文发出冰冷的蓝光。在下方是一个祭坛似的东西,立在积雪覆盖的小丘上。一道天光从穴顶的洞口投射下来,照亮了符文剑,裹在剑周的冰牢掩映折射,半遮半露。
这环境似曾相识,她失了神地朝着那块寒冰走去。
“正如利刃撕开血肉,力量亦能腐蚀灵魂。拔起此剑者将获得永恒的力量,同时也将承受不朽的诅咒。”
不朽的诅咒。显然,这是一个严厉的警告。
吉安娜害怕了,巨大的恐惧使她再也不敢在此多停留分毫。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座洞穴,然而却发现戴琳、德里克和阿尔萨斯的灵魂正飘荡在这座洞穴的外面,他们全都无神地看着她。
吉安娜向他们伸出手,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碰到他们的一瞬间,那些灵魂的躯体全都碎了。它们碎成了一团又一团蓝色的光球。
吉安娜尖叫起来。她在无上的痛苦和恐惧之中尖叫了起来,疯狂地想要把那些蓝色的光球收拢起来,这就是他们所残留的一切了。她尖叫着,带着失落,悲伤和内疚。
她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眼泪滴落在桌面上,早已将她的地图浸湿。帐篷外北风凄厉地呼啸,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的哀嚎在现实世界的映射。
即使偶尔有阳光刺破风雪照耀着大地,诺森德的白天依然寒冷无比。军队在这里逗留了整整一周,不少人的斗志都正在被消磨,但除了一些零零星星的冰巨魔、狼獾怪,以及层层叠叠的古代工事遗迹以外,他们毫无收获,艾什凡、斯托颂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袍巫师依旧踪迹全无。
“需要休息一会儿吗,吉安娜女士?”法瑞克中校关切地问道,“您看上去脸色非常不好。”
“我不要紧的,继续前进吧。。做魔法实验的时候,我制造过远比这冷得多的环境。”吉安娜勉强地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用力裹紧身上的皮毛斗篷。这该死的气候,她当然很不好,四肢都快要冻僵了,而那些海盗们则潜伏在暗处,队伍里还有一个不知何时会突然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邪恶教授。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她还从来没有如此绝望和沮丧过。
但她知道她本来可以很幸福的,正如戴琳和阿尔萨斯对她承诺过的那样,海军上将会微笑着站在高台上点头,王子和公主一起牵着手沐浴在玫瑰花雨中,接受道路两旁的子民们的祝福。
然而该死的艾什凡、斯托颂与黑袍巫师毁了这一切。他们不仅夺走了她父亲的生命,夺取了阿尔萨斯的勇气和担当,还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并把她陷入到这万劫不复的境地里。
所幸她并不是孤立无援。还有这么多来自库尔提拉斯和洛丹伦的士兵信任她,支持她,他们都发誓要彻底打倒叛徒,终结邪恶,为海军上将和王子殿下报仇。这就是为什么吉安娜知道自己必须要强打起精神来谨慎地隐藏自己内心的软弱。
在几天的探索后,越来越多的内容被绘入了吉安娜的地图,但他们却依然连海盗和叛徒们的影子都没发现。就在人们的士气逐渐低落下去的时候,好消息终于传来了:两名斥候在东北边一处三面环山的地方看到了飘扬的铁炉堡旗帜。那乳白色的铁锤,金色的圆环,还有旗帜正中央的山麓.......不会有错的,那是一处矮人的营地!
不管怎么说,在这样一片几乎未被开辟的广阔大陆,碰到了熟人肯定是好事。在普罗德摩尔女士的带领下,远征军欣喜若狂地朝着那个方向进发,只有一个人闷闷不乐,那便是吉米多维奇·弗里德里希教授。
果然,这个卑鄙的阴谋家就是不愿意看着远征军好。野心勃勃的洛丹伦顾问主动提出要带着一部分洛丹伦士兵留在营地,守护这个临时的港口,守护远征军的舰队。
这样正好,吉安娜想,免得她和她部下的一举一动都在阴谋家的监视之下。
随着远征军靠近斥候们发现的矮人的营地,吉安娜便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冰巨魔尸体。没等她做出判断,他们就遭到了袭击。
吉安娜迅速地抬起手,一道闪着紫色光芒的半透明魔法护盾便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向她飞来的子弹。“隐蔽!”她大喊道,于是士兵们便立刻冲到任何他们能够找到的临时掩体后面。树,岩石,甚至包括雪堆。
“我们不是敌人!”
“他妈的真是见鬼了,你们居然不是鬼,你们是活人!”
躲藏在防御工事后面的矮人们立刻骂骂咧咧地惊叫了起来,尽管他们用词不太文明,但依然让人类士兵们感到欣慰和由衷的喜悦,吉安娜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于是,这场攻击在开始的时候就结束了。矮人们从他们的防御工事后面走了出来,为首那个手里紧紧地握着战锤,小心翼翼地审视了一番,脸上的阴沉很快便转变为喜悦和尴尬。
因为他发现,对面领头的那个姑娘很脸熟,但却一时半会叫不出她的名字。
“呃,”老矮人吞吞吐吐地说,“姑娘你——感谢你带着人来营救我们。”
“您是——”吉安娜迟疑了片刻,“阿尔萨斯的剑术教官穆拉丁大使?”
一提到阿尔萨斯,穆拉丁这下想起这姑娘为何这么面熟了。“是的,姑娘,我就是穆拉丁!你是——你是安纳——”
“吉安娜。”女法师礼貌地点了点头。
“阿尔萨斯那小子怎么没来?”穆拉丁乐呵呵地笑着说,越过吉安娜向她后面的人群走去,做探查状,似乎是打算将某个躲猫猫的调皮小青年给找出来。“姑娘,我还以为那臭小子肯定会和你呆在一起呐,他怎么没来救我——”
吉安娜脸上的轻松愉快顿时一扫而光,哪怕是没心没肺的矮人,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渐渐地把嘴巴闭上。
“穆拉丁亲王,您刚才提到‘救援’,可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女法师迟疑着说,“实际上,我是来——我是来替他复仇的。”
“复仇?”穆拉丁神色顿时一变,“这里不是适合倾述的地方。来吧,姑娘,我们在这山里边有个营地。”
待到他们一起回到了矮人的营地,穆拉丁大胡子上的那张脸便迅速地流露出浓重的不安。“姑娘,那孩子究竟怎么了?”
“他中了一种恶毒的魔法。”吉安娜开口说道,“一个该死的黑袍巫师给他下了诅咒,然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而且就连一只老鼠或者蟑螂都会让他害怕得大哭。”
听着这话,穆拉丁又想起了那个下课时总是一瘸一拐,满身淤青和血痕的少年。他每次都固执地拒绝接受任何治疗,坚持疼痛是训练的一部分,穆拉丁如何都想象不到一只蟑螂就能把他吓得惊叫。
“还有我的.......父亲。”吉安娜的语气充满了忧伤,让一向乐观开朗的大胡子矮人也不得不昂着头、皱紧眉倾听。
“他死在了同一个邪恶巫师和一群叛徒的手里。他本来在和某个兽人战士单挑,双方势均力敌,那个邪恶巫师却突然从背后击中了他,然后他就在痛苦之下愣了神,然后他就,他就......”
吉安娜再也说不下去,突然弓身弯腰,以双手掩面痛哭。
悲伤淹没了她。
老矮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姑娘,他只得将手中的战锤垫到地上,然后踮起脚站在上面轻轻地拍了拍吉安娜的肩膀。
或许是过了五分钟,等到吉安娜接连的啜泣变得断断续续,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穆拉丁才终于大胆发表他的猜想。
“既然你们找到了这里来,姑娘。”他说,“那么我想那个‘黑袍巫师’一定也逃到了诺森德吧?”
“嗯。”吉安娜重重地点了下头,“我的标记追踪着他,显然他和库尔提拉斯的叛徒们就正躲藏在西北方向的大陆的腹地。”
“但是我得提醒你们保护好自己的船。”穆拉丁突然说,“我们留在海岸边的营地就是因为遭到了冰巨魔和食人魔的袭击,运输船全部遭到焚毁,所以我们才回不去,只能被迫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待救援。接着我们遭遇了一群长得很像蜘蛛的怪物,经常遭到袭击,夺回海岸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搁置。”
“长得很像蜘蛛的怪物?”
“还有一些令人生畏的半巨人战士。”穆拉丁在说这话时显得有些迟疑,“他们和你们人类长得很像,不过要高大许多。我们对一些遗迹进行了挖掘,推测——可能,我只是说可能——维库人与人类有血缘关系。”
如果是往常的学者吉安娜,一定会对这些伟大发现充满激动和喜悦。但那样,这些新的证据或许也足以证明邪恶数学教授吉米多维奇·弗里德里希所著的《物种起源》是对的——人类起源于某种神创物种退化的结果,而高等精灵则是自然进化的产物。
不过此时此刻,普罗德摩尔小姐却显然对考古学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我知道了。”她事不关己地说,漫不经心地问。“那么,你们到这里探险还有别的目的吗?我听说当时你们是准备寻宝来着。”
“我们已经寻到了一些宝。”穆拉丁说,“但最有价值的那个,呃,关于它的消息今年才传出来。我们打退了一群冰巨魔的进攻,然后从他们手里缴获了这个。”
他扬了扬手中的卷轴,吉安娜连忙将其拿过来,展开之后发现是一幅地图。
“蹲着点,姑娘!哎,对!”铜色胡子的矮人伸出手在这幅地图上指指点点,“你看,这是一幅藏宝图。这里是我们现在的营地,而这里则是我们当初登陆的地方,而我猜,这里很可能就是你们现在登陆的地方。”
吉安娜看着这地图上描绘的峭崖和瀑布,点了点头。
“我们要寻找的那玩意儿就藏在这个地方,那可是神器里面数一数二的。”穆拉丁指着地图上画着红色标记的位置,神色一动。“它是一把叫做霜之哀伤的符文剑。”
霜之哀伤。
听到这个名字,吉安娜内心深处轻微的颤抖了一下。显然,这件神器有着一个不祥的名字,她过往的魔法学、神秘学和契约学知识都在告诉她,有着这种名称的所谓“神器”,往往都是地地道道的“魔器”。
她对此有一点感兴趣,但却因为害怕而不敢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但我们还是得先找到毒害了阿尔萨斯和我父亲的那个黑袍巫师。”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还有艾什凡、斯托颂.......那些背叛了库尔提拉斯的叛徒。”
“听起来我们可以互相帮助。”矮人说,“我们先帮助你们找到那些叛徒和巫师,而你们接着帮助我的队员找到霜之哀伤。”
“好主意。”吉安娜哆哆嗦嗦地说,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恐惧,仿佛她的灵魂都在颤抖。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安慰自己说。这些矮人非常善于适应寒冷的环境,有了他们的助力,想要寻找普里西拉·艾什凡肯定会容易得多。
“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铜胡子矮人嘴角泛起了微笑。“藏宝地东南方向似乎有一处平坦的海岸,你们可以把舰队转移到那里。”
简陋的小木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依旧在一刻不停地飘落。落者如斯,不舍昼夜。
当吉安娜和穆拉丁在北边矮人营地里谈判的时候,弗里德里希顾问指挥着洛丹伦士兵,果然在匕鞘海湾的海港营地里多次击退了若干冰巨魔和食人魔雇佣兵的袭击,甚至还抓了一批俘虏。
那些食人魔雇佣兵非常勇敢,任凭人类如何审问,哪怕是面临死亡的威胁,它们都坚持一个词也不说。不过或许这也不能完全归功于它们的勇敢,愚蠢在其中也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而巨魔雇佣兵的表现就完全比不上食人魔了。它们扛不住人类的拷打,很快便如实招来,是一位身材肥胖、皮肤棕黑、大腹便便的人类女士雇佣他们来这里烧船的。那位女士给了他们大量的金币,还承诺说,只要他们能把油倒在船上并点燃火,就能从她手里领取到更多的金币。只是如今看来,这些巨魔是有命赚钱没命花了。
“这些有奶便是娘的雇佣兵真他妈该死。”来自洛丹伦海军的卢克·瓦伦弗斯船长破口大骂道,“他们一点心都没有,谁出钱就替谁卖命。”
马维恩中校耸了耸肩,“雇佣兵难道不是一直都这幅模样吗,你第一次知道?他们可以随意地收买,我敢打赌,如果我们有钱的话,他们也肯定会很乐意背叛自己现在的主子,帮着我们去对大老板普里西拉·艾什凡下手。”
“那我们还等什么?”瓦伦弗斯狠狠地将剩下的小半截烟蒂扔到地上,难闻的烟圈环绕着他。“还不赶紧将这些巨魔处理掉,难道让它们留在这里白白浪费我们的食物?”
“处理?”法瑞克说,“我猜,你说的处理总不可能是指把它们推进海里吧?”
“妈的,在这里待久了就连巨魔看上去都是细皮嫩肉的。”瓦伦弗斯船长撇了撇嘴,“当然是把它们处理到肚子里了。”
在洛丹伦军人们闲聊的时候,弗里德里希顾问可没有他们这么好的心情。吉安娜已经带着主力离开匕鞘海湾整整一周了,到现在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难道她还没有找到穆拉丁手下的那群矮人探险队?
还是说,她已经找到了矮人探险队,但却和穆拉丁一起,直直地朝着霜之哀伤的藏剑穴去了?
费利克斯突然心里一紧,这些无穷无尽的猜测让他完全没有任何心情与洛丹伦军人们一起品尝美味的烧烤巨魔大餐,直到某天马维恩中校告诉他,普罗德摩尔女士的信使要求将舰队向西北方向转移。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除了外出寻找海盗与库尔提拉斯叛徒的斥候们以外,人类与矮人探险家们小心翼翼,只敢做一些小规模的外出活动,为日后的远行做好充足的准备,比如试试机械陆行鸟、反复练习滑雪和训山羊,搭建仓库等。
随着不断熟悉周围的情况,很快他们也鼓起勇气分组行动。白天,他们在凛冽刺骨的寒风中行军,检查各种帐篷是否坚固,训练在雪地里生存的各种技能。他们训练结束回来时,每次都全身麻痹、疲惫不堪。并且,不是每次试验都能成功。但是,他们不仅没有被困难和失败吓到,反而增强了无穷的信心和勇气。
基地里热浪似的欢呼声和魔法点燃的篝火,是对他们最好的鼓励和支持,精疲力竭的人们很快便能恢复过来。此刻在他们心目中,这座伫立在遗忘海岸的临时基地,算得上是世界上最温暖、最舒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