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3）
听完，唐珺恍惚了好一阵，脸色有些难看。
公良勇端起茶杯，对着侍卫使眼色，侍卫瞧瞧退了出去。
公良勇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臣虽不知镇南王会如何选择，但世子殿下心中要提前做好打算。若是世子殿下不嫌臣势单力薄，臣愿跟随左右，沂垠城中的势力皆可为世子殿下所用。”
这样的诚意，这样的示好，没几人能拒绝吧。
唐珺没有心思思考公良勇的话，只是想着李祺的事情。
“世子殿下与昭明是好友，”公良勇含笑强调两人的关系，“这些事其中定有误会，世子殿下可当面问问昭明，切莫因为臣将听到的告知殿下便心生猜忌，如是这样，那就是臣之罪过。”
“昭明待人赤忱，对世子殿下一片忠心，这些事情背后缘由该询问当事人。”
询问当事人？
唐珺陷入沉思，并没有听见公良勇劝诫的话。
唐珺和公良勇一起走出营帐时，正好遇上李祺他们，李旭看着两人，热情招呼着一起用膳。李祺瞥了亲密站在一起的两人，头也不回朝着一个营帐走去。
李焕眼眸森森，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公良勇客气道：“世子殿下，请。”
唐珺回过神，“好。”
唐珺走在前面，望着李祺的背影，心中情感复杂。
李祺那冰冷的眼神有些伤害在他。
可却有一丝理智在告诉他，这不全怪李祺。
席间两人视线并无交集，公良勇与唐珺对饮。
看着身侧歪歪倒倒之人，而一对面的李祺依旧面无表情，公良勇掩面喝下一杯酒，军中酒烈，饮惯了沂垠柔和醇香酒的他，此刻却觉得此酒味美。
也许是此刻他找到了比封地侯爵更高的位置。
唐珺摇摇晃晃站起身，营帐中的人目光全都汇聚在他身上，见他朝着李祺的方向走来，随后走到营帐中央停下脚步，满脸失落，跌跌撞撞欲往门外走去。
一众人都站起了身，公良勇更快一步走向唐珺，搀扶着唐珺，“世子殿下，臣送你回营帐吧。”
唐珺迷糊看了他一眼，摇头喃喃说着什么，众人虽耳力佳，奈何唐珺声音太少，总是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公良勇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那臣僭越了，扶殿下回营帐。”
说完搂住唐珺的腰，将其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侍卫撩开帐帘，让两人出门。
李祺双眼冰冷望着帐帘，沉着脸坐下连着灌了好几杯酒。
李焕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两人慢慢分开，等到回到沂垠后昭明便会想通吧。即使不忍心除掉唐珺，也会和公良勇争上一争。
虽然他觉得公良勇没资格与昭明相争。
出了营帐，公良勇便差侍卫回营帐准备热水，他虽知道一些事情急不得，但也知机不可失。扶着唐珺往营帐走去，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阴沉的声响，眼神变得冰冷，无可奈何轻声叹了口气，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重量减轻，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第二日唐珺醒来时，除了脑袋疼得厉害，还觉得浑身酸疼。
“明英。”唐珺哑着嗓子喊了一句，嘶哑难听的声音让他惊恐捂住自己的脖子，轻咳两声，这醉酒的后遗症太严重了吧。
又唤了两声，营帐内还是没有声响，唐珺躺平在榻上，望着顶上，想着昨夜荒唐的梦。
真的是羞耻极了，那个厌恶他的人怎么还会与他同床共枕，还能与他那般缠绵？
蜷缩着身子，将头埋进被窝里，唐珺有些难受。
“珺郎。”明英端着饭菜站在塌边，看着露个后脑勺的人，又想着那人的交代，只好沉默不语，等着唐珺问话。
“昨夜二王爷带我出宴会营帐的吗？”
“啊？”明英张着嘴，看着一脸认真问他的唐珺，点点头，“是。”
“哦。”唐珺有些失落。
明英等半天唐珺没再问话便转身准备将饭菜放在桌上。
唐珺猛地坐起身，腰间酸涩感让他忍不住扑倒在床上。
“嘶~”
手肘撑在床上，视线看着手腕见的勒痕，鬼使神差地将袖子往上，那暧昧的印记让他有些身子微微颤抖。
明英听闻响动，担忧上前来，问着唐珺是否需要请军医。
唐珺慌乱遮住手腕，拉着明英。
“我.......”唐珺惊恐看着明英，艰难吞咽口水，问题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二王爷他......”
看着明英皱眉，唐珺心就像掉到了冰窖里面，低头抵在手臂上，一颗心瞬间变得冰冷，硬得生疼。
难道如此真实，他难道错认了？
明英看着低头不语的人，心中焦急万分，不知道唐珺怎么了。
“珺郎，我去请军医来吧。”明英刚转身就被拉住。
“不必。”
声音好似极寒之地传来，没有一丝暖意。
“世子殿下。”
营帐外传来熟悉的声响，唐珺艰难擡头，吩咐了明英两句，便叮嘱他谢绝一切到访之人。
明英疑惑走到营帐前，擡手掀开营帐，站定，回头看着床上之人，叹了一口气，心中怎么也想不通，见不到不开心，见到了也不开心。
摇头不再想，先去完成唐珺交代的事情。
看着营帐外的寒木，领着他刚走两步就撞见了公良勇，明英冷着脸，抢先一步开口，“二王爷请回吧，今日我家珺郎谁也不见。”
侍卫没想到一个小厮敢如此直白下逐客令，气愤地想要前去理论，公良勇却笑道：“昨日劳累，确实需要休息，那本王便不打扰了。”
侧身让明英领着人离开。
明英哼了一声，这二王爷靠近珺郎准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王爷，为何要对一个小厮如此客气？”
“他身边那人是君巫，君巫都恭敬在他身侧，他真的只是一个小厮吗？”公良勇看着两人的背影。
“查探到那人带来的东西是什么了吗？”
“没有，连人带货直接送到镇南王所在的营帐。”侍卫将消息告诉公良勇。
公良勇转身看向主帐，眼神轻蔑，还以为是唐珺操控着君巫这些，看来唐珺背后还有人，远在沂垠的那个令尹大人。
如此这样唐珺这个人是不是很好控制呢？
“派人去查查世子殿下喜欢什么？这几年在苒城的事迹都打探一下。”
“是。”
明英带着寒木见过李祺，将唐珺吩咐的事情做好后，便回到了营帐中伺候唐珺，接下来几日，唐珺一直待在营帐内不肯出去。
听着营帐外震耳欲聋的鼓声，唐珺站起身走在营帐门口，想要擡手却又极力忍住，走了回去坐下。
明英整理着桌面上的竹简和书籍，忍不住出声道：“珺郎，不去看看王爷吗？”
唐珺摇头，“不必。”
声音干涩，这几日他都没说什么话，一开口的声音就像是尘封已久的屋子被人推开。
明英递上水，让唐珺润润口，“珺郎，虽有火器，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王爷他——”
明英还让唐珺在李祺去战场前看看他，两人都可以彼此安心。
他现在算是完全明白了，只有李祺开心，自家珺郎才会开心，只有李祺安好，自家珺郎才会顺心无虞。
就像自己一直牵挂蓝玉一样。
鼓声渐渐小了起来，在唐珺摇摆不定时停了下来，唐珺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明英紧随其后，两人来到营地门口，飞扬的尘土已经再次隐入土地，唐珺看向一侧的高台，急忙顺着楼梯跑了上去，一登上高台看着一个身穿盔甲的将军。
唐珺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手足无措站在高台边。
李焕头微低，中气十足道：“臣替贲龙军将士谢过世子殿下赏赐的火器。”
“大将军客气。”唐珺谦虚了一下，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
南方十一月的风也带着一丝冰冷了，明英将大氅披在唐珺身上，三人什么话都不说站在那里。
因为李焕在身侧，唐珺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不敢走来走去，现在浑身僵硬得不行，动一下都酸痛不已，倒吸气的声音引得李焕侧目，挺拔如松的李焕冷哼一声，开口道：“世子殿下若是不适，先回营帐休息吧。”
“哦，不用，我等着他们回来吧。”唐珺趁着侧身看李焕的空隙动了动腿，手捏成拳小幅度地敲打着大腿外侧，身子直一会儿又弯一下，轻咳一声偷看了李焕一眼，见李焕神色如常，小心谨慎地做着自己的小动作。
以为自己没被发现，殊不知滑稽的模样早被李焕余光瞟见。
李焕突然转身，唐珺正好微佝着身子，正蓄力要敲打大腿的拳头僵在空中，这样的姿态让唐珺略显猥琐。
“臣有些事先行离开，世子殿下继续赏景吧。”
唐珺还没开口，李焕就往下走了，只给唐珺留下一个背影。
“珺郎，这大将军怎么如此态度？”明英有些不满。
“态度怎么了？人家也称呼我世子殿下了。”唐珺一屁股坐在半米高的墙上，捶着腿看着远处，“他是为国为民的将军，想要让他服从，得用实力，而不是虚名。”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仇怨。
明英知道他家郎君有自己的一套待人标准，不再多说，上前帮他捶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