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十九

沧澜·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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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作为项光之的道侣,柳如烟没有办法近项光之的身,反而是作为朋友的何必紧紧地将项光之护在怀中,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先前荆小情还有种判断,觉得何必应当是十分喜欢项光之柳如烟夫妇,因而本性本如蛇蝎,在他们二人面前却装出一副不问世事的平和模样。

可是现在看来,柳如烟倒是其次,何必真正上心的,应当是项光之。

大概是因为项光之是他的救命恩人,何必念在他曾经救过自己,懂得知恩图报……

……吧?

即便怀着这样的想法,荆小情还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柳如烟十分善良,还当何必是在为项光之担心,甚至忍下了自己心中的担忧,一直在安慰何必,说项光之不会有事——

明明她自己急得眼眶都红了。

但何必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就只剩下了重伤的项光之,谁人的话都听不进去。

现场,荆小情反而成了最外围的那一个。

她同样担心项光之的伤势,却因为何必的举动还有此刻的身份无法靠近她的父亲。

正因为靠得远,因而何必的一举一动都被荆小情收在眼中。

他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神情,荆小情都看在眼里。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荆玉与柳如烟年少相识,此后一直是孽缘与挚友,荆玉那般骄傲强大的人,本应做孤狼,却愿意为了柳如烟与其他人共同行动。

而此刻再想起,荆小情回忆何必在仰头看向项光之的柔软眼神时,那副神情,竟与荆玉看向柳如烟如出一辙。

荆小情一把捂住了嘴。

莫非,何必他……?!!!

不,应当不会的,他们一共才四个人,有荆玉一个喜欢上直女的就足够了。如果何必也喜欢项光之,那他们这个四人组合未免也太扭曲点了吧??

她的父亲和母亲在恩恩爱爱的时候,荆玉和何必心中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不会各自给她爹妈扎小人吗??

“抱歉。”

莫论的声音在众人身边响起。

荆小情扭过头,看见浑身是血的莫论站在一旁,他捂着腹部汩汩流血的伤口,因着失血过多而发白的脸上满是歉意。

项光之如此拼命,自然也不会让莫论好受到哪里去。恐怕他现在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走过来的。

“是我最后一击不知轻重,不知项道友他…可还好?”

既然莫论作为前辈能够答应项光之的比试邀请,势必至少是个惜才之人。这样的人与项光之无仇无怨,自然也就没有痛下杀手的理由。

所以荆小情知道,他应当真的只是无意。

……可,虽然能够理解,荆小情却觉得气愤。

这只是一场比试而已!又不是决斗,本来就用不着你死我活。

这莫论活了这么大岁数,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吗,连收手都收不住?!

“莫论大师……”

“有我在,不会让阿光有生命危险。”原本柳如烟是想同莫论说些什么的,没想到何必的声音尖锐,径直打断了柳如烟的话。

他转过头,眼神就犹如蛇类一般尖锐。

“在决定与大师比试的一刻,阿光就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这一次受伤,也是阿光命里的劫数,您不要太过自责。”

这话不仅让柳如烟呆怔,也让荆小情听得一愣。

她从未想过何必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如果不听语调单听内容,其实怎么听都更像是柳如烟的台词。

何必他这是……?

被何必这么一说,莫论一抱拳:“那莫某就先告辞了。来日方长,总有再会之日,待到项道友醒来后,还请几位替我道一声抱歉。”

“莫论大师,请留步。”

这一次,还是何必出了声。

柳如烟一句都插不进去。

“我虽不才,却也是医修。阿光这边的情况已经暂时稳住了,莫论大师身上还有许多伤口没有处理,请随我们前来,让我替您医治一二。”

此时何必又恢复了往常一般清冷的表情,叫荆小情瞧不出端倪。

莫论刚想推脱,就听他继续说道:“阿光一直都非常仰慕前辈,若是他醒来后知道了我们怠慢您,定要责怪我们的。您请吧。”

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叫荆小情挑不出什么毛病,也让莫论再不好意思拒绝。

莫论再次抱拳:“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没毛病是没毛病,只是总觉得这话,母亲说出来荆小情就觉得很正常,毕竟母亲是与父亲一样正大光明的修士,嫉恶如仇,仰慕正道。

虽说父亲的确是败于莫论的刀下,但,母亲就算是心疼父亲,也并不会将这份错怪在莫论头上。

可是这话从何必嘴里面说出,总让荆小情觉得哪里都怪怪的。

若是何必真的倾慕父亲,他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真心为莫论医治?

也是这时,荆小情的右眼皮儿开始狂跳起来。

柳如烟想将项光之背起来,何必却前先一步,将项光之背到了他的身后。三人之中仿佛柳如烟才是那个外人,饶是她再心胸开阔,此时也反过味来,有些微的尴尬。

见何必已经背起项光之,柳如烟便只能对莫论一伸手:“莫论前辈,请。”

“请。”

几人朝着破庙的方向走去。

荆小情落在最后面。她伸手揉着跳到有些酸胀的右眼皮,心下的不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

莫论是第一次见何必,因而并不了解此人的本性。在修真世界里,荆小情几次三番见识过此人的阴险,总是会下意识地多考虑行为和话语背后深层的含义。

就算何必真的因为莫论打伤项光之而记恨,将莫论带回破庙后,应当也不会当着她们几个人的面下手吧?

……这个念头刚出来的瞬间,荆小情就想起来了。

就在莫论战胜项光之之后,他在玄门之中便杳无音信,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荆小情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难不成又是这一次?!!

她看着前方已经走出很远的何必和莫论,深吸一口气,连忙擡脚从后面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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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进茶魂的这段记忆中后,荆小情时常会有一种“近距离观察历史”的感觉。

那些在玄门中广为流传的故事,此刻就在荆小情的眼前上演,而且还牵扯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曾经。

她必须要留神,或许她观察到的某一个细节,回去之后就可以决定未来的走向。

荆小情想起了双双跟她说过的,莫论大师在这场决斗之后就销声匿迹的事情。

的确,像何必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善心大发,给打伤项光之的莫论好好医治。他邀请莫论,只是想趁机报复——仅此而已。

何必是医修,医修趁着给人疗伤的时候偷偷下毒,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她又不是没中过何必的计。

回到破庙,何必给项光之再次检查过伤口,确认自己的内力和真元正在为项光之疗伤、喂下的药丸也起了作用之后,他来到了莫论身边,准备着手医治莫论身上的伤。

在知晓何必保住了项光之的性命之后,柳如烟便出去为项光之采需要的药草了——她走得很快,或许是有些介意之前何必的事。

这破庙之内,一时间只剩下何必、莫论、荆小情,还有昏迷不醒的宋绯莲。

一看何必准备给莫论医治伤口,荆小情连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宋绯莲的身边,全神贯注地盯着何必的动作。

这样直白的目光,自然是隐瞒不过两位修士的。

不过,她一开始也没想隐瞒。

莫论什么都没说,何必倒是瞥了荆小情一眼,冷哼一声:“梁道友还真是热衷于修行,不知阿光前些日子教给你的调动灵力的方法学得如何?未曾想除了灵修,梁道友还对医修感兴趣。”

不就是话里话外地刺她贪心,灵修医修都想学吗?

荆小情早就料到了何必会来这一下,她一点都没有被伤害到:“那是自然。在这里,无意间学到的知识有朝一日或许能够保命,多多益善嘛。”

何必咧了咧一边嘴角,反倒是莫论点头应允:“梁道友的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只不过,修行最当讲一心一意,有的时候想要的太多,反而会弄巧成拙。”

荆小情行礼:“莫论大师,受教。”

虽是这样一人一句地说着,但是荆小情的眼睛时刻都没有离开何必的动作。

何必掏出来的金创药荆小情见过,应当都是正常的药,毕竟莫论也是玄门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他动什么手脚,莫论应该当场就能辨别出来。

荆小情盯着何必的动作许久,每一步都非常规矩,她没有找到丝毫破绽。

难道是她太敏感,或许莫论隐退江湖,并不是何必的手笔?

荆小情不知,但她总觉得,事情应当不会如此简单地就解决。

这一日,直到深夜,荆小情都一直有留心何必的动作。可是她发现此人除了给莫论上了一次药之外,就再没有与莫论有什么接触,反倒是避嫌一样,上完药之后就离莫论离得远远的。

后来,柳如烟采完药回来,何必又与柳如烟挑选了几株药草,用以处理项光之的伤口。项光之这次伤得极其重,恐怕没有几日是醒不过来了。

荆小情在经过父亲身边时,脚步稍停,低头看向他。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玄门的传言之中,父亲最终是死于母亲的伞下。

如今他就活生生地睡在自己面前,睡颜安详,对于未来要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

即便荆小情想要救他,她也没办法改变这一段记忆。如果是穿越还好,可她现在,是在一处记忆之中。

荆小情心中忽地一股郁气翻涌,她握紧双拳,连忙从项光之身旁离开了。

晚上所有人都回自己的房间内休息了,荆小情想起今日的事,还是觉得疑点重重。

可是这一夜,她一宿都没有合眼,就是在留意何必与莫论房内的动静。

但,没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