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用把燕兴弄来家里住吧？”燕至钰皱皱眉。
燕慎守指指另一边的院子。
慎守居的两间院子，以前就是一间住人，一间作为泥人学堂，作为族学存在的。
燕慎守的父亲、祖父都是族长，肩负着家族的责任。
不过这个泥人学堂没坚持过十年，解放初燕慎守的父亲主持过一段时期，后来公私合营了，泥人学堂也被撤销了，师资合并到了工农兵手工艺学校。
八十年代末期，拨乱反正之后，燕慎守也开过几年，不过那时候的燕庄人根本没有什么人想学泥人，学生都流失之后，燕慎守教的也就是燕一泓等几个，他心思也就淡了。
至于现在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来的，燕慎守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张克俭的出现让他有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燕慎守的一举一动在燕庄一定会引人注目的，燕至钰作为儿子，也作为燕庄实际的掌权者深知这一点。
他坐直身体问道：“是不是因为市里政策的关系？”
“和谐松江、文化松江、宜居松江、科技松江，可不是说说玩玩的，市里早就要求放开泥人的家族传承限制，将泥人事业发扬光大，三所大专、七所中专技校都开设了工艺美术班，摆明了要打破传统，燕家要是出不了人才，还能叫泥人世家吗？”
燕慎守这样跟儿子解释，其实语气里带着怨气。
燕慎守一共两子一女，长子燕正清是个浪漫主义者，年轻时出国留学一去不返，也不结婚，就在外国的文艺圈里飘着，十年苦学的泥人技艺已经被替换成行为艺术、摄影艺术和涂鸦艺术。
燕慎守也不管到他，次子原本是重点培养的继承者，没想到居然走上了仕途，后来又换到了商途，现在这个集团总裁其实是个四不像，拥有官方的背景，掌控着大量的集体资产，早已不再捏泥人了。
女儿和女婿是学医的，常年在京城，燕慎守能指望的就是燕一泓，偏偏燕一泓对于传统工艺并不热衷，反而喜欢后现代的夸张造型。
燕慎守想来想去还是准备收徒！
燕兴的处境让他觉得是个契机。
燕至钰听父亲这么一说也明白了：“燕兴过来之后住在隔壁？”
燕慎守：“这一届学生可能是我最后一届学生了，燕兴品性不错，不过难当大任，看看吧……”
听到燕慎守对燕兴的评价，燕至钰父子很有默契的松口气。
“对了，父亲，我之前介绍了一位裴主任带着外宾来参观，您接待了吗？我忘了跟您提一下！”
“什么外宾，他家祖宗是汉奸！”燕慎守突然大怒，直接断了话头。
燕至钰很是尴尬，接下去的话就没提。
燕一泓立刻借口学校有事就出门了。
他从后门出了慎守居，站在自己的汽车前面等着燕至钰。
燕至钰的座驾是一辆迈巴赫，就停在后面，司机看到燕一泓还打趣他：“大少，今天不忙啊？没有女朋友约您吃饭吗？要不我请您？”司机是知道这位大少生活得要多奢华就有多奢华，每个月几千上万的零花，基本上都扔在花天酒地上了，要不然凭着大少的本事，早就出人头地了。
不过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好爷爷呢？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大少就不是靠手艺过日子的人！
燕一泓笑骂了一句：“你这是损我呢，滚一边去！”
他知道父亲的这位司机是要好处呢，就扔出去一包好烟。
等燕至钰出来之后，知道父子两要说话，司机乖乖去一边抽烟。
“怎么？有没钱花了？”燕至钰没给儿子好脸色。
“哪能！”燕一泓正色说道，“我准备参加六省市青年创新作品双年展。”
“是裴闻度推荐的？他提的交换条件是什么？”燕至钰皱着眉头追问。
裴闻度之前就是靠这个起家的，燕至钰能不知道吗？
他有点看不上裴闻度，就是因为这个。
说实在的钻各种空子，操控比赛结果，靠这种不义之财敛聚财富，燕至钰不屑为之。
虽然现在裴闻度不做这个了，但是他现在的生意也和他最初的人脉有关系，燕至钰不想和他走的很近，自然也不想儿子和这种人走近。
燕一泓脸色一黯，委屈地说道：“爸爸，我难道不够资格吗？连续三界校际手工艺作品大赛都进了前三，江南省青年创新作品奖二等奖，全国职业技术大赛优等，我已经够格了，只不过没有推荐人！”
燕至钰闻言一噎，燕一泓的确够格了，裕城的三个名额，争抢得太厉害，燕一泓被人挤掉在所难免，自己这个做父亲没有全力帮他，这才让燕至钰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的是裴闻度居然会办妥这件事。
他更没想到一次偶遇，裴闻度竟然和燕一泓搭上了关系。
事已至此燕至钰说什么都用了，不过他知道裴闻度之所以帮燕一泓，最终索要的好处还是在自己这边，他对裴闻度这样谋划自己有些不爽，不过为了不挫伤燕一泓，燕至钰没再追问下去：“你自己控制好，别给人牵着鼻子走！”
父亲的冷淡让燕一泓没了说下去的勇气，他只是点点头，对于自己心里的计划却没有放弃。
只不过他没其他人可以商量了。
突然他灵机一动，想起来一件事……
燕一泓可以参加六省市青年创新作品双年展，需要这件弥勒佛，他想到小吴提供的资料里，燕兴东昌技校毕业，要不是燕慎守批准，他连自家的泥人博物馆都进不了，这样的小子，利诱一番，还不是手到擒来？
燕兴不是和燕鸿生家正闹矛盾？
帮他一把，说不定燕兴就屁颠屁颠献上“弥勒佛”呢！
燕一泓很快就给小吴回了一个电话。
“小吴啊，燕兴家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