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婆仔细听着。
张彦被叫出来也听着，燕兴开始说轮船上的事情时，张彦抓住了燕兴的手，等燕兴说完，手心里已经都是汗水。
张克俭的故事简直就是一部非常励志的华人创业史。
七岁多的他出现在船上，穿着睡衣，身边有只小皮箱，认识他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轮船上的司炉工。
他一开始就只知道哇哇哇的哭。
船上有二十六个船工，却只有三个是东亚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听不懂中文的南越人。
司炉工老胡让徒弟小齐看着张克俭。
小齐只有十九岁，根本不会照顾小孩子，才出公海，小齐就没看住张克俭，让他跑到了甲板上。
这下来自十七个国家的船工们都知道船上混上来一个小孩子。
一个混血酒鬼，直接抢过了他的小箱子，发现里面有三十根金条和几张印刷精美的纸，还有一把小手枪，眼睛都绿了。
很快有人和他争打起来。
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全船人都懵了。
张克俭就这样拿着小手枪，站在了倒在血泊中的酒鬼面前。
船长是个德裔巴拿马人，船上他说了算，原本船上的规矩是可以打架，不能伤人，伤人者会被扔下海。
加上张克俭是偷渡的，所以船员们要求将张克俭扔下海。
老胡和小齐出面之后也没用。
这时候张克俭也不哭了，他直接拿出金条，给每个船员一人一根，连船长和老胡他们都有。
他的要求没有别的，就是让他在目的地之前不要受到打扰。
就这样，张克俭安全达到了南美。
在南美，当时的物价很高，张克俭有些一筹莫展。
不过在老胡和小齐的帮助下他开始的创业。
老胡、小齐还有那个南越人都被他留下来，作为手下。
他做的是养猪的生意，就在雨林边上的一个小农场里，用雨林里无穷无尽的水果和鱼肉养猪，最后大量的出售腌肉和猪鬃，成为军需供货商。
就在这时，南越人利用小齐的贪婪，绑架了张克俭。
他们进入了雨林，南越人找来的帮手是当地的一群走投无路的毒贩。
张克俭利用自己的口才说服了毒贩，直接将南越人和小齐处决了。
他帮助这些毒贩，将那些化学品掺入烟卷里供应给伤兵，缓解他们的痛楚。
虽然知道这些烟抽多了会上瘾，可是当时伤兵太多，所以很多知情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毒贩们渐渐洗白，成为张克俭生意的伙伴和保护者。
就这样张克俭在南美生活了十年。
十年后的张克俭刚刚成为一个年轻的巨富，当地很多富豪都想和他联姻。
偏偏这时候，他去了百废待兴的欧洲，很快将南美的生意全部结束，将巨额的财富存进了当时一穷二白的法兰克福银行，获得了一些股份，同时他开始读书。
十年后他取了容克贵族家的小姐，成为欧洲有名的青年学者，同时也成为隐形的富豪。接着生了三个男孩两个女孩。
他的研究方向也转向了东方艺术、哲学和历史。
那就是那时候开始，张克俭疯狂地搜寻起泥人张的点点滴滴，准备回国寻根。
他的儿孙没对这却没有丝毫的兴趣，唯有张薇是赞成的，并且不遗余力和张克俭一起做这件事。
燕兴说到这里，才问蔡婆婆：“您知道张克俭？”
蔡婆婆点点头：“那是张家的小儿子。”
蔡婆婆并没有说她和张家的渊源。
所有后来者都只是知道蔡婆婆曾经是张家的佣人。
解放后蔡婆婆就回到了家乡生活。
等蔡婆婆回到松江已经是二十多年后了，带着一个小丫头，就是张彦。
因为蔡婆婆拿出来这间院子的房契和地契，加上一些当地的证明，张彦才成为这间院子的主人。
争取回房产的过程跌宕起伏，要是写出来起码要上百万字。
现在燕兴丝毫不怀疑蔡婆婆和张家的关系，只是他没想到蔡婆婆真的认识张克俭。
“那张彦她……”
燕兴这样问的时候，张彦呼吸都急促起来。
蔡婆婆知道他想问什么：“张彦的祖父是张家的旁支，原本我以为张家就剩下张彦一支了，真是没想到张克俭还活着。”
“那当时是什么情况？泥人张怎么会销声匿迹？”
蔡婆婆没回答这个问题：“张彦的祖父当时十来岁，从北边逃回来，说是张家人，他拿着族谱，我问了好些人都说是真的。”
说着蔡婆婆看了一眼张彦：“小彦倒是不像父母，更像是张克励。说起来张克俭是张克励的堂弟。张克励却是个短命的，二十岁不到，刚娶了媳妇就病死了！媳妇改嫁之后，我带着他的独子回到了乡下。”
蔡婆婆没说出张彦的父母，想来她不想提及。
燕兴这下放心了，张彦妥妥就是张薇的堂妹，那么也就不用担心什么，只要张薇或者张克俭出面，这院子就不是那些人能轻易得去了。
“我认识张克俭爷爷，我也认识他的孙女，他们就是想要找到泥人张的踪迹才回国的，婆婆，你觉得能告诉他们吗？只要他们认了张彦，那么谁都不能轻易夺走张家的院子，只不过……”
蔡婆婆轻笑一声：“只不过这院子也有他们一份，对不对？你怕我不答应？”
燕兴讪讪地挠挠头。
蔡婆婆挺直身躯：“燕兴，你根本不懂，泥人张家之前可不住在这教坊巷的，他们住在包衣巷，张家大宅就在耍货公所东边，整个半条巷子都是张宅！”
噗……
燕兴差点吓昏过去。
半条包衣巷？
包衣巷可不像教坊巷只有百十来户，而是沿着运河直接连上上下河塘，说是巷其实和街没有区别。背后是大运河，前面是包衣巷，最宽的地方能有二百米，还有两条短巷，最窄的地方也有五十多米，其中还有一座小庙。
张家祖宅有半条包衣巷，面积要大过整个教坊巷……
“那这里……”
蔡婆婆老脸一红：“这里不过是一处外宅。”
外宅？金屋藏娇的外宅？